死亡空间1
“超次元杀进”是宁城本地人,具体说什么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技术宅,是神叨叨的密室粉丝,永远绑着背,鼻梁上戴着厚厚的黑色相框眼镜,平均只要说三句话就要扶起来。 (老孟)听说他的家似乎很富有。郊区有三层别墅。这东西每天都在阁楼里。人们看起来不太多,不想看到光。
老孟的原话是:“要不是年轻人长得有点猥琐,我还以为是藏在活人里的吸血鬼。”
晚上来老房子的时候,大家好像没有换座位的意思,一到那里就坐了头两个晚上的座位。《超次元杀进》正好和我对角坐着,埋了头,黑鸭帽几乎挡住了脸的一半。他的声音不大,很低,只能屏住呼吸听。这个分贝会让你不小心搬椅子或咳嗽,就像错过重要情节一样。
“我玩过‘死亡空间’这个游戏”,“超次元杀戮”打开的第一句话是“和其他体感游戏不同,我可以死”。
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是因为和我玩网络游戏的一个人死了。他死前一个月总是在帮派里邀请大家玩“死亡空间”,比我们玩的网络游戏有趣多了,刺激多了。一开始他这么说的时候,有几个人没修整,后来收到他的邀请函,想知道去“死亡空间”。当时抱着好奇心走的人,没有再登录过,或者回来后也像中士一样吸引人“死亡空间”。
后来做广告的人多了,我们赶走了主人很多人,只剩下一开始来吸引人的那个家伙,毕竟他是这个帮派的长老,可以说是游戏里的老人。但是自从他开始玩“死亡空间”以来,到本月为止,他已经有15天没有露面了。当时潮州人很生气,他也说要踢。然后,有人说他好像死了,玩游戏死了,不是骂人的那种。
我这个人比较懒,一般很难对什么感兴趣,但就在那个时候,我也突然想尝试一下“死亡空间”,真的很好奇是否像他们描述的那样刺激。
那天我找了一次邮箱,发现他也给我发了邀请函。一个月前,这个邀请函过期了,不知道不能用。但是事实似乎比我预想的顺利得多。黑色入境线读底部,屏幕暗,然后冒出几行白色文字。它看起来像是断了的代码。
这种小伎俩以前是用来防止别人移动我的电脑时使用的,是一个很简单的防护程序。只要重新排列其中几个字,就可以进入游戏中心。解密的过程对我来说并不难。十分钟就可以了。屏幕上出现字幕,指示带上体感装置。(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密码)。
接近游戏的瞬间。只感觉到眼前的花。等能再见到你的时候,就不再在自己家了。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大门,一切都是白色的。就像站在石膏房子里一样,只有身上的衣服和手上的长枪是黑色的。
虽然以前没有玩过体感游戏,但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实。我当时有些慌张,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游戏NPC的下一个提示。
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然后一个声音开始在头上回响。把口袋里的魔方拿出来,让我拆开。里面有张纸条。白色是守护者,黑色是攻击者,绿色可以提前离开游戏。剩下的不得不等到游戏结束。
那个解密不一样。手工总是做得不好,努力了半天才把那张纸条——黑色,攻击者拉了出来。白色房子的大门猛地推开,两个强壮的男人进来把我拉了出来。他们说:“游戏开始了!”说。" "
我前面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就是旁边的白房子。我不知道游戏规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以过去的游戏经验,这个时候会鲁莽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活不了三分钟。我只能拿着枪极其小心地向前移动,在行进中发现了透明的玻璃房间。
我闪身才知道里面还有三个人。原来周围的玻璃都可以单方面看到,外面看到的都是假象。我们警惕地用枪对着彼此僵了几分钟,没有人扣动扳机。也许这个游戏太真实了。杀人的负罪感远远超出了游戏的范围。我的手掌在冒冷汗。恐惧和绝望像蛇一样趴在我背上吐出的信舔着我的脖子。直到大男人第一次放下枪,他回到自己的角落,眯起眼睛看着我们三个人,就像看着三条争脏骨头的狗一样。
理性就像绷紧的弦。我们僵持了很久,最后没有杀任何人。大家回到自己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周围一片白光。我不知道我遵守同样的动作有多久了。我放下警惕,玻璃房子方面出现了混乱的脚步声。
然后我听到一声尖厉的尖叫,一个女人喊道:“大屠杀开始了!”" "
不久,有人开始朝玻璃房子开枪,子弹擦头皮,一击,四个人杀了两个人,其中包括第一个向我放下枪的大个子。我和别人守着掩体,在混乱中向试图接近我们的人开枪,唯一的理性被混乱的枪声粉碎了。那完全是一场混战。因为你看不到别人头上漂浮着红字或绿字,所以你完全分辨不出谁是队友,谁是敌人。
大混战被所有白玉里的人屠杀干净后,我退出游戏时浑身是汗。第二天,我在网上发现了一个新的死亡公告,其中一张脸就在那个大个子上。
我先是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就有了掠夺后重生的快感。是用针扎的吗?
