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头郓哥(作者原创授权)
之前,笔者与大家品读了《水浒后传》第三十二回,共涛趁花逢春等到金鳌岛为李俊贺寿,发动叛乱,李俊等得信后,起兵前去平叛。今天我们继续品读第三十三回,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情节简介:萨头陀向共涛献计,坚守不战,不与李俊等正面交锋,却与革鹍、革鹏暗地引兵去偷袭金鳌岛。李俊等识破计谋,于是返回救援,在明珠峡口被萨头陀、革鹍挡住,两军混战,萨头陀施展妖法,驱使独火鬼王和鬼兵助阵,李俊等不敌,危急之时,却被神明所救,方才逃出。到金鳌岛时,发现革鹏与高青、倪云交战,不分胜负,李俊等与之交战,萨头陀等也追赶到来,李俊等只得退入金鳌岛大寨中。萨头陀等在金鳌岛外耀武扬威,残害百姓,李俊忍耐不得,要出战,乐和设计夜间劫寨。不料又被萨头陀施展妖法,李俊等大败,童威、童猛、高青、倪云也失散,只得坚守城池,萨头陀等也攻打不入。期间,萨头陀派苗兵,准备偷袭李俊等,被乐和识破,将苗兵击退。童威等四将与李俊等失散后,决定用围魏救赵之计,去偷袭暹罗国,于是引兵前去,革雕战败,强迫百姓登城,凭城坚守。可巧高青认识一个守城的百姓和合儿,在其帮助下,成功潜入城中,悄悄来到皇宫,传递消息,准备和童威等里应外合,击败叛军。此时正巧李应等到清水澳,得知李俊等受困,于是引兵前去救援。萨头陀引兵攻打金鳌岛城池,李俊等十分危急,此时李应等正好赶到。
都头曰:古典小说,特别是章回体小说,往往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在回末时往往会是一个紧要关头或者吊人胃口的情节,这样才能吸引读者继续看下去。陈忱自然也不例外,他在本回回末自评道“李俊誓死孤城,登阵慷慨;乐和随机应变,谨慎周详。到得万分绝地,方透一线生机。可见十将解围,良有天幸。共涛妄思一丸毒药篡取,宜其不旋踵而灭也。”这里既包含上面所说的回末共通点,也说明陈忱是一个相信天意的人,认为奸邪终将失败,这样的情节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水浒原著中英雄好汉最终被奸臣害死的结局,可以说是比较理想化了,但也符合很多读者邪不胜正的心理,所以是成功的。说到这,我们再看一下本回的其他方面。
一、回目差异。本回回目陈忱原本和蔡元放评改本差异不大,陈忱原本为“萨头陀役鬼烧海舶,混江龙誓志守孤城”,蔡元放评改本为“头陀役鬼烧海舶,李俊誓志守孤城”,其实二者的意思是一样的,并无区别,只不过蔡元放将回目进行了缩减,但从个人喜好来说,陈忱原本回目看起来更有气势,所以笔者更倾向于陈忱原本回目。
二、正文修改。本回正文蔡元放在陈忱原本基础上做了较大幅度修改,我们来看其中两处(笔者按:黑色字体为陈忱原文被改动之处,【】内为蔡元放评改本改动的地方):
第一处:萨头陀、革鹏、革鹍在城下耀武扬威。幸得这石城光荡荡地爬不上,实坯坯【的】掘不进。只【但】当不起妖法,或一阵火腾天撒地的烧来,或起霹雳捶山震岳的打来【或一阵烟漫天遍地的扑来】;夜间鬼哭神嚎,百般作怪,胆也吓破了。【却但是有形迹等东西高过城头的,这里便放喷筒。所以萨头陀不敢使鬼神猛兽等法。】乐和道:“这些妖法不过如此,不要怕他。这里决然攻不进,只是山后有一处稍觉平坦,恐怕爬进【上】,须要守备。我领一队兵去看。花公子【贤侄】可到白云峰上瞭望海面上,可有四将踪迹。”
此处是李俊等与萨头陀交战失利后,乐和与李俊商议如何坚守的情节。蔡元放在陈忱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首先是把原著中实体化的霹雳改为烟雾,这样对城墙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害。同时将守备之法进行细化,解释为什么萨头陀不使鬼神猛兽妖法的原因,后面对花逢春的称呼上,乐和称呼贤侄显得关系更亲近。通过蔡元放的这些细节改动,文章看起来更合理了。
第二处:李应道:“既是李大哥有难,自当速救。先拨十将进发【我如今同几位先去】,其馀弟兄保护家眷在这里。待得胜之后,就来相接。”狄成大喜,即为向导,连夜扬帆。那十将是李应【主将是李应,那同去的是】栾廷玉、王进、关胜、呼延灼、公孙胜、燕青、呼延钰、徐晟、凌振。放炮望西南进发。
此处是李应等到清水澳后,得知李俊等被困,决定前去援救的情节。陈忱原本中李应先说拨十将进发,按照逻辑,后面的十将就不应该包括李应了,但后面十将名单又有李应,前后逻辑不通。所以蔡元放稍作修改,让李应自己说随几位兄弟同去,自己作为主将,这样就说得通,前后也能照应上。
三、情节设计。《水浒后传》作为文人作品,并且受到金圣叹批评水浒的影响,在写作时多用文法。如本回李俊等回兵救金鳌岛,路过明珠峡时,正文写道“怎地叫做明珠峡?这是暹罗国的水口,茫茫大洋之中,生起两个山来,婉蜒如龙,两头相接,只隔一里水面。中流有一小山,圆净如珠,草木不生。水势驶急,往往这个所在要坏船只。那山顶上,左边建一一座龙王庙,右边有七层小石塔,镇压水怪,关锁水门,所以暹罗国人物富庶。”蔡元放在评《水浒后传》时,认为这是忙里偷闲法。他说“于百忙叙事中,忽写景物时序。如阮小七、扈成初到孙新酒店,……都是于极忙中写出许多清幽景致,而且点出时序,令人耳目爽然一快。至于明珠峡说暹罗风水,临安说钱塘风水,愈忙愈闲,另是一样文情,以显其笔妙也。”也就是说作者在描写一些惊险和危急的情节时,故意不紧不慢,在中间穿插一些其他事情,显得自己十分从容,笔力绰绰有余,有些“炫技”的意味。
再说说本回中涉及的另一件事,本回中李俊等在商议对付萨头陀的妖法时,乐和曾说“闻得妖术怕的狗血污秽之物,须准备着,待他再来,破他便是。”李俊遂唤军士取狗血、人屎、蒜汁做了喷筒,交战之时乱泼过去,自然可破。这段其实是中国古代小说甚至是现实中一个很无厘头的情节,那就是狗血等污秽之物能破妖法。古代人由于封建迷信,往往对此深信不疑。在水浒的另一本续书《荡寇志》中,面对高封的妖法,主角之一陈希真也说“不妨,这厮炼习的不过是三山九候之术,只有那混海天罗最利害,已吃我破了,其余俱不打紧。我留一法物与你足以破他。”便唤军士们寻一只黑犬来杀了,将血盛入器皿内。希真把来禁咒了,又将些符篆烧入,取羽箭三百六十枝,将犬血涂蘸了箭镞;又于弓弩手中挑选三十六人,都要命中带六甲的,每人领了十枝箭去。吩咐慧娘道:“如那厮用妖法。便教这三十六人将这法箭射过去,任他是什么外道,都化乌有。”
可见古代文人很吃这套,往往在作品中引用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