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粗糙、凶猛的雨云中穿梭,感觉像战斗机,有特殊空降兵的感觉。(这是我的第一部小说,《现代中文译本》,第一部《现代中文译本》,第二部《现代中文译本》,第三部《现代中文译本》)。
总之,一连气剧烈地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之后,飞机才降落在杭州机场,而此时的我已经彻底晕掉了,在杭州稍事休息,并像个少年似的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支卡通人儿的冰激凌粗鲁地吃过之后,再踏上舷梯,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关闭手机,又飞行了三个多小时之后,才抵达昆明港。昆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热,历代文人称昆明为“春城”是准确的。
■ 昆明的吃
沾李兄和关兄的光,跟着他们吃了一顿由云南出版社请的客。他们同夏社长和韩先生还有旧情可叙,而我则是一纯粹的吃客。我感到,他们似乎对是此“阿成”的笔名先现文坛,还是彼“阿城”的笔名先现文坛,那么多的作品分别是哪个人写的,一时还搞不大清楚。所以,对于全身心投入到吃中的此阿成,表现得很善良,很慈祥。
印象中好吃的菜,似乎叫“豆渣”。感觉这个菜有点像东北乡下做的“小豆腐”,但昆明的此菜不同,很清爽,很细腻,很“谜语”,特别令人吃惊的是,里面居然很奢侈地拌有腊肉丁,吃起来口感很滋润,也很有品位。而东北的“小豆腐”很粗,适合土匪似的壮汉口味。另一种树菇与青椒合起来炒的菜也很好吃,值得学习,值得东北人借鉴,东北毕竟是一个野生蘑菇的高产区,不少很优秀的蘑菇品种都吃瞎了。真拿可爱的、强悍的东北人没有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荞麦拔鱼儿”——这名字是我给起的(当地人叫“凉虾”)。要知道,东北是一个喜欢给外人起绰号的地域。这种“荞麦拔鱼儿”的汁中放了红糖,似乎是一种冷饮,用勺舀着吃,吸吮,甜甜的,香香的,有一丝初恋的感觉。
但是,最令我惊奇与喜欢的,却是凉拌的“过桥米线”。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配料有碎花生仁儿、辣椒和胡萝卜丝儿,等等。拌在一起,凉凉地吃,太好了。觉得云南出版社和《大家》杂志社真是妙不可言。
被装饰成民族风格的庭院式餐厅的外面,是一片偌大的草坪。草坪上点缀着一种开紫色花的树,树上的那些微微泛着光泽的紫花让人有一种梦幻感、太空感,也让我这个外乡人有点不知所措……
■ 沪西的吃
经过一路的红土路,经过远处的“石林”,中巴到了沪西县。听说,这一路本该是潜艇走的路,而今已成陆地,崇拜爱情的人类替代鱼儿成了这里的主人。
同行的朋友说,沪西县很像北京的王府井。我在行驶中的车上遥巡了一遍,觉得他说得很准确。补充一点,沪西很干净。我喜欢干净,干净让人有一个好心情。
中午吃鱼。沪西的鱼烹饪方法似乎很简单,大抵属于清炖的一种,浓汤是可以眼见的,佐料有翠绿色的香叶、姜、盐。当然,肯定还有其他的什么佐料。吃起来,除了有一种中药的味道,还多多少少有一点点淡。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叫《山间铃响马帮来》。依稀地记得,那个山寨里的盐是很金贵的。