很疼,一般人会避免重复疼痛的经历。可是这对一个完全麻木。近乎失去触觉的人而言,那是一种享受,像毒品一样令人着魔上瘾。我告诉自己那不是我们这种人类的游戏,那是魔鬼的游戏!但活跃在我脑子的一根神经却不同意,它一直在疯狂地跳动,让我无法入睡,无法安心地干任何一件事儿,浑身的血像是沸腾的开水。直到我又打开“死亡空间”,我的血液才开始安宁。
大概我会死在那个游戏里,但是谁在乎呢?我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过是死了一次。
死亡空间2
我在游戏里玩了将近两周,每天只有在那半个小时里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剩下的时候里多数坐在电脑前,其实啥也没干就对着屏幕发呆,到了中午十二点去吃饭,到了晚上十二点去睡觉,我整天就像个为了吃饭而吃饭,为了睡觉而睡觉的机器。
这么一折腾,原本是乱七八糟的生活反而规律得能把我爸妈感动哭。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某一次失手死在游戏里,就像我告诉自己的那样“我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过是死了一次”。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到那时候我才忽然觉得以前的想法真是可笑,人要是能把生死想得开,人就不是人了。是人就会害怕,会恐惧,之前的坦荡,不过是因为傲慢地相信自己距离死亡远的从不令我惊慌。
我记得那天是个周五,讲实话,我一贯不喜欢周五玩游戏。因为宁城周五下午中小学生要做社会实践,和周末老师家长会逼着他们写做不完的作业、上花样百出的补习班不同,周五下午老师觉得归家长,家长觉得归老师,到头反而成了一段没人管的时间。从下午两点到六点,总有一群技术渣渣的小孩儿在各个场子群魔乱舞。我挺讨厌他们的,当然我讨厌的人多了,也不仅仅指他们。
和以前拖着时间,等那群讨厌鬼都散了再上线不同,“死亡空间”的开放时间似乎很局限,一旦错过了固定的场次就意味着今天的机会结束了。总不能因为看见几个碍手碍脚的就不玩吧,我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会儿,戴上体感设备进入了游戏里。
打开魔方看见里面漏出来一个白角,我忍不住皱起眉啧了啧嘴。我十分不喜欢这个角色,因为作为房子的守护者就不再是单兵作战,那意味着需要和人配合,而我在和人配合作战这件事儿上向来不怎么协调。万一系统安排个笨手笨脚帮倒忙的,我也不能提前一枪打死他。
我留在了屋子里,不一会儿白色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扛着把长枪几乎和他一般高。在小孩儿后面是个女的,三十多岁的样子,染成褐色的头发在脖子那里扎了个小疙瘩,脸颊红红的,土里土气的样子。她拉着那个男孩,走一步就看看亮得发光的地面,显得十分局促不安,见了我就傻笑,说话带着很重的南方某地口音。
我是宁城人,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附近的邻居也是说宁城话,南方方言多少还是有些像的,所以那女人说话我基本能听得明白。她把手里的枪向扁担一样扛在肩上,推搡着她的儿子往我身边靠,讨好地说:“我家娃子聪明,学习好的很,明年上初中我和我家男人商量了还是让他来城里上学,跟大城市的娃娃一样,将来像他哥你一样都能有大出息……”
看着她俩这个样子,讲实话,我当时都快绝望了,他妈的什么状况!这两个人怎么进到游戏里的?我摆了摆手打断那个女人说话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啊?”女人一脸懵,愣怔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儿扣了扣她脖子上的那个头发疙瘩说:“啊……娃娃他哥,你是说我娘俩咋玩这个啊?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是道这是个啥。上午的时候,我带着娃子来问问哪个学校能要咱家娃子,下午学校都放假了,我们就想回去,没想到有几个中学生把我们拦住,半大的小伙子们给我200块钱说是玩个游戏。我想说着,我也不会动那些高级东西,结果人家说就是带个头盔一会儿就好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和我男人想明年送娃娃来城里读书,可是家里钱也不多,就想着能多赚几个是几个嘛。”
女人说着把一直往她身后藏的孩儿拉了出来,使劲儿地笑着把脸颊上的两块儿红色几乎挤到了耳根上。我看着这两人实在是头疼,琢么着一会儿枪响了,他俩除了挡子弹还能有什么用处,200块两条人命,真是便宜到家了。
“会没命的”,我看了眼还在屋子中央拉拉扯扯地两个人,警告他们一声就兀自翻身躲在了白色的柜子后面。不吹牛的讲,我这个人游戏天赋挺高的,一天一场,十几场下来,技术在那些天天都变的人里觉得能排得上前面。
提醒了那两个乡下人后不久,我就听见了外面催命一样的号角声,接着“哒哒哒”地传来了一阵开枪的声音。我不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人,放在平时,猪队友都是毫不犹豫被舍弃的对象,但是那天我看着两个傻乎乎的人站在房子中间就觉得心里格外难受,好像是能透过他们看见十多年前我妈带着我到他们厂长家里的情景,也是亮堂堂能照得出人影的地面,比我当时的家大了十几倍的房子,烫着头发的女人和小孩子冷漠地站着,我妈坐在沙发上一边擦眼泪,一边求那个肥胖的男人不要让自己下岗。屋子里空荡荡的,我紧紧地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强忍着每一分钟。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两个人叫过来躲起来的时候,大门被“嘭”地一声从外面撞开了,我举起枪,准备趁着那人进门的一瞬间爆头。可我没想到,对方在进来前先对着四方来了一梭子,我缩着头只能先把自己藏起来,想着这次突袭的应该是个老手了。
短暂的安静后,传来了女人和小孩儿的尖叫声。“他们没死?”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慢慢挪着从柜子的缝隙看向外面。
进来了四个人,从身量上看都不是那种高大魁梧的,其中两个估计着也就刚刚一米七的样子。那个女人瘫坐在地上抱住儿子,枪被甩在了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颤抖着哭泣了好一阵儿才抬起头,看见了围着他们的人,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小伙子是你们……我……我害怕……我和我家娃子……不想玩了……我们能不能不玩了啊?”
“这大妈说她不玩了,你们说行不行啊?”带头的男生在变声期,说话活像个公鸭子。
“当菜市场买菜啊,还讨教还价的!”剩下的三个人放声大笑,等笑够了,用枪指着女人的儿子说:“不玩儿,打死他!”
死亡空间3
乡下来的女人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吓得伸手就去抓自己的儿子,拖着哭腔,嘴里大声嚷嚷着:“你们咋能杀人呢啊?杀人要偿命的!警察……警察……我要找警察!”
“呦!听见没?这大妈说要找警察呢!”带头的男生一把难听至极的公鸭嗓子,边说边笑活像个破风机发出的“呼呼”声。
枪口顶着那个男孩儿的头,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紧抿着嘴巴,生怕一张嘴就哭出声音。女人呆坐在地上左右看看,像是忽然有些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从起初的慌张变得恐惧,只有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没有放开,她哆嗦着嘴,眼睛四处乱瞟好像在找我。
“应该还有一个”,一直背对着我的男生说话了,和他的同伴不一样,那个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起伏。他的身体没有动,倒是另外三个像是被火燎了尾巴的野狗急躁起来,端着枪紧张地原地晃动。女人见到指着儿子脑袋的枪口一挪开,马上把他揽进了自己怀里。
冷着声音的男生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五上下,身材消瘦,四个人站在一起,他并不突出。公鸭嗓子环看了一周,换乱对着角落开了几枪,撇撇嘴说:“咱们狩猎还没开始呢,你别疑神疑鬼的!”
