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秋丫母亲的真实故事为线索,不虚夸,不杜撰,还原老一辈东北农村的风土人情、生活场景和家长里短。
今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阳光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刺目的皑皑白雪。灰褐色的大地被洁白无暇的白雪覆盖着,不见一丝尘土,呼啸的北风只能用力卷起一股股白烟,俗称‘白毛旋风’。
已经放寒假几天了,晚上,秋丫趴在被窝里,还在加班加点赶着做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自己要快快完成,争取第一个。见到小伙伴们就可以骄傲地扬着头说:“我已经做完寒假作业了!”然后就剩下由着性子到处玩耍了。
……
傍晚的时候,娘几个吃完饭挤在玻璃窗前,母亲在玻璃霜上为秋丫和弟弟画着各种图案,两个孩子不时把嘴贴在玻璃上,哈出一个个圆圆的透明小孔,观察着外面。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径直向屋门口走来,秋丫刚说了句:“谁来了?”
母亲只瞄了一眼,一边迅速起身下地,一边说着:“你爹回来了!”
秋丫一听,也紧随其后,秋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跟着起哄,走到炕沿边上,调过屁股,也出溜一下滑到地上。
娘几个都光着脚跑到了外屋,待父亲刚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映入父亲眼帘的是光脚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参差不齐的老婆孩子,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再苦再累也值了!
父亲上前一只手抱起秋生,然后用另一只手揽过秋丫母女俩,把娘仨一起抱了起来,母亲嘴里嗔怪着:“哎呀!身上凉死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父亲蹒跚着走到炕边,把娘几个撂到炕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母亲骨碌一下坐起来,问父亲怎么回来的?是不是又徒步走回来的?话语里满是怜惜。
连绵不断的风雪天,父亲在城里也干不了什么,早已归心似箭。可是雪厚路滑,已经通了一年的大巴车早已停了。
走着回家,原本是可以的,可现在路上这么厚的积雪,抄近路,显然不太现实,如果沿着压开的大路走,可能得两三天,所以父亲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事情有了转机,村子梁西有个人赶着三套马车去城里办事,也到父亲居住的大车店落脚。
晚上没事拉呱,父亲了解了情况,请求捎脚,赶大车的欣然同意,说是正好父亲可以跟他做个伴。
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因为驾车的马匹都挂着铁掌,可以平稳地走在压瓷实的冰雪路上。父亲和车老板子坐在车上唠着家常,太冷了就下车跑一会儿,一天的路途倒也不怎么难熬。
经过了路上一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到了离村子几里远的岔路口,赶大车的老板子执意要送父亲到村里,父亲婉言谢绝了。
都是出门在外,归心似箭的心情父亲理解。再说如果把父亲送到村里,他就要赶车从村西的大梁上翻过去回家,积雪路滑、不安全,相约过三过五再聚,父亲步行几里路回到家中。
父亲给秋丫姐弟买了半兜子冻梨,还为秋生买了一个牛皮制作的拨浪鼓,为秋丫买了一个漂亮的铅笔旋子和一支‘清楚铅笔’,给母亲买了一块葱绿色的头巾,厚厚的,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然后有点歉意地对母亲说:“出去一趟,这次可没赚啥钱,尽是躲在大车店里糗雪了。”
“赚多少是多?人家都窝在炕头猫冬呢!你赚一块糖都是额外添的。”母亲看了父亲一眼,有些心疼,又满脸的知足。
母亲拿出一绺用高粱托人在镇上漏粉厂兑换的土豆粉,切了一棵酸菜,锅里炖上酸菜粉条,上面用盘子装上几个咸鸭蛋,放到锅叉上。
都是家里最好的吃食,平时舍不得吃,留着父亲回来一起享用的!
