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头郓哥（作者原创授权）
之前，笔者与大家品读了《水浒后传》第二十九回，关胜等为救宋清，打破郓城县，活捉郭京，却得知宋清和朱仝都被关押在济州，幸而得到皇甫端保护，才暂时无事。今天我们继续品读第三十回，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情节简介：燕青得知曾世雄押宋安人来取银子，阿黑麻奉命打造战船之信，于是设计将兵马埋伏起来，等曾世雄来的时候，让宋安平等候，并将郭京假意放出，使其放松警惕，趁机将其擒获，之后众人历数曾世雄和郭京的罪状，将二人杀死。燕青又让手下穿上曾世雄手下的衣服，混进济州，救出了朱仝、宋清，朱仝杀死了钱歪嘴夫妇，救出了雷横之母。牛都监引兵前来追赶，结果被关胜斩杀。众人得胜回到还道村，于是商议共投登云山，郓哥等也跟随前去。众人到了登云山，自此登云山、饮马川两股好汉势力合并为一处，实力大增。上山后，众好汉得知金兵要来逃犯，于是商议去处，安道全建议去金鳌岛投奔李俊，做下一番事业，众人同意，却苦于出海无大船。正好阿黑麻在登州造大海鳅船，闻知济州有变，回去请兵去了，众好汉于是趁机攻打登州，夺了那一百号大海鳅船，扬帆起行。在海上走了几日，没想到遇到了大风，被吹到了日本国萨摩州附近，众多倭丁阻挡众好汉去路，一番交战，双方僵持不下，李应于是唤倭丁中的一个通事，问明了情况，给了倭丁一些赏赐，趁对方抢夺时，冲破拦阻，方才继续前行。最终成功到达清水澳，岛上有狄成镇守，见众多船只前来，于是派人来问。
都头曰：本回是《水浒后传》的一个关键节点，登云山和饮马川两股好汉重新聚义，最终同往海外投奔李俊，这其实是作者的一个大谋篇布局。正如蔡元放在评语中说“传中所叙诸人诸事，事非一时，人非一处，南北东西，远近不一。若每一人、每一事，即归并于一处，是为印板画片矣。且事冗人繁，亦复难于安顺。故先于东南写一登云山，就于西北接写一饮马川，既有了二处作根基，然后诸人诸事，凡近于东南者，悉归于登云，凡近于西北者，悉归于饮马，俟诸人收拾已全，然后写饮马住不得，只得并入登云，登云又住不得，然后思量泛海。如此谋篇，可谓制锦为衣，聚花作幛之手。”可见陈忱谋篇的良苦用心之处，这样写固然有其好处，但是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众好汉聚到一处简直是太巧合了，在现实世界这种概率好比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冠军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到这，我们再看一下本回的其他方面。
一、回目差异。本回回目陈忱原本和蔡元放评改本有所不同，陈忱原本为“阴阳设计铁扇离殃，南北两寨金鳌聚义”，蔡元放评改本为“聚登云两寨朝宗，同泛海群雄辟地”。将二者对比，都头认为蔡元放评改本要更好一些。陈忱原本中，为了前后两句对应，所以回目中上句用铁扇，下句用金鳌，这样虽然做到了对仗，但并没有很好地概括正文内容，首先李应等在济州不仅救了宋清，还救了朱仝、皇甫端等人，说铁扇离殃，明显范围太窄。其次饮马川众人投奔登云山，两寨人马是在登云山聚义，后来又到了清水澳，还没有到金鳌岛，所以说金鳌聚义更是与正文不符。而蔡元放修改后的回目较好地概括了正文内容，因此蔡元放本的回目要更好一些。