话一说完,公鸭嗓子回过头又试着去拉扯母子两人,个子最高的见状马上弯着腰去帮忙,一直冷着声音的那位别过脸,向着门退了一步。他这一侧身,我终于看见他的正脸。
他的脸算不得多么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五官没什么特色,凑在一起勉强能说个白净清秀,但那也绝对是看了一眼记住,低个头就能忘掉的模样。作为一个老手,我能感觉得到冷脸的这个和其他人关系不怎么样,更直白的说,从他看向那三个人的眼睛里我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厌恶与不屑。
技术最好的选择围观,这绝对是个团灭的好机会,我看向忙着分开母子的三个男生,调整了一下酸麻的姿势,架起枪准备射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来不及多想就觉得有什么从头顶上窜了过去,接着爆破声从我头顶上方五厘米的地方炸开。
剧烈的振动声让耳朵短暂性地失去了作用,我趴在地上脑袋里嗡嗡直响,但是多次的战斗经验告诉我,如果就这么爬下去就意味着死定了,甚至可能死在女子两人前面。我深吸口气,单手撑着墙壁坐起来,架起枪顾不得瞄准就向之前那三个人的大概方向射击。和他们扯了几个回合,我很快找回了大半神志,伏贴这枪杆,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几个火力点。
冷脸的人应该除了第一枪外就没有再扣动扳机,毕竟如果一对一和那个人PK,我这时候早就是个死尸了,铁定是等不到恢复的。剩下的那三个看着打得很凶,其实配合度很差,交叉的火力网就像个破了无数个大窟窿的渔网,既不能达到压制,也不能准确地一枪毙命,他们的这种打法,用我们常说的话就是“猴子请来的逗逼”。
我都懒得和他们浪费子弹,索性坐下来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对面估计是看我半天没还击,以为自己头都不敢露出来的乱射真能打死我,断断续续补了几声冷枪后也跟着停下来。大约是两分钟吧,我就听见一个女人发了疯一样的嘶吼,声音尖利的如同一把刺穿耳朵的刀子:“跑啊!快跑啊!”
公鸭嗓子的男生声音愤怒而惊慌,大声招呼着同伴:“拉开!拉开!这疯子咬我!”
我听见声音马上又爬起来,微调了准星便扣下扳机,来扶公鸭嗓子的男生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另一个还没端起枪也被我迅速解决。公鸭嗓子一脸呆愣地看着两个跟班死了,漫开的血把白房子的地面染成红色,他奋力地推搡着就缠着他的女人。
冷脸的那个人似乎是只有在公鸭嗓子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我举着枪总觉得在这个屋子的某个地方有另一个人也在对着我的头举着枪。我还在犹豫,就听见“嘭”一声,女人的胸口被开了一个血窟窿,一走一缩的男孩儿见状马上又扑了回来,伏在他妈的身体上一个劲儿的哭泣。
公鸭嗓子终于爬了起来擦擦手,大声地骂骂咧咧,脸上完全没有因为同伴死去的悲伤。我看见他这个样子,一股怒火猛地燃烧了起来,调整准星想要给他爆头,却在最后稍稍偏了个方向。那种死法太容易了,我看着子弹穿过了他的肩膀,杀猪一样的惨叫还没有停下来,便又对着他的腿来了一发。
哭泣的男孩儿抽动着肩膀停了下来,满是泪水的脸上惊愕地看着一场虐杀表演。我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考虑着下一发子弹从那里打进去才会死得更慢。
忽然门口多了个影子,我抬枪去瞄准,可等看过去那边已经没人了。冷脸的人手里玩着一把刀子,从男孩儿的喉咙里抽出来,朝我无声地笑笑,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速度和人家相差的也许是一个数量级。
我举着枪的手一疼,银闪闪的刀锋已经扎进胳膊,陪了我十几场的“老伙计”掉在了地上。冷脸的男人和我对视着,嘴角挂着一丝奇异的微笑,他飞快地抽出刀子,然后又重新插入我的血肉里。
我像个被试了法术被定在案板上的生肉,眼睁睁地看着被人一刀一刀戳成蜂窝煤。叠加的血统疼痛让人麻木,反而是血液从身体里流走带去的体温更让人痛苦,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冷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明明死亡距离我近的只有一层薄纱,向前一探头就会被吞噬,但过程却那么漫长。我从未觉得那个绝望过。
时间长的我以为自己死了千百年的时间,可一睁眼发现自己坐在电脑桌前,身上还穿着那身体感游戏装备。我感到莫大的幸庆,可接着是无法抗拒的恐怖,尤其是麻木没有恢复知觉的胳膊,让我觉得自己还停留在那场漫长的死亡里没有出来。
死亡空间4
后来的几天我都没有再去玩“死亡空间”,占据着整颗心的恐惧让我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睛,满脑子就是那个冷着脸的少年一下一下地挥动刀子,鲜红的血从胳膊、胸口、脖子、眼睛里流出来,我看不见前面,喊不出声音,甚至不能动弹。
我在屋子里待了有四五天,估计是平时给我做饭的保姆觉察到了什么。隔天,我妈搁下谈了一半的生意坐飞机跑了回来,进门先是照例数落了一顿我如何如何不成气候,整天就知道蹲在屋里玩游戏,一点也不体谅父母是多么不容易。等她像个炮仗一样说够了,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问我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说句实话,以前我顶讨厌我妈这个样子的,啰啰嗦嗦、骂骂咧咧,不知道她的下属每天对着这么一个强势又暴脾气的中老年妇女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可眼下我却觉得格外鲜活,回到从前的错觉犹如在充满了腐败味道的房间了开了一条窗户缝。尽管如此,我也没法跟她解释那个游戏,因为说出来不用多想别人怎么看,自己都觉得荒诞可笑,到时候我妈估计能一惊一乍地把我送进医院精神科。
大概是那头的生意太重要,我妈陪着我吃了顿午饭就又返回帝都,她和我爸都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躺在床上睡个午觉就能错过他俩这个月唯一一次回家。和我妈比起来,显然我爸对我比较放心,或者更直白的讲就是不在乎,他总觉得我就是个大号米虫,除了突发疾病、车祸意外,估计不能有其他事情,发了条颇是应付的微信就没有影子。
我妈走了以后,恐惧与不安就像地板上长出来藤蔓又把我死死缠住了。我丢下碗筷,重新逃回了屋子,闷着头强迫自己睡觉。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了几声连续的敲门声,接着保姆刘姐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小欢,楼下有两个人说找你。”
“找我?”我听完浑身打了个激灵,什么样的人会来找我?找我又能有什么事儿?我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想法从脑子里闪过。那个乡下妇女的男人来找我问是谁杀了他的妻儿?那个没死成的公鸭嗓子带人来找我寻仇?还是警察来了,要抓我给以前死的人偿命?
