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林奖
盛夏吃着时令的好吃的食物,想起了妈妈做的大麦粥。
村里老人常说:“麦仁好吃却难做。”记得小时候,小麦开镰收割前,母亲就收获了早熟的大麦。村里人延续着传统方法,人力推动碌碡碾大麦,俗称“碾麦仁”。
碾麦仁前,母亲用簸箕将大麦中的杂质簸出。我扛着碾棍,姐姐拿上笤帚,两人合抬一桶水,来到村口大槐树下的碾盘前。母亲把一小袋大麦倒扣在碾盘上,均匀地摊开。姐姐把碾棍穿进拨枷两头的圆孔中,我们两人弯腰用力推动沉重的碌碡。母亲一手抓住拨枷助力,一手往碌碡圆孔里淋水。几百斤重的碌碡在人力的作用下艰难地滚动着,细细的水流随着碌碡的翻滚,缓缓地淋在碾盘里的大麦上。
估摸着大麦已经湿透,母亲就停止淋水,用笤帚把碾盘外围的大麦扫向中间。就这样,母亲两手不停地忙碌着,我和姐姐埋头推碌碡转圈圈。碌碡吱喳地滚动,拨枷咯吱地嘶鸣,在连续转动四五十圈后,大麦慢慢地褪去薄薄的麦皮。
这时,母亲喊我们停下歇息,她将碾盘上的大麦盛在簸箕里,准备分离麦衣,也称“簸麦仁”。母亲双手紧抓簸箕边沿,胳膊发力上下颠动,大麦有节奏地一起一落上下翻飞。在唰啦唰啦的响声里,麦皮被微风吹到地上。簸扬一遍后,我们再次推动碌碡。大麦要连碾带簸三四遍后,才能彻底褪去粗粝表皮,真是费时费力、劳心累人。
小麦开镰收割后,母亲每天摸黑起来,先烧好一大锅水,舀两碗麦仁倒进去,用硬柴大火熬煮。夏日的黎明,风箱呼呼地响着,火苗烧得很旺,眏照着母亲慈祥的笑脸。
天刚麻麻亮,一锅麦仁就煮熟了七八成。母亲煨好火,拿起镰刀带着一家人下地割麦。待到日头升起时,我们就收工回家吃早餐。我舀了一碗煮熟的麦仁粥,沿碗边吹了吹,顾不上烫嘴,哧溜哧溜地喝起来。吃饱了嘴一抹,就去打麦场摊场碾麦。晌午时分起场最忙,母亲在煮好的麦仁粥里掺上凉白开,既当饮料解渴,又当午餐充饥。这样不仅省去烧火做饭,还大大加快了夏收进度。
麦仁粥吸进嘴里滑溜溜,嚼一嚼香喷喷,醇香筋道,回味无穷。麦仁汤消暑解渴、顶饥耐饱、百吃不厌,伴着一家人熬过忙碌的苦夏。
在儿时的夏天里,麦仁粥留下恒久弥新的醇香、挥之不去的浓浓乡味。如今,母亲已经故去多年,麦仁依然是家里夏日的主食,麦仁粥的香味一直萦绕在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