二、正文修改。本回正文蔡元放在陈忱原本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我们来看其中两处（笔者按：黑色字体为陈忱原文被改动之处，【】内为蔡元放评改本改动的地方）：
第一处：到【了】锦香村，朱仝早【已】寻【得】车子，载了恭人和【与】雷婆婆在那里等候。【呼延钰叫拿五百两银子把与郓哥作谢。】郓哥【不肯要，说】道：“小人到郓城、济州两次，【这里】安身不得【了】，愿随呼小将军去。”燕青道：“这个人倒也乖巧用得，便带了【他】去。”呼延钰道：“前日酒店里麻翻【了】我们，身边这一包银子不消还了【身边的那一包银子都用完了么？郓哥道；“久已用完了。前日卖发山上众人还不够，及后进济州，各项使费仓卒中不好烦絮小将军，是小人有日前积下的几十两银子，打算讨一房妻小用的，都添上去了。”】郓哥可拿去零碎使得【呼延钰道：“既如此，先与你一百两银子，作零碎使用。如今既随我去，将来在我身上还你一房妻小便了。】只是许了江忠五百两，无人送去，失信于他【却使不得】。”
此处是呼延钰、郓哥等到还道村时谈话的情节，陈忱原本中呼延钰只是说当初在酒店被劫走的银子不用郓哥还了，这样一写显得郓哥好像贪图那些钱财一样，而且不能和后文在暹罗国为郓哥娶妻对应，蔡元放在陈忱原本的基础上将呼延钰和郓哥的对话扩充了，改成郓哥不但将银子用于救人，而且将自己准备娶妻的银子也搭进去了，这样更能体现郓哥仗义的品格。而且在这里呼延钰允诺为郓哥日后找妻子，和后文能够形成呼应，所以蔡元放的修改更好一些。
第二处：行了两日，水手指着一座山道：“那隐隐青翠，便是暹罗国界了。”无两三个时辰，已到山下。水手仔细一看道：“这是清水澳，可以泊船。转向南去，便是斗风，到金鳌岛还有三百里。【须】明早若转了风，方好去得。这里不比大洋，多有山脚沙礁，要看水路，昏黑了不便行。”
此处是众好汉初到清水澳时的情景，陈忱原本中水手说起从清水澳到金鳌岛是逆风，需要等到转了风向，才好继续前行。蔡元放将这句话删除了，可能是蔡元放认为众好汉从北方到清水澳，应该是顺风，所以从清水澳到金鳌岛也应该是顺风，不存在逆风行驶，所以把这句话删掉了。陈忱在本回中确实对相关地理方位的认识有错误，这个我们下面还要细说。
三、情节设计。本回中的两个情节又引出了一种文法，那就是“草蛇灰线”法，蔡元放在评语中说道“有灰线草蛇法，如李俊在金鳌岛救起安道全，为后引两寨诸人入海之线；……郓哥随呼延钰去时，说银子原为娶妻之用，为后请留共涛之女，赏与妻之线之类，皆是远远生根，闲闲下着，到后来忽然照应，何等自然。”其实这种文法说白了就是前后照应，安道全在前文被李俊所救，所以后来众好汉商议去哪里时，他才能建议去投奔李俊。郓哥因为将准备娶妻的银子用于救人，呼延钰答应日后为他娶妻，所以才有后文将共涛之女许配郓哥的情节，这些都是作者故意设计，前后照应的，让读者在看到后面的情节时，忽然想起前面埋下的伏笔，因而明白了作者之前设计情节的用意，这也是文学创作的一个常用手法。
再说说本文发现的陈忱关于地理方面的错误，我们知道，金鳌岛的位置可能是现在的泰国，所以从山东登州到金鳌岛应该是从北向南行驶。而在本文中，众好汉被大风吹到日本萨摩州，也就是现在日本九州的南端，按理说从萨摩到金鳌岛，需要向南行驶，而陈忱在文中却写“通事叩谢道：‘此去转西北，两日路程，便是金鳌岛了。’”可见陈忱在这里并不了解地理的实际情况，因为在古代，地图特别是海外地图很少见，平民百姓想要看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不了解海外的方位也很正常，不能强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