又或者冷脸少年来追杀我了?我深吸口气不敢想下去,心脏在胸口紧张地“咚咚”快速跳动。我想要跟刘姐说让人赶紧走,但就在那个时候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程欢,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说话人从声音上判断该是个中年人,口气有些油滑,很像有事儿没事儿就跑来我家按门铃推销假古董的各路骗子。我听见他说:“真想解决,我倒是有个办法。”
就算平时心里对这些满嘴跑火车的人抵触得厉害,但是现在也不是我能提条件摆大爷姿态的时候,况且既然能找上门就姑且相信他还是有几分能耐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撸撸头发,拖拉着鞋子走到门前打开了条缝.
门外站着三个人,除了刘姐和意料中的大叔,还有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他比我高了大约半个头,穿着卡其色的羊毛衫,白色的衬衣领翻出来,衣服有些空荡,整个人像是个没有多少肉的骨头架子,可明明那么瘦,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病弱。一双眼睛狭长微微像上挑,嘴唇很薄,只有浅浅的红色。
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不是帅,而是那种有点女气的漂亮。要不是他脖子上那块暗红色胎记实在是太显眼,我敢说现在占据娱乐新闻的小鲜肉里一大半还没有柯姜瑜好看。
“柯姜瑜?”小白忽然出声打断了“超次元杀阵”程欢的故事,她重复了几遍那个名字,然后情绪很是激动地说:“柯姜瑜……柯姜瑜……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一定要回去取那面镜子了。一切……一切都是按照一个轨迹在进行……”
“什么意思啊?”老孟的女朋友转头看向小白问。这是几天来,我第一次听见那个女孩子开口说话,就像她人样,微笑着说话的样子很是温柔讨巧。
小白从宽大的口袋里摸出摸出手机,快速地活动着屏幕,然后将其中一张图片点击放大。她伸长了胳膊像程欢递过去,问得十分小心:“你看看,你说的柯姜瑜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超次元杀阵”带着顶帽子,我看不清他的细微表情,停顿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后,补充说:“差不多吧,我没见过他长头发的那个样子。”
小白坐回位置上,拿回手机的时候,我伸头去看,她倒也没揽着,索性放在桌子上有意让想看的都能拿起来看得到。小白揉了揉手指,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柯姜瑜,但我没见过他本人。在我回家前,工作室的一个同事说过几个月有个明年毕业的实习生要来工作室。我记得那个人叫柯姜瑜,当时工作室的妹子们拿着他的简历各个都十分激动,说是要来个大美人。可惜,当天我接了我妈的电话就急着回家了,根本没有心情跟着她们看照片犯花痴。等我从老家回来,她们说柯姜瑜有了其他的打算不来工作室了,因此我也没再特意找出他的简历看一看,现在想来……”
小白顿了顿,目光重新转移到手机上,说:“柯姜瑜应该就是那个镜中老鬼叨念的魏朝,就像是后来魏宣所说的,曾经作为苏伊的我承诺过,若是见到魏朝就会回去。以此类推的话,搞不好这些事儿在冥冥之中都某些关系,我们不过是按照一定的轨道在往前行。”
“噗嗤”坐在我身边的“暗夜骷髅”董夫子笑出了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家族遗传,还是本身奇葩,这家伙可谓资深直男癌晚期,眼睛里的女人好像除了胸和屁股,都是些没有脑子的动物,因此在论坛上就经常发些令人恼火的言论,现在更是毫不掩饰地说:“女人果然就是女人,啥都能胡思乱想地连在一起,接着怎么着?你是不是越看越觉得程欢像那个什么劳资的齐婴啊?然后怎么着,写段前世今生,还是人鬼情未了?你们这些女人……”
“你说什么呢!”小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瞪着董夫子。见她如此,我也赶忙站起来帮腔说:“我觉得小白说的有道理啊!来找程欢的人是魏朝,而恰巧他也姓柯,说不定,老孟故事里的小柯和柯姜瑜也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听着我们吵了有一会儿的“超次元杀阵”笑了起来,声音很低,轻飘飘的比之前好像又下了几分:“这个故事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里了。那个柯姜瑜就是小柯,而敲门的中年男人说他叫霍三思。”
死亡空间5
霍三思?这个名字从程欢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老孟的脸明显地扭曲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说:“我大伯死的早,那人不可能是霍三思。要是的话,也该是霍四齐才对,可他……”
老孟话说一半卡住了,估计是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霍四齐要对程欢说谎。停顿了约莫一分钟,老孟紧皱着眉头换了个问题:“他们上门找你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十天前吧”,程欢隔着帽子搔了搔头发,然后双手半握放在桌子上,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他叫霍老三,还是霍老四,反正我之前是一个也不认识。那人既然说他叫霍三思,我就全当他就是霍三思!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断我说话,再有一次我就不讲了。”
“我姑婆的邻居说大概也是十天左右没见到老太太来打牌了”,老孟情绪有些激动,但是刚要继续往下说,一直温婉地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女朋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说:“别着急,先听下去再说吧。”
美人的话到底是最管用,老孟听了态度也软了下去,坐回位置上。“超次元杀阵”程欢看着大家都安静下来,准备继续听他讲故事了,这才清清嗓子接着说:“刚才我们说到门外那个顶漂亮的年轻男人叫柯姜瑜。”
大概是看我只开了一条门缝戒备心太重,中年男人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仿古的白浆底子,上面用一排简洁的瘦金体写着“正源古代文化传播交流中心总经理 霍三思”。
名片做的倒是挺精致,可上面写的东西我可是一点也不相信。挑起眉毛看着门外的两个人,一时没有打算放他们进来。霍三思舔舔嘴皮,显得有点焦躁不安,倒是看起来很消瘦的男人更稳重一些,他伸出手,平静地说:“我叫柯姜瑜,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是你总要试一试,不然待在原地等死吗?”
