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张，张张皆是牛肉面。
一二三，丹桂路的保儿面馆，四五六，鱼嘴的彭幺姑面馆。
——可能保儿和彭幺姑都跟重庆有丝缕的联系，所以两个人手上出来的牛肉面都偏到山重雾障嘉陵江水里头去了。
牛肉并非浓墨重彩的红烧，泡姜泡海椒配得也温柔，主要靠豆瓣酱提香染色，原汤给一层薄面子，底下是油酥海椒酱油盐巴冲面水，滋味弱化很多，且只放香葱芫荽，没得蒜苗。
保儿更是别出心裁，一改坨坨牛肉的传统，用厚切片牛肉，烧得七拱八翘，吃起来有点不着四六。
彭幺姑那天在中间桌子上切莴笋，一捆叶子铡三刀，嚓、嚓、嚓。她说，菜要多点不？我说，不。
用的是碱水细棍面，没吃完，不大好吃。我尴尬地说，多很了吃不完。彭幺姑长叹一声，说，开先问了你是不是菜多面少嘛。我接过话头子，就是，莴笋叶子清香得很，好吃。
后面十二张，是自己在屋头拿剩脚子煮的牛肉面。
烟熏笋红烧牛肉，炭焙笋红烧牛肉，白萝卜红烧牛肉，倒来倒去不过就这几样旧搭子，但它们不止是面子上的红头花色，里子也是酱香辛辣，这得益于坛子里沤的泡姜泡海椒和陈年豆瓣酱。
泡姜泡海椒提供的酸辛之味至关重要。酸，解腻，辛，添辣。而豆瓣酱的辣被酱香压制，低空飞行。
既然都是剩菜脚子，那就一股脑儿浇到面身上，并不拿漏勺筛滗一道。泡姜，泡海椒，花椒，蒜片，煮软的辣椒筒筒，蒜苗芫荽，刘青云二宽，付波浪细刀，搅在面条里气吞山河。
家里的面不仅有豪气干云的大坨牛肉，还能拈几个白萝卜吃吃，拈几根笋干吃吃，像华丽歌剧中的一段间奏，况且浸润了油气和酱辣的俏头，跟牛肉比起来，滋味全然不落下风。
于是啊，这碗家常牛肉面倒显得更鬼马娇俏起来。
对了，烟笋中的卡西莫多上线了，淘选得很慢，大家多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