令人难忘的一道菜是一种叫做“炸树虫”的食品。被炸的虫子条条都有手指一般粗,长约4寸-6寸,它们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柔软,也很健康,就生活在树干里面。这样的虫子农人卖20块钱一条。挟一条放在嘴里,脆脆地一嚼,感觉有点像炸大米花儿的味道,挺香的。云南人可真会吃。他们怎么这么了不起呀?与炸树虫相似的是炸蜂虫。究竟是不是炸蜜蜂我肯定吃不下来。但模样、身段儿都很像,只是吃起来难免有一种残忍感。
主食当中有一种荞麦粥,甜甜的,喝过之后,有不满足之感。没好意思伸手再要。酒依然是荞酒。在昆明喝的也是荞酒。云南是一个盛产荞麦的地方吗?看来,我这个外乡人太不了解云南了。
有趣儿的是,餐桌上还散放着几小堆“菜叶”,我以为是东北的蘸酱菜呢,而随便放在餐桌上是一种豪放,体现着另一种潇洒呢!险些没抓来吃。后来才知道,此物可以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是用来驱苍蝇的。
……
吃过了,喝好了,去参观土撑房。曾作为营盘的古民居的土撑房,层层叠叠地建在山上。奇异之处,在于土撑房的房顶是一村居民彼此勾连相通的街道,也是小庭院,走路,吃饭,吊门,与恋人约会的地方。人在土撑房顶上的“街道”上走,那种感觉像神仙,似乎生活在天上人家。
一普通人家的门联上写道“秋月古梅花,春风新燕子”。我有点搞不清楚谁是诗人,谁是作家了。
沪西的古洞一定要去看看。沪西的古洞原为阿古人居住的地方,里面的石林、石柱、石树、石花、瀑布之类,好景不断,奇观迭出,丰富得有点奢侈。像古罗马贵族的宫殿,也是一条瑰丽的彝族历史隧道,千迂百迥地展示着先人的浪漫生活,强悍的体魄,震慑魂灵的魅力。
溶洞里有一条地下河,需撑船过去,水途之中,偶有玄色的鸟儿飞翔过,其宁静,其神秘,似乎可以和印度的恒河媲美。
出来之后,我看到远处的山峦处,有成群的白鹭在飞。要是李白活着,他一定会有好诗出来。
■ 弥勒的吃
到彝族的山寨了。由于雨漫群山,山路并不好走。中巴车在雨云、雨雾、雨风中,终于驶上了海拔1700米的山顶。快到山顶的山门了,一旁山顶上的土楼上有彝人吹起了过山号。
进山寨是有一套规矩的,过火堆,喝那种用小竹节制成的小巧的酒杯里的酒。这种彝人的迎客酒到了21世纪,主人也并不勉强客人必须一饮而尽,便是像我这样浅尝辄止也行,没有问题,不必虎了巴叽的一饮而尽。
山寨里的彝人,无论老幼(除了个别的村干部),一律保持着他们本来的民族服饰,并非迎客式的乔装打扮。
“阿细跳月”是山寨彝人生活中最动人的一面。“嘎斯比”,意为跳欢乐。彝人姑娘们跳得非常自由,非常欢快,非常活泼,胯动着双腿做着“踏火堆”的表演。舒展、高兴、欢乐、纯粹,特别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呈现在脸上,让外乡人非常感动。
姑娘们边跳边唱,一开头便十分高亢,起承转合实在别致得很,她们的歌唱肆意而自然,常常戛然而止,有无穷的回味,不尽的感动。
山寨里招待外乡人的八大碗与城镇之彝人酒家里有所不同。彝人酒家的八大碗是:烤羊肉、清汤牛肉、头人肉、彝味牛肉丝、彝家头碗、跳月饼,瓜锅鸡、青菜烩萝卜。而山寨的八大碗中,有适合汉人口味的炒鸡蛋和炒土豆片,这反而增加了乡土气息,让外乡人觉得自己真正在彝人之家。这是有很大不同的。在山寨的八大碗中,我觉得有趣的是用芸豆和腊肉炒的菜。这个结合在东北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实就在面前,不由你不佩服彝人在饮食上的创造力与想象力了。