这话说得十分不好听,却一下子直戳了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现在不相信他们,我还能怎么办?既然横竖最坏不过是个死,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我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叫做霍三思的人是个老油条,进了门一点也不客气地就坐在我的椅子上,摆足了架势说:“你面色发青,印堂隐约间有黑气盘踞,看样子是有劫难。”
我一贯不喜欢这类人,听了教科书一样的标准骗子腔调,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丁点儿好感迅速散得精光,我冷哼了一声,拉过软垫就伸腿坐在地上:“你要是没办法就不会自己找上门,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找上门就不会轻易空着手回去。不过咱们有话说在前头,我手头上没多少钱,你要是狮子大张口,我也能给我妈打电话,问问她是愿意给你付钱,还是愿意顺手拨个110。”
“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霍三思还是那副油腔滑调的嘴脸,像是这门一开,他走进来就吃准了我,人模狗样地翘着腿,指指电脑说:“你知道吗?那游戏不该是给活人玩的。”
我心里明白“死亡空间”就是个被网络伪装起来的绞肉机,把无数人连血带肉地囫囵个吞进去,活着出来的却没几个,更别说像我这样几进几出,从刀口下捡回小命的人。我垂着头不吭声,一时间也没了刚才的抵触情绪,只觉得后背凉飕飕地阵阵后怕。
霍三思见状把声音微微向下压低了几分,口气里似乎是多了些安慰劝解的意思:“不过既然你招惹上了,就只能去想办法解决……”
霍三思停下来,转移视线看向柯姜瑜,轻笑说:“他们太难对付,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
柯姜瑜就站在门前没怎么走动,因为之前的走廊里不够亮,进了屋子我才发现他皮肤苍白的厉害,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色,逐渐显露出刻意维持的稳重反而衬得他人更加憔悴,就像是突遭重大变故却不得不咬牙坚持时的模样。更何况那张脸实在是漂亮,因此看的人就格外心疼难受。
“其实我们是想找你帮忙的”,柯姜瑜的话一出口,霍三思不由地微蹙起眉头,啧啧嘴,有些责备的意思,但也没有打断他的说话。
讲实话,比起霍三思我更喜欢了柯姜瑜说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长得好,什么不说站在那里就漂亮的像一幅画,更因为比起满嘴胡诌,没有一句准话的中年油皮,我觉得他说话更靠谱一些。
“什么意思?”我索性转过身,面对柯姜瑜问他:“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柯姜瑜紧紧地皱着眉毛,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故事太长难以理出头绪,还是有所忌惮不愿意合盘说出来,总之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今年九月的时候我家出了些意外,事后我妈昏迷了三天,醒来就变得与以前很不一样,吃饭穿衣几十年的习惯说变就变了,有时候她陌生的甚至让我觉得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变成了我妈的样子。”
我没听出来这和我的事儿有什么关系,但看着柯姜瑜一口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像是把压在胸口的石头彻底抛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有些不忍心去打断他。柯姜瑜靠着门,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然后接着说:“那不久后,我妈领了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回家,说是平时房子里太冷清了,所以领养了一个孩子回来给我们母子作伴。”
“我妈以前不太喜欢孩子的”,柯姜瑜补充解释说:“可毕竟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以为她是害怕,所以才会想多要一个小孩儿让家里热闹一点儿。但一天后,我就发现了我妈领养的小孩儿有问题……”
柯姜瑜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不安地用鞋尖摩擦着地面:“那个小孩儿长得太快了,我明明记得第一次见到他还是桌子那么高,但是一觉醒来,我发现他已经可以利落地坐在桌边吃早餐了。那小孩儿长大的速度太疯狂了……一周,也许就是五天的时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挥刀的冷脸少年一下子就闯进了脑子,我的思维被卡住了,半天才重复了一遍,问:“少年吗?什么样的少年?”
死亡空间6
“他的样子?”柯姜瑜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站在那里想了片刻,回答的口气很是不确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快而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那个孩子好像就是在我睡觉、出门,甚至是一回头、一错身的某个瞬间就长大了,外形和样貌都变化很大,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像是正常人那样的成长……”
柯姜瑜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似乎在重新组织语言。此时,霍三思也没有一开始那副装出来的高深莫测,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柯姜瑜,好像刚才那番话也是他头一次听到。柯姜瑜握了握拳头,惨白的脸上显得越发不安局促:“我觉得他在更换自己的身体……你们明白吗?就像我们小时候会不断换掉小了的衣服鞋子那样,他也在换掉小了的身体……我不能保证他的样子,因为他一直在改变自己的模样和身形。我妈……我妈也变得很诡异,她对那个人俯首帖耳,什么都听他的。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害怕自己也会变成他的驱壳,所以我拿了些钱连夜离开房子去宁城,找当时为我家解决问题的孟七姑,在路上我又遇见了七姑的儿子,他说七姑失联了……”
说完话,柯姜瑜指了指霍三思。顺着他的手指我扭头去过看,被人揭了老底的霍三思这时候也装不下去,轻叹口气把翘在腿上的脚丫子放了下来,说:“所有的怪事儿都是在解决了那事儿之后才开始的。当初的事情看似是料理得十分干净漂亮,谁也没伤没死,我还从中得了一笔好处。可惜这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老太太在那头叨叨说她反复把这事儿琢么了几遍,觉得越想就越不对劲儿,狡诈的三生罗刹鬼算计我们半天,偷了摩诃玉樽的恶鬼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事儿怎么看也不该会被一块包了凤凰星火的石头就轻轻松松地解决。还有那两个卦大凶又该如何解释?串起来想想漏洞实在太多,但要说出点什么又好像没话了。末了,我妈也只能叮嘱我近期要格外小心,然后就挂了电话。”
“从十八离开家,我在这门路里混了快三十年。老太太说的话我一听就明白了,她估么着这回我们可能惹上了某些真正的大麻烦”,霍三思说着瞥了柯姜瑜一眼,从上衣口袋取出一盒香烟,打开闻了闻又合上放了回去:“我妈的能耐摆在那里,说出口的话就让人不得不信。我一面嘴上安慰着老太太说她是岁数大了喜欢胡思乱想,一面却格外留意道上的消息。结果,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道上不但没出什么事儿,反而比以往大吉的年份都太平,甚至几个驱魔捉鬼的兄弟抱怨近来都没什么生意。我记得老渔民里有句话说,退潮十分水,涨潮十米浪。你们以为没了那些个小鬼是好事儿吗?”