待熟了之后,把菜铲出来,把锅蹭上一些猪油,把擀得大大的一张白面千层饼放进锅里,然后就开始放桌子,待一切都妥当之后,大饼也烙熟了。
父亲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美食,激动的直搓手,喊着母亲:“别拾掇了,快上炕吃饭。”
这时候却不见母亲答应,下地一看,母亲没了踪影,去外面转悠了一圈,仍然不见母亲,回到屋里有点纳闷,这人到底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母亲猫着腰,顶着刺骨的寒风回来了,进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瓶子老白干。
原来母亲去供销社为父亲打酒了!父亲见了酒,脸上抑制不住惊喜,随即埋怨母亲:“买它干啥?冷风热气地还跑一趟。”
“知道你好这口,平时舍不得,今天庆祝一下,让你开开斋。”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用牙咬下瓶子上扣得紧紧的土黄色胶皮盖。又去锅里舀了碗热水,给父亲烫了一壶。
……
父亲有一颗驿动的心,在家里猫了几天就有点耐不住了,屋里屋外来回折腾,母亲看了他一眼:“你这是犯走马星了咋的?刚回来才几天?心就长草了。”
“闲得浑身不自在,总要找点事由。”父亲琢磨着想干点啥。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隔墙招呼正在喂羊的王林:“走呀!咱们去山上转转,没准有个意外收获呢!”
王林嘴上说着:“能有啥呀?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但是正被马玉芝磨叽的心烦,乐得出去躲心静。
两个人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去山上寻觅,找了好一会儿,发现了一溜兔子的脚印,沿着足迹找过去,终于发现一只兔子正在雪地里艰难地跳动。
二人开始趟着雪追过去,因为积雪太深,人和兔子走的都费劲,眼见着兔子跑的不快,但父亲他们走的更慢,看似近在咫尺,却始终差那么一点就能扑到。
就那样追追停停,竟然从早晨追到天黑,一直追到了离家五十里外的林场,最终才追上。
总算有所收获,回头往家走,到家天已经大亮,身上穿的棉衣棉裤不知道被汗水湿透了多少回。
在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就商量好了,两家人用这只兔子改善伙食,进餐地点当然要选在秋丫家了,王林知道自家的状况,媳妇也弄不四置。
父亲和王林收拾兔子的时候,母亲把灶坑那块儿的土挖开,下面就是母亲秋天储存的长白萝卜,抠出几根,打算炖兔肉吃。
一只兔子,放了几个大萝卜,添上几瓢水,父亲看着一大锅萝卜炖兔肉,用鼻子吸了吸,喜滋滋地说着:“兔子蹦不出萝卜锅。”意味萝卜炖兔子肉是难得的美味。
因为每家只有一口大锅,所以马玉芝在家里做了一锅小米饭,顺便把一盆黏糊糊的小米汤也端来了。
一共九口人,两家的炕桌对到一起,围了满满一圈。王林家的几个孩子坐在桌前,开始时扭捏着不敢动筷,眼睛不时瞟一眼他们的母亲。
秋丫娘猜到是马玉芝在家里给孩子们下了恐吓令,不能搂桌子,看了眼马玉芝说道:“让孩子们抢罗着吃吧!咱们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能咋?他们不吃,放咱们嘴里也吃的不香甜。”
马玉芝看着几个孩子,放话道:“那就别夹夹咕咕的了,吃吧!”几个孩子得令,不约而同地伸出了筷子。
大人们把兔肉尽量让孩子们吃,自己啃上几块没什么肉的骨头,嗦啦一下滋味,吃的多是萝卜,再喝上一碗又一碗汤,就足够美味的了!
一桌人热热闹闹,吃着金黄的小米饭、兔肉大萝卜,泡着美味的菜汤,父亲把母亲买的一瓶只喝了一两的高度老白干,拿上来,跟王林俩喝了个精光,所有人都吃的满面红光、鼻尖冒汗。
吃完之后,母亲先拿过扫炕笤帚,自己折下一截笤帚糜子,然后扔给其他几位大人,大家坐在那里一边剔着牙,一边打着饱嗝儿。
随后口渴,再喝上一碗香香浓浓的米汤,孩子们的肚子瞬间鼓了起来,在炕上笑着、闹着,一副人间至美的画面,幸福莫过于此!
都说孕妇不能吃兔肉,否则生出来的孩子会‘三瓣子嘴’,可谁又能抵挡得了美食的诱惑?尤其十天半月见不到油腥,早就清肠寡肚的了,马玉芝也顾不得许多,管她生出个什么来呢!先饱餐一顿再说。
就算年轻,父亲和王林喝点小酒、饱餐一顿,也马上泄了气,昏睡了一宿,累得过后趴了几天炕。
为了能撵到一只可以打牙祭的兔子,累成这样,别人取笑父亲和王林,而他们却乐呵着呢!觉得两家人吃得高兴,值了,这种幸福简直可以跟吃一顿杀猪菜媲美。竟然扬言还要再去山上撵兔子,说是已经有了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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