吃过了,用点燃的火把去山寨的小广场跳欢乐。每人皆穿着一件彝族男人的小坎肩,有了这样的打扮,便可以围火堆与彝族姑娘一块跳欢乐了。寨子上的一些彝族小孩儿和我们一块跳。孩子们是天然会跳,而我们则是半路插入,一生一疏,一美一拙,彝汉两家的有趣显示得十分充分。
恰是农历的十五,天上的那轮朗月正圆,“阿细跳月”赶上这样的好月,真有点不知今夕何年了。
■ 吃在普者黑
中午穿行在红河的河谷山路,翻过了多少座山已经不知道了。但普者黑这样可以望文生义的有趣儿之名,却让人过目不忘。
普者黑的山形与山色酷似阳朔。
一行人乘船游湖。喜欢游泳的人,可以下湖游泳,喜欢打水仗的人,可以彼此打水仗,喜欢唱山歌的人,可以放声高歌。湖光山色,几近仙家。主人说,这里是一个度假的所在。在节假日里,到这里的桑椹园吃桑椹,到桃园吃桃,到葡萄园吃葡萄。如果想住下来,有类乎世外桃源的农人“家庭旅馆”,住一宿才20块钱。更有悬挂着的丝瓜,陪衬着缅桂花、三叶梅、辣椒花,远山近树,亭台楼阁,妙美得很。但是要把这一切品透,三五日的逗留怕是不行。
普者黑的晚饭因为临着一域荷花大湖,水煮小虾和清蒸鲫鱼是餐饭桌上不可或缺的一种。不过,要数最能突出当地风俗之美的,还数那个由三七的根须煨的鸡汤最好喝。三七的根须煨鸡汤,在云南是颇有品位的菜肴。特别是汤里三七的根须,那是一定要吃掉的。三七的根须“乱草”似吃在嘴里有一种极为霸气的苦味,倘若再苦一点点就咽不下去了。我似乎知道“苦”是百味中的一味,也知道这苦是对身体有益的,但是,嚼起来还是控制不住一脸的苦难。这是很惭愧的事。有益之苦都难以下咽,那生活中的苦涩又将何堪呢?
花饭很好。花饭的样子就让人赏心悦目。所谓花饭真的是以花儿染成的苞米加糯米饭,吃起来虽然有一点不大适应,但味道不错。
喝的酒,叫腻脚酒。这个名字起得有些让人皱眉头。其实就是苞谷酒。浅尝一呷,警惕起来,此酒度数不低呀。
晚上,有歌舞表演,其阵势有点类似《云南印象》,是专业团体的演出。演出的云南民族歌舞是颇有特色的。在演出当中,突然暴雨骤至,于是,这场演出在雷雨闪电的陪衬之下变成凌厉而有声势起来。
……
这一夜,大雨雷电,浓浓的缅桂花的花香一直如美女般温柔着外乡人的灵魂和浪漫的梦。
■ 吃在蒙自
到了类乎于欧洲小城的蒙自,才知道,云南的过桥米线蒙自才是正宗。早餐吃的是正宗的过桥米线。每人的面前摆了一个偌大的白瓷平底盘子,上面有薄薄的、生的火腿肉,一大堆烧鸡,一小堆菊花瓣儿及油渣等等,另有一个略小一点的平盘,摆放着几个小碟,里面有肉丝、香菜、豆芽、辣椒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配菜”。旁边有一个中碗,里面是干乎乎的米线。紧接着上来一个头颅大小的大碗,里面荡漾着满满一大碗滚烫的鸡汤。当地的朋友教我,将白瓷盘子里的各种配菜依次放到热汤里烫熟,然后再将中碗里的过桥米线放进去,我之性急,一股脑全倒进去了,东北人就是讲“乱炖”嘛。不过,吃起来也很好吃。呼噜呼噜,边吃边想,古代的书生吃这种高级的米线,看来他们的生活还是挺好的。由此推想开来,蒙自这个地方在古代必定是一域富庶之地。只有富庶之地的民间小吃才会如此的讲究。
在蒙自还有一种很普遍于民间的小吃,烤豆腐块。被烤的豆腐块类似麻将牌大小,听人介绍做这种豆腐的大豆是从我的家乡黑龙江运进来的。但是,豆腐的制作却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吃起来,同东北豆腐的那种肥、白、大、嫩颇有不同,它很小巧,很紧凑,很结实,放在铁帘上烤。村寨里某家的门口就有这样的情景。三四个老妇在烤,一二个幼童围坐一圈儿,中间是一个个不大的铁帘,铁帘下是无烟的炭火,上面烤着凝脂似的小豆腐,然后蘸着一些辣椒、豆豉之类的佐料吃。我哈腰凑过去,她们立刻请我吃,很热情。我拿了一块,像压缩饼干那样吃,吃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在苦苦地思索,用怎样的言辞才能准确地评价这种民间的小吃呢?两个字,好吃。