霍三思蹙起眉,一点不客气地拿起我桌上的易拉罐,打开喝了两口,啧啧嘴继续说:“小鬼混散,大鬼避让,搞不好是有能让天地变色的恶鬼要从地下面爬出来了。那之后不久,一个跟我干过几单生意的伙计死了,据说是玩游戏的时候死于心梗。我对这人有些印象,属于四肢发达暴躁易怒的典型,所以听说他是玩游戏玩死的,我还有些疑惑,接着跟他同居的女人说曹二奎死前一直在玩一个叫‘死亡空间’的游戏。我给曹二奎家属几千块钱就把他的手机、电脑拿回来了,试着和他QQ上的好友联系一遍,发现这游戏里已经死了不少人。那时候,我觉得这事儿该是有个头绪了,就给我家老太太打电话,结果根本没人接听,等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去才知道我妈已经有三天没露头了。后来,我出小区的时候就遇上了小柯,我们这几天拜访了曹二奎QQ上的所有幸存者。”
被霍三思这么一提才想起来,游戏里我的确有阵子和一个大块儿配合地打了几场,因为彼此技术都还不错,下线后我们加了QQ交流战术。因为受刺激一周都没玩过“死亡空间”了,他死掉的消息我并不知道,昨天收到消息,也就胡乱回复了几句,没想到对面的却是这两人。
他们的确是为了“死亡空间”而来,那么至少没有跑错地方,但如此一来,对于这两人的信心又往下跌了几分,有多少能耐这种问题已经不敢细想。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盘腿看着这两人。
这次柯姜瑜没说话,霍三思也不笑,绷着脸说:“我们坦诚相待,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眼下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又跟他们重复了一遍。
柯姜瑜听完,喃喃说:“这么听起来,那个冷脸少年和公鸭嗓子应该都是宁城某中学的学生,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找找看……”
“找?怎么找?”我冷笑了一声:“宁城十几所中学,上万的中学生,我们又不是警察能按照人脸查户口。”
“怎么不好查?上周五下午一连玩游戏死了两个学生的学校该是不多吧?”霍三思拍拍大腿,嘴角一弯笑起来又是那副油皮相:“论坛、贴吧,这种地方小道消息多得很。”
尽管是十分不喜欢这人,但不得不承认老油皮霍三思眼下是我们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网上的消息更新太快,我们翻了整整六个小时才在贴吧里发现了一个匿名帖子,说他们年级的三大祸害一下子少了两个,另一个在医院躺着,简直大快人心。
底下跟帖的人不多,除了一两个匿名点赞外,剩下的都是吃瓜群众。帖子里说的三个人估计是公鸭嗓子那几个,虽然依旧是没有冷脸少年的消息,但这也算个线索。
我们商定了明天上午去一次宁城地第七中学后,霍三思和柯姜瑜便离开了我家。
死亡空间7
我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好容易熬到清晨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一个电话被震醒。七点多一点儿,霍三思和柯姜瑜就到了我家,进门便扔过来一套七中的校服,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们昨晚是从哪里搞来的。
反正我不是个多么讲究的人,既然有校服能混进学校就没有多问,只听着霍三思说:“你闷头往里走就行,到时候我就说我是小柯的舅舅被老师请家长了。”
小柯穿着过于肥大的校服活像个挑着衣服的木架子,一张脸依旧如昨天那般苍白,紧抿着嘴唇,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漂亮的人总是显小,柯姜瑜要不说出自己二十多岁,坐在教室里还真像个中学生。
“你还是当我舅舅像一点”,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搓搓脸说:“他一看就是老师重点培养的优等生,我才是会被大清早请家长的那种类型。”
听了这话,霍三思呵呵一笑,拍了我后背一巴掌:“你小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啊!”
从我家到七中,一路开车过去也就是二十几分钟,刚刚七点半,我们就到了校门口。大概是天气冷了,两个保安坐在屋里头都没露,编排了半天的桥段根本没用上就顺顺利利地进了大门。
七中距离我上中学的地方隔了两条马路,因此对这里勉强算得上熟悉。这时候已经有班级开始跑早操了,我指指两个方向说:“那帖子只能说明那几个人是七中的,但七中分成了高中部和初中部,向东是高中部,向西是初中部,接下来打算怎么找?”
“我和小柯去高中部,你去初中部看看”,霍三思话说完刚要转身就被我拉住,我沉着脸,压低声音说:“不行,我不能自己去。那个……那个公鸭嗓子认得我的样子!”
“你和程欢去吧”,柯姜瑜浅浅地勾着嘴角:“他才像那个被请家长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柯姜瑜笑,眉眼向上挑起一个小角度,嘴唇弯着,既不夸张也不勉强,温和的样子让人心里一暖。要他是个女的,我觉得自己一定会爱死这样的人。
可惜霍三思是个十分扫兴的人,他应了一声便拉着我往东面走。见了那些穿校服的学生,我心虚地拉高领子把自己的脸挡住,闷着头,完全跟着霍三思的脚步走。前前后后地问了一圈,也没什么消息,我打开手机跟柯姜瑜发了个微信,说要是有消息就及时通知,要是没有就在一开始分开的地方汇合。
等我们走回去,柯姜瑜那边既没有回复消息,也没有在说好的地方等我们。霍三思掐了掐手指,两条浓眉微蹙,摇了摇头,拉着我就往初中部所在的西面走。
绕过操场走不远就看见柯姜瑜的背影,他站在初中部门前的展示栏前一动不动,有些出神儿地盯着玻璃框里面中期考试各年级前十名学生的照片。我看见了连忙凑上去,等看清里面的人只觉得浑身一冷,回头对着霍三思哆嗦着嘴皮子说:“他……是他……他就是那个拿刀的人……”
听到我的话,柯姜瑜猛地转过身,他的脸比之前更加惨白,抓着我胳膊的手指像是要扎进皮肉里:“你说的是谁?”
就像是他能从照片里扑出来要了我的命一样,我侧着头不敢再看那张脸,手指随意地花着圈说:“白……白宗……那个叫白宗的……”
“果然是,果然是……”柯姜瑜喃喃了两遍,松开我一扭头就往教学楼里跑。我怕遇上那个公鸭嗓子不敢动弹,只能拉高衣领,眼睁睁地看着霍三思和柯姜瑜跑没影。
到了上课时间还在教学楼外晃荡,搞不好引来教务处的人就更加麻烦了。我走到已经没有多少人的操场边的卫生间里,脱下脏兮兮的校服,然后趁人不注意翻墙跑回了车里。
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柯姜瑜和霍三思才回到车上。小柯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他坐在后面闭着眼睛不说话,霍三思见状只能清了清喉咙,让我一边开车去市立医院,他一边跟我解释。
白宗是初三六班的学生,到今天他已经整整七天没来学校了。小孩儿学习非常好,在年级一直都是拔尖的,所有的任课老师都非常喜欢这个聪明又听话的优等生。只是他家境实在不怎么样,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卧病在床靠着药罐子活命,唯一的经济来源除了低保,就是他奶奶在学校不远处的早点摊子。但就在白宗失踪前的一周,几个学校出名的坏小子因为考试的时候白宗不肯帮忙作弊,就把他奶奶的小摊子给砸了,拉扯中还把老人推搡在地上。他们班里有几个学生说,那老太太本身岁数大了心血管就不好,结果又急又气,当天晚上就心脏病复发死在了家里,紧接着白宗父亲也被送进了医院。
家里出事后,白宗曾经一度情绪非常激动,但是很快他又平复下来,继续到学校上课。大概是因为白宗一直以来就话少,所以老师们轮番安慰一遍就以为他调整好了心态,能过重新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继续生活,但谁知道上周周五放学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去,而这个时间刚好和小柯口中那个人长大成少年的时间重合了。
讲到这里,霍三思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后面一脸紧张不安的柯姜瑜,然后转头对我说:“去医院,那个混小子知道的肯定更多。”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忽然间有一种感觉,我们像是一张大网上的虫子,无谓地在蛛丝里挣扎,最后反而是把自己越缠越死。
等我们感到市立医院,刚按照老师给出的病房找上去,就听见一个男人在大声吼叫,女人的尖利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扎进耳朵里:“不是说好了吗?我儿子怎么会突然死了!”
