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最后的棒棒》是一个时代的背影,那么《牧蜂姑娘》正好迎面走来。”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很多城里人“迁徙”农村,这是正在发生的、意义非凡的时代之变。
自从电影《最后的棒棒》2018年上映后,沉寂三年,导演何苦终于推出新作——纪录片《牧蜂姑娘》,并将于12月28日全国公映。这部纪录片讲述了一个北大毕业女生,在重庆武陵山区养蜂四年的故事。
另据何苦介绍,《牧蜂姑娘》剧集版更名为《追山人》,内容更加丰富,除了北大女孩的故事,更是展现了整个乡村创业的群像,《追山人》将在2022年1月上线。
何苦,其实并不是一个科班出身的导演,他的成名源于一部高分纪录片——《最后的棒棒》。2016年,何苦从部队转业后,走进重庆自力巷“拜师”成为一名“棒棒”(挑夫),亲身体验并拍摄记录了重庆“棒棒”群体在时代变迁下的生存状况。这部系列纪录片推出之后大获成功,引发全国关注和热议。
2018年,何苦又推出电影版《最后的棒棒》,并在全国上映。
然而,走红之后,何苦并没有走上“热门导演”之路,而是“消失”了三年。据他透露,纪录片《牧蜂姑娘》原计划拍摄一年,结果拍着拍着就变成了拍《追山人》……
如今拍了三年,还将继续拍下去。对于《最后的棒棒》大火之后这些年,他说,这是一段充满坎坷的旅程,期间多次差点拍不下去,最终艰难地熬了过来……
↑今年3月的拍摄现场
【新作】
拍“北大女孩山里养蜂”
用客观和冷静记录时代的变化
——“如果说《最后的棒棒》是一个时代的背影,那么《牧蜂姑娘》正好迎面走来。”
熬过三年,何苦终于在2021年的冬天看到了曙光。
那天中午,他坐在重庆大溪沟公司楼下的小餐馆,一边扒着米饭,一边讲起《牧蜂姑娘》的拍摄。他说一切都充满意外,不论是拍摄,还是故事的发展。
“这就是纪录片,你无法把控结局。”何苦表示,一开始只是想拍一个创业故事,但拍着拍着,就不自觉地去关注一个群体的人物命运。所以原计划一年的拍摄,结果拍了三年,现在还停不下来。
“北大女孩山里养蜂,有噱头,有看点,也有着典型的时代印记。”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是拍摄之初他所能想到的,但更多的内容和意义,是在拍摄过程中发现