后来,在热闹的商业街,在居民区,到处都可以看到烤豆腐的小贩,其“设备”更好一些。一些汉人、彝人、哈尼人在烤着吃。
在晚上表演的歌舞节目之中,居然有一个节目就是用说唱的形式赞美烤豆腐的。
而文山的特色小吃,在我个人看来,那种加了茴香末的小豆腐倒很合我的胃口。除此之外,文山的炸蜻蜓、文山的甜醋饮品、文山的“三七”、文山的现代化水平,都可以单独成文,另文介绍。
……
蒙自一域,是哈尼人生息的地方,闻名世界的哈尼梯田怕是一定要看的。无奈的是,天正在下着小雨,中巴顺着雨雾蒙蒙的山道开到山上的观景点,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不过,在雨雾的笼罩之下,站在山顶上观看哈尼梯田,别有一番神韵。美则美矣,不过,在如此的梯田中劳作必定有不尽的辛苦在里面。美与辛苦怕是一对解不开的孪生姐妹。
顺着山路走,铺在山路的石子与石块拼成的路有些硌脚,恰在雨中,走这样的路就须小心一点。路走得不长,偶尔从荡着雨雾的浓林里悄没声息地走出一个赶着水牛的哈尼人来,其情其境还以为与仙人相遇了呢。
晚餐是在元阳的新城吃的。其中有一种炸虫子,有人以为是蟑螂,其实是一种树虫。吃起来口感也不错。让人开怀的是,这埋藏在大山之中的小城,居然还有一种类似西餐的吃食“炸面包”,无疑是用鸡蛋裹起来炸的,然后再蘸炼乳吃。此外,还有一种“臭菜”,翠绿纤巧如同发丝,吃起来味道说不清,不过蘸酱油还是挺好吃的。
晚上,在一幽静的院落里听洞经古乐,虽然乐曲的节奏有些缓慢,但是曲名很有些霸气。个中的滋味,因是外行,终是品不出那种绵里藏针的个性出来。
■ 吃在建水与石屏
建水与石屏是两座同样喜欢吃烤豆腐的城市,看来,沿着红河谷的这一路,自古以来吃烤豆腐已经蔚然成风。听说,这条路还是一条东部的茶马古道(经玉溪,峨山,新平、过镇沅,景谷,澜沧,出缅甸,抵泰国)。烤豆腐之风是不是从那个时代就开始了,并一直沿袭到今天?在建水的豆腐品种当中,有一种叫干炸豆腐干。手指宽的豆腐条被炸成干儿,没有咸淡,就那么吃,感觉像是一种民间的小吃。我看到有不少当地干部就把它抓来吃,边吃边谈工作。但是,建水有一种国内闻名的名菜“汽锅鸡”。或许是这道菜太有名了,反倒体味不出云南的地方特点。真是令人迷茫。
吃过之后,到建水的朱家花园去看了看。我过去是斗胆写过建筑方面的随笔集的。在我看来,朱家花园完全可以和苏州园林相抗衡,而且还有几处特别让人舒心之处,教人认真欣赏。整个庭园看上去落落大方,有别样的风度存焉。而这些正是苏州园林所缺少的品格。
而今的建水,城里的那如火如荼的凤凰树,依然灿烂着一街的仿古建筑,这是在“现代建筑”泛滥的城建理念当中令人吃惊之处。
建水是一个颇有自己个性的城市。
■ 吃在通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通海是一座宽容的小城。比如说烤鸭,这在云南其他的小城就不多见。一路上沿着红河谷走也好,循着茶马古道行也罢,最为强烈的印象是,云南的百姓自始至终在坚持着自己的口味,自己的喜欢,自己的愉悦,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爱恋。他们不是在适应你,而是希望你像那句成语说的那样“入乡随俗”。而且,你喜欢不喜欢吃他的饭,是检验你是不是朋友的一个格外的、严肃的标准。一句话,你尊重他们的饮食习惯,你就等于是尊重他们的人了。如此这般,怎么不会是朋友呢?
