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字子隐。处的繁体字从虍(hū),从処(chǔ)。処意为茶几旁,引申为闲适;虍指虎皮,意为保护,引申为安全。虍処联合意为安居。隐即隐藏,低调。所以周处的名字就是保护一方平安,让乡民安居乐业的意思。但是这个名字起的很讽刺,因为他是当地一害。
周处少孤,未弱冠,膂力绝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州曲患之。周处觉着自己缺德事干的太多了,乡民都很讨厌他,慨然有改励之志,问父老乡亲,现在太平盛世,粮食大丰收,你们为啥郁郁不乐啊。父老叹息道,三害未除,何乐之有。周处说,咋回事这是?父老回答,南山(今苏州虎丘区)有一只吊睛白额猛虎,长桥(今苏州吴中区)有一条吃人流泪的鳄鱼,加上你,正好三害。周处说,好办,看我除此三害。父老说,如果你能除此三害,整个州郡都会为你庆祝的。
周处入南山射杀猛虎,下长桥杀死鳄鱼,鳄鱼负伤潜逃数十里,周处追了数十里,三天三夜没回来,人们都以为他也死了,纷纷开怀畅饮。周处斩杀鳄鱼回来,方知乡人对他恨到如此地步,于是去找陆机陆云兄弟解惑,陆机不在,正好碰到陆云,诉说了自己不被乡人理解的苦衷,并且说道,我欲改邪归正,奈何岁月蹉跎,恐怕没有机会了。陆云说,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你的前途无量。何况大丈夫生于世间,就怕没理想,没理想的人生跟咸鱼没啥区别,何忧名之不彰。名声乃身外之物,就如浮云一样,过眼就散掉了。
周处遂励志好学,有文思,志存义烈,言必忠信克己。没几年就当上了吴国都督。孙吴被灭,王浑喝醉了,以征服者的姿态说,诸君亡国之余,得无戚乎?你们这帮亡国奴难道不悲伤吗。周处怼曰,汉末分崩,三国鼎立,魏灭于前,吴亡于后,亡国之戚,岂惟一人。王浑听了脸有惭色。王浑身为曹魏旧臣,曹魏被司马氏篡了,王浑毫无亡国之悲,周处因此怼他。大家都是混饭吃,谁比谁能好到哪儿去,不要刚吃了两碗饱饭就笑话饿肚子的。忘了自己吃嗟来之食的时候了吗。
没多久被召入洛阳,当了御史中丞,凡所纠劾,不避宠戚,朝臣恶处强直。由于得罪的人太多,大家就想着把他干掉。恰好羌人齐万年造反,于是纷纷举荐他,周处是旧吴名将,忠烈果毅,正好大展身手,为国出力。孙秀知道他此去必死,跟他说,卿有老母,可以此辞也。你正好家里有个老母亲,可以以此为借口推掉这份差事。周处道,忠孝之道,安得两全!既辞亲事君,父母复安得而子乎?今日是我死所也。
齐万年听说周处要来,安抚部下,我跟周处打过交道,此人文武双全,不好对付。如果他是一把手,我肯定干不过他;如果他不是一把手,他就死定了。果然周处的对头梁王司马彤成为西征军全权负责人。周处知道司马彤肯定陷害自己,自以人臣尽节,不宜辞惮,乃悲慨即路,志不生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这一去肯定回不来,纷纷给他求情,但是朝廷不听。
周处到了前线,还没吃饭,司马彤就命令他带兵出战,还把后勤粮草断了。周处说,军无后继,必至覆败,虽在亡身,为国取耻。赋诗曰:"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终。"言毕而战,自旦及暮,斩首万计。弦绝矢尽。左右劝退,处按剑曰:"此是吾效节授命之日,何退之为!且古良将受命,凿凶门以出,盖有进无退也。我为大臣,以身徇国,不亦可乎!"遂力战而没。
享年六十三。
潘岳奉诏作《关中诗》纪念他:"周徇师令,身膏齐斧。人之云亡,贞节克举。"西戎校尉阎缵亦上诗云:"周全其节,令问不已。身虽云没,书名良史。"太常贺循曰:"处履德清方,才量高出;历守四郡,安人立政;入司百僚,贞节不挠;在戎致身,见危授命:此皆忠贤之茂实,烈士之远节。案谥法,执德不回曰孝”。
遂谥曰孝。
陆云说,你必成忠臣孝子,果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