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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贾祖英
最近，丈夫拿着一盘苦生菜的时候，唤起了小时候捡菊苣做酸菜的难忘经历。
苦苣属草本植物，味苦，性寒，它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可清热解毒，邪火，降三高，活血化瘀。它的茎叶可食用，是夏季祛中热，安心神的好菜。每到春夏季节，山坡、沟渠、闲田，洋芋和玉米地里，满山遍野都能找到它。它的叶子呈墨绿色，周边生锯齿，单个生长，形成连片之势，朵朵自成一体，每朵最多生长七八片叶子，越到中间叶子越淡越嫩黄。不像蒲公英那样张扬盛开美丽的花朵，它的花朵细小，茎杆透明，中空杆直，花开姿态优美，犹如点点繁星，只为衬托蒲公英的美。它的花容，虽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荷花的清新脱俗，但它具有鲜明的独到之处，不但给人视觉上的享受，而且还能填饱肚子，是农民朋友最喜爱的必需品。
我的童年和少年几乎天天和苦苣打交道，这源于我们的饮食和农家生活习惯。因为家里每日三餐都离不了苦苣酸菜。放学以后，主要的活动也与苦苣密切相连。苦苣不但用来人吃还用来喂猪。每年的夏季，正是麦子收割上场打碾的时候，大人们天不亮就起床，傍晚很晚回家，家务活几乎就落在了我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女娃子身上。我们做饭，担水，洗锅，刷碗，喂猪喂鸡无所不能。农家粮食紧困，饮食简单，主食主要是玉米面疙瘩，高粱面馍馍，杂面馓饭，再就是酸泮汤，最奢侈的就是一顿白面咯哒。而这些饭的佐料就是苦苣酸菜，没有酸菜那饭就没有味道，吃的就没滋没味，难以下咽。所以，每年的夏天，便是女娃子拾苦苣的最好季节。因为在所有野菜当中，苦苣酸菜最好吃，最入味。在当时，就知道它好吃，吃在口里，酸酸苦苦的，越嚼越香，尤其是，吃洋芋地里拾的苦苣，更有一番滋味。白白的根，脆脆的，嫩嫩的，咬起来咯嘣咯嘣的响，根碎汁流，满口飘香。
放学后，我们就会约上三三两两的女同学到河湾里，山坡上，洋芋和玉米地里钻出钻进的拾苦苣。由于土壤不同，日照暴晒不均，苦苣的肉质鲜嫩也就不同。一般露天的苦苣色泽深沉，叶面厚实，做成酸菜持久耐泡，做出的酸菜色白味纯，能当饭吃。在水渠玉米地里拾到的苦苣娇嫩翠绿不易久放，一般用来做凉菜吃。遇到周日，为了拾到更多更大更好的苦苣，我们要到离家很远的山上去拾，辛苦自不多言，当满满的苦苣装满仓能背篼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记得一次去高山平地拾苦苣，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我们几个女娃子就约好出发了。上山的路必须要经过干石沟，干石沟石头多，没有像样子的路，而且沟特别深，沟的两边皆是高山，野草正茂盛地生长着，时不时的就有野兔和野鸡出没。有时候，正走着就会从旁边飞出来，“噗嗤”一声从身旁掠过，将人能吓个半死。幸亏我们生的没那么娇贵，而且自小就练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子，又常年累月的在山上跑，这类情况经常碰到，可说是司空见惯，所以惊吓过后会很快忘记。等到爬山时，就只有兴奋的心情了。因为，半山上有很多成熟的莓子在等着我们去采摘，去充饥，这也是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动力，也是我们拾苦苣中主要的吃食和乐趣了。当然也不仅仅只有莓子，还有红玛碌，野韭菜，野蒜头，酸馍馍等等可以食用的东西，它们对于挨饿的我们，那简直是美味佳肴了。等一路爬涉到了山头，苦蕖生长最多的地方，我们几乎就吃饱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拾苦苣。在我的记忆中，高山平地的苦苣最多最好。由于山高，好多人畜都不常去，人们只有在种收割时去那么几次，那里的苦苣几乎没有受到人为的破坏和牲畜的践踏，苦苣长势出奇的好。我们也几乎不用到处乱跑，每人分别揽上一块地，只是一铲一朵的给仓棱和背篼里放，直到没有办法再加多加高为止。
我记得，一家七八口人围坐在一起吃酸面片，男人们吃的是狼吞虎咽，吃饭的声音和速度是既响又快，快的就像在灶坑里添一把柴的功夫，就把两大碗，甚至是三大碗面下肚了，然后嘴一抹，或斜躺在被子上休息，一会儿就鼾声如雷的睡过去了。劳力少的，还要给骡马擦草填料。剩下一帮女人时，才可以听见吃饭那种特有的声音。那是一种细嚼慢咽的声音。在众多的声音中，我最喜欢听妈妈发出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好像怕咬断白根，白根却愿意被她咬断似的，发出细微的咯嘣声。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都想模仿出来，但最后苦苣下咽了，我的声音始终没有发出来。现在想想，除了苦苣酸菜的根本身脆嫩以外，主要是妈妈的牙板不行了。同志们啦，那可是咬断的根在空洞的牙齿里面回旋的声音啊！
如今，拾苦苣的年代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了，但每每说起，总有无限的向往和美好的回忆。我们要感恩山川大地无私的馈赠，感谢大自然的养育之恩。是它们让我们一次次度过了青黄不接的年馑和愉快的童年，现在能吃上一盘苦苣菜，已成为一种很奢侈的享受。每次想起，总能感觉到那种清香的苦味在舌尖心头缭绕，总有忘不掉的童趣在心头眼底再现，总有那么一些儿时的伙伴活灵活现的浮现在眼前，总想回到那熟悉的山村田园去感受那一段快乐的时光。
文由贾调英 （甘肃天水人，文学爱好者。自幼喜欢文学热爱生活，喜欢游走在文学的字里行间）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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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萃斋主编：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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