但通海似乎不是这样,在饮食上有兼容的智慧与改良的姿态。比如烤鸭就是一个带有这种意味的菜肴。当然,通海的烤鸭是有通海特色的烤鸭,不似北京的烤鸭那样,过于精细,过于苛刻,过于讲究,过于昂贵。通海并不挑剔,只要是通海的鸭子就成,烤鸭的方法虽然几近北京烤鸭的方式,但是更突出“原生态”的做法。吃烤鸭也有卷饼,也有葱酱之类的配料,但吃在嘴里,如果没有先前吃过北京烤鸭的经验干扰,是相当不错的一道美味。其实,文坛上的事情也大抵如此,倘若没有类似的“干扰”,其实每一个不出名的作家的作品均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所以,文坛与菜肴,美味与精神食粮,品咂起来,只要嘴不歪,心术正,品德好,有境界,不拿无知当个性,是有相通之处的。
那么,通海烤鸭的突出特色是什么呢?就一个字,辣!这就是通海烤鸭的特色。吃过通海的烤鸭之后,你会感到某种疑惑,就是,不辣的烤鸭怎么吃呢?真是想不出。
铜锅饭也是通海的一个地方特色。这种颜色发灰的米饭是加猪油煮的。有一点点类似我小时候偷偷自制的那种猪油拌饭。一熟一凉,各有千秋。
之所以说通海是一个宽容的小城,还在于通海的那个叫兴蒙的蒙古乡。这个五彩高原上的蒙古乡的先祖是曾经平大理国的忽必烈的“附带产品”。生活在这里的蒙古族人是当年驻守杞麓山后卫蒙军的后裔。我看到他们供奉的成吉思汗、蒙哥、忽必烈,能感到蒙人之后裔对其先祖的无上崇敬。当然,而今的后裔者,无论其活动、服装、发型、饮食,多多少少都有云南特色了。二者兼有的呈现,给人的那种温暖感,使外乡人在瞬间完成了从悬心到放心的心理路程。
蒙古乡的晚餐当中也有烤鸭。另外的一种是炸鳝鱼。据主人介绍,是将活鳝放到油锅里去炸,这样,挣扎后在油锅里的活鳝最后被炸成一个太极图的形状,名曰“炸太极”。同时,也要放相当数量的辣椒末。吃的时候须用手撕着吃。此种吃法多少有一点麻烦,但很快就可以学会,并乐此不疲。
吃过之后,去参观秀海的园林。进入园林,颇有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感觉。可谓是一块世外的净土。园林里的亭台楼榭,多有古代官员与名士的题字,尽管那些横额竖匾上的题字是一副将世事看得很透的样子,其实,骨子里终究是参不透的。
在园林里,偶尔可见有闲适的老人将半张脸埋在粗大的水烟管里咕咕地吸着。我知道,这是云南民间最寻常的风景,只是让人猜不出如此吸烟者有怎样的一种情绪。
■ 吃在玉溪
在我看来,“秀甲南滇”“滇中粮仓”的玉溪,是仅次于昆明的开放城市。记得有一年去韩国。在韩国的清川大学,校董事长是个年轻的冷美人,她问我,您能不能说出去哈尔滨的三个理由。我很快就答出来了。校董事长笑了,后来那个陪同一旁的清川大学的教务长说,在我的印象里,这是董事长少有的一次迷人的笑容。
如果说,去巴黎的三个理由是,漂亮的法国女郎,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去哈尔滨的三个理由是杀猪菜、二人转和冰灯。那么,我去玉溪的三个理由是什么呢?第一,可口的早餐,第二,聂耳的故乡,第三,迷人的花腰傣。然后才是其先祖的杰作与绝唱“牛虎铜案”,才是秀山的气壮词雄的“匾山联海”,才是天水一色的抚仙湖的“大铜锅煮鱼”,才是那个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红塔集团,才是前卫与古典相互争辉的舒心城市,才是笔走龙蛇风情万种的滇国宝卷。是啊,放眼望去,扑到我眼前的大玉溪哟,真是一刻有一刻的变化,一步有一步的境界。
还说玉溪的早餐。