被家属围攻的医生擦着额头,焦急地要解释什么可刚一开口就被人推搡着站不住,距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两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上面人被白布蒙着全身,干瘪的身体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个刚出土的人体骷髅。
正当我们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从窗户外吹进来一股大风,白布单被一下子揭起来。
我看了那张已经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脸孔,一声惊叫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走廊里一下子安静了,女人低头看着床上的死尸不再与医生争吵,而是“哇”一声痛哭出来。柯姜瑜和霍三思刚忙拉着我匆匆离开,等到了楼梯间,我才慢慢缓过劲儿,抬头看着两人说:“公鸭嗓子……是那个公鸭嗓子……他死了……”
死亡空间8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是不妙了,我靠着墙壁浑身发冷,只觉得在下一秒自己就会和那个公鸭嗓子一样变成抽了血液的干尸。霍三思裂了一半的嘴角垮下来,拧着眉头想了想说:“现在手头上有的线索都断了,咱们等同于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柯姜瑜脸上仅有的血色在得知公鸭嗓子死了的瞬间就彻底消失,单薄的嘴唇被他抿得青白,摇摇头说:“白宗的父亲不是也住院了吗?我们找找他,看能不能得到关于白宗更多的消息,我总觉得那东西要换身体也不会随便找一个,既然能找上他,白宗本身肯定有什么不同于旁人的地方。”
现在除了白宗的父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和霍三思听完柯姜瑜的话互相看了一眼,点头都表示同意。
霍三思这人虽说是长得一副油头滑脑的样子,却格外得那些中年妇女的好感,张嘴扯起谎来连个磕巴都没有。不一会儿,他就从学校老师那里得来了白宗父亲住院的地方。
我们一路找过去才发现,所谓的医院其实就是宁城城中村里的一个小诊所,牌子上写的挺大气“博爱同仁专家医院”,进了里面才发现,医生连护士总共也就四个人。一个满头满发的老医生正在跟病人说话,年轻些的插着口袋和一脸麻子的护士聊天,身材走形的中年胖护士看见我们进来了,毫不客气地踢了年轻大夫一脚,斥责:“就知道卖嘴皮子!看着点,来人了!”
年轻大夫貌似习惯了被这样对待,既不生气,也不躲闪,抬眼皮看我们一眼就慢悠悠地说:“怎么了?感冒发烧还是头疼咳嗽?”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柯姜瑜不是个委婉圆滑的人,他说话一贯非常直白坦诚:“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年轻医生听了这话歪嘴一笑,上下看了一遍柯姜瑜说:“不来看病进什么医院,要找人你应该打110,我们这里一天进来进去那么多人我哪知道你说的是谁。”
霍三思把柯姜瑜拉到了身后,笑呵呵地向着玻璃药柜抬抬下巴:“主要还是想买药,顺便跟你聊几句闲话。”
年轻医生清了清喉咙,快步走上前从柜子里取出来两盒感冒药放在柜台上,说:“这里住的人又多又杂,我可不敢保证你说的人我都认识。”
霍三思靠着柜台,笑着问:“这有个小孩儿叫白宗的你认得不?他爸好像是前几天生病送到这里了。”
这回没轮到年轻医生说话,老医生直起腰转身看向我们,声音苍老却很有力量:“白宗他爸爸去了一周多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找来?不到三天走了两个亲人,后事儿还是他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来料理的。这孩子命很苦啊,说起来我有一阵子没见到白宗了。”
老医生说着站起身向我们走过来,目光落在柯姜瑜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白宗的亲戚吧?”
柯姜瑜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见这老医生自顾自地说:“来给白家人料理后事的那女人和你长得很像,手里还拉扯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我对他们印象很深,因为当时我让护士给殡仪馆打电话,可是那小孩子忽然一下子就把人推倒在地上,然后那女人说她们家里有讲究,说是要把人带回老家才能下葬。毕竟是人家的事情,白宗自己也没反对,我就看着他们把尸体抬进车里带走了。”
老医生把话说到这里,不要说柯姜瑜,连我心里都是一个哆嗦。全家死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白宗那时候要是真能放得下才奇怪,他肯定是要报仇的,但具体是那东西找上他,还是他先找上的那东西就不好说了。
霍三思笑呵呵地把两盒药揣进了口袋里,问:“听口气,您和白家人很熟啊?”
“白宗爸爸和奶奶都是一身的病,他这么高的时候就陪着家里人来我这里,怎么可能不熟?”老医生提到白宗眼睛里有了意思笑意,他伸手在膝盖处比划了比划说:“白宗是这孩子非常的聪明啊,尤其是记忆力好,千八百字的东西看一遍就能通通记下来。他不爱跟人说话,倒是跟我一直很亲近,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记性这么好?小家伙低着头闷了半天才说他可以用脑子建造一个宫殿,这个宫殿里面有很多房间,每个房间储存着不同的知识。”
记忆宫殿啊!《神探夏洛克》里面也有这么个桥段,果然是人笨有不同的笨法,而聪明的总是那么相似。我听得有些心烦了,打断那个老医生的喋喋不休说:“这白宗除了记忆力好,学习好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擅长的?比如说打游戏很厉害之类的。”
这话一说出口我有些后悔了,白宗又不是我,怎么看也不像个会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的那种。但没想到的是,老医生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打网络游戏什么的,他该是不会吧。不过要说除了学习以外,我倒是在他家出事前听白宗自己说起来过一件事儿。白宗说他获得了某种能力,可以把自己脑子里设计的宫殿通过特殊渠道实体化,这个意思你们明白吗?”
实体化的宫殿、走不到头的白房子、“死亡空间”,这几个词连在一起,我猛地意识到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扭头看着柯姜瑜和霍三思,干涩的嗓子却难以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白宗……我知道了……”
霍三思向老医生道谢过后,拉着我和柯姜瑜便回到了车上,看着我问:“那个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我回答:“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说完我们三个人一阵沉默,过了许久,听见柯姜瑜冷笑着说:“我家的意外发生在一个多月前,之后不久出现了‘死亡空间’,两周后我妈领会了那个怪物,然后怪物变成了白宗。”
柯姜瑜双手撑着身体,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嘬着牙花,慢慢地说道:“我们被三生罗刹骗了,所谓的找回摩诃玉樽都是骗人的鬼话!她利用了我们,利用我们把那个怪物从地下放出来了!”
死亡空间9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柯姜瑜说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就算如此,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我坐在车上,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不停地打颤,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总觉得下一分钟他们口中的恶鬼就会撕了白宗的外皮,露出青面獠牙的样子从地下爬出来。
霍三思看我实在太过紧张,拍了拍我的肩膀,扭头对坐在后面的小柯说:“行了行了,总归是有办法的。”
“办法?什么办法?”柯姜瑜的情绪还没有恢复,眉头紧锁,抱着胳膊,愤怒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这问题怎么回答?霍三思揉揉脸,眼下也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车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我眼睛直视着前方,却又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时候以前在游戏里我常安慰自己的一句话从乱七八糟的情绪中挤出来——“死有什么好怕的?我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过是死了一次。”
现在再念叨一遍,我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身体也跟着发抖。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长相,哭起来只能是难看德越发让人嫌弃,但喷涌而出的情绪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绝望与恐惧编织成了一张大网把我紧紧地缠在了中央。
“我不想死”,我的额头一下一下地磕着方向盘,嘴唇抖动着不断重复着我曾经最讨厌听到的求饶。霍三思和柯姜瑜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两人先是一愣,然后闭上嘴也不再继续呛声。直等到我哭够了,霍三思才说话:“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但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了。”
愿意能怎么样?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被那个恶鬼盯上,我就已经没了后路可退。我抽抽鼻子,深吸口气问:“什么主意?”
“我们玩一次那个游戏”,霍三思的手指在我们三个之间画了一个小圈,然后侧头看向柯姜瑜:“如果‘死亡空间’真的是白宗大脑构想一种实体化,那个它也就有可能直接和那个东西的思维相连,我们说不定能从游戏里面找打突破口。”
我听后不由地缩了缩肩膀,结巴地说:“会……会没命的……那游戏……会要人命的……”
“游戏要命,难道待在这里就能活命吗?”柯姜瑜冷下脸,向着霍三思点点头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程欢,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此时,脑袋里一个声音在叫喊着让我答应,胸腔里的心脏却像提出反对意见一般“咚咚”地越跳越快,我低着头没有马上回答,反问他们:“你们打算怎么做?我……我不能保证能带着你们在那个游戏里活下去。”
霍三思和柯姜瑜显然也是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做,两人互相看看,说:“先试着练练手吧,然后进入游戏找白宗。”
总归是比直接进去玩命强,我点头也表示同意,踩下油门开向射击训练场。毕竟我在那个游戏里玩了十几场,瞄准射击早就是轻车熟路,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柯姜瑜的枪法居然非常准,不能说枪枪十环,但至少都是八九不离十。相比较而言,霍三思就差了很多,一轮十枪下来,总有那么三五枪会脱靶,这个射击水平进了游戏里,大屠杀开始后基本是活不过三十分钟的。最终,我们决定由我和柯姜瑜进入游戏里,而霍三思守在外面,保证在游戏进行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第二天下午,柯姜瑜和霍三思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我家,他们自己带了电脑和体感装备,简单申请操作后便跟着我进入了“死亡空间”。
短暂的黑暗后,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白点,然后周围慢慢亮了起来,等我的眼睛能重新游戏空间的光线,出现的眼前的却不再是我熟悉的白房子。那里是一片破落的老式楼房,土黄色的墙壁到处都是脱落的油漆痕迹,远处的能看见一个高高的灰色烟囱,生锈的铁栏杆横七竖八地穿插在楼房中间。
就像是游戏玩了一半忽然换了新地图,我愣怔在原地一时没有缓过神儿,这里没有我熟悉的黑白魔方,也没有视野明亮后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此时,周围一片寂静,我端着沉甸甸的枪,焦急地环视一周没有发现柯姜瑜的身影。
我干咽口口水,弓腰迅速闪身到高高立着的几个油桶后面,眼睛扫视过临近的几个街口 ,确定没人后选择其中最为狭窄的一条小跑出去。新的场景延续了之前白房子那种单调与机械性的重复,我不断穿过或长或短的通道,目光所及都是相似的老旧楼房,这样的场景经常给我一种原地打转的错觉。
与之前不同,这个场景里我跑了半天却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一开始的慌乱逐渐变成了不安与烦躁,我停下来喘口气,仰头看着灰蓝色的天空。云朵上像是蒙了一层灰尘变成了土黄色,凝固在天空中如落在黄沙里的豆腐块,让这里一下子变得格外不真实。
这个“死亡空间”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了,既然如此,我不再无谓地跑动,索性抱着枪找了一处掩体坐在了地上,静静等着下一步事情的发生。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我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小心地爬起来向通道口看过去。
柯姜瑜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他一步一步向后退着走进来,抱着枪的手臂不住地打颤。我静静地匍匐在掩体上,等待着危险一旦靠近就扣动扳机,但就在那时候我看见了随小柯走进来的人,手指一顿发现自己根本扣不下去。
白宗还是冷着那张脸,眼睛却不再是我之前见到的平静,眼珠子黑得发亮,盯在柯姜瑜身上像是要把对方身体灼烧出一个窟窿。我听见他说:“你为什么要跑?你不认得我了?”
柯姜瑜慌乱地摇着头,紧张与恐惧让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得格外厉害。白宗见状嘴角下压貌似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然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看见黑色的气体从白宗的身体里挤了出来,慢慢又聚成一个人形,我看不清他更加细致的模样,只见他伸出手抹上了柯姜瑜的脸颊,然后说:“青鸾,我回来了。”
接着那个空间发生了剧烈的抖动,一瞬间的扭曲颠倒就像是把人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我揉着额头睁眼醒来,一把扯掉身上的体感装备,扶着桌子就是一阵干呕。等休息够了,才向着柯姜瑜的看过去,他还没有醒来,紧皱着眉,面色很是纠结。
大概是十分钟后,柯姜瑜也安全地从游戏中退出。他沉默地坐了好一阵子,说:“以后不会有这个游戏了。”
说完,他也没有再多做解释,便于霍三思匆匆离开。
往后我又试着登陆了几次“死亡空间”,果然,那个游戏就像它的出现一样,又凭空消失了。
十夜谈第四个故事·完
作者 浊河未远
编辑 | 白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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