云南米线固然好吃,但是,天天如是,餐餐米线,东北人的胃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也不应当有的沉重。但是,我在玉溪宾馆的早餐当中却发现了面条。我问餐厅的服务员,是面条吗?那个女孩子说,是面条。肯定?肯定。我连着吃了两大碗,那种吃相毫无斯文可言,好像又恢复了三十年前的司机身份了,非常地痛快,一额的细汗。
不仅如此,玉溪的早餐当中还有西餐。这说明什么?是一种时尚吗?表达一种开放吗?当我发现餐厅里的一些外国食客时,答案才走上正轨。
玉溪是伟大的作曲家聂耳的家乡。
我将聂耳的故居上上下下看了两遍。有许多难以置信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知道聂耳的母亲就是当地的傣族人。而聂耳创作的共和国的国歌却没有受地区的局限,反而在滇国文艺的滋养下,更加磅礴大气,气势恢宏,奏响了整个中华民族悲愤与果敢之精神的最后吼声。聂耳从此不朽,玉溪也流芳百世。正惟如此,才奠定了玉溪之城的开放精神,大局意识。
……
连续跨过三道红绳,喝了花腰傣的迎客酒,就可以进入生活在哀牢山中麓的傣家山寨了。花腰傣的山寨俨然像天国的田园。傣族少年的服饰,便是世界级的时装设计大师也会惊羡不已。其实,民族的创造总是走在艺术家前面的,而艺术家在这样的基础上的再创造,就免不了有些天真和幼稚了。
如果说舞蹈起源于劳动,花腰傣的歌舞犹能说明这点。花腰傣似乎没有彝人的那种火爆与强烈,但是柔曼与轻盈,对捕鱼、插秧惟妙惟肖的表演,让人如醉如痴。
如果说,云南之旅有一种吃与爱情紧密相连,那就得说是花腰傣的花饭了。到了傣族人的“花街节”即情人节的那一天,傣族少女会用平时装秧苗的小竹篓,装上用鲜花染成的糯米饭,亲自炸的小鳝鱼、腌腊肉和咸鸭蛋,去椰林寻找可心的小伙子。那场景是非常迷人与浪漫的。倘若傣族少女寻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便会把秧箩饭送给他,而小伙子则会把秧箩饭全部吃光……
记得20世纪60年代让全国亿万观众倾倒的电影《芦笙恋歌》,便是讲述新中国成立初期,云南省澜沧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在党的领导下斗争与生活的故事。其中那首有着浪漫情调的情歌《婚誓》成为经典流传。
其实,“花街节”情人间这样“妙美”的吃食也是傣家人平常的饭菜,有道是“干黄鳝、糯米饭、腌鸭蛋、二两小酒天天干”。这很像我想要的生活。
吃过有大海一样浩瀚、有天池一样神韵、有众多山泉之水脉的抚仙湖的铜锅鱼后,便结束了云南的滇国之旅了。
多少年来,茶马古道上的马帮,出泰国,过缅甸,翻过崇山峻岭,穿过莽莽林海,涉红河,过玉溪,来到地质丰膄而润泽、美女如织的花腰傣,有些年轻的汉子便不走了。可我们这些外乡人还是要走的,那么,就让我们心中的那份美好的情感化作一支情歌,在美妙的回忆中唱起吧……
作者简介:
【阿成,原名王阿成。山东博平人,哈尔滨作家协会主席、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小说集《年关六赋》《良娼》《空坟》《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小酒馆》等,长篇小说《马尸的冬雨》、随笔集《哈尔滨人》《胡地风流》等。短篇小说《年关六赋》曾获1988-198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赵一曼女士》获中国首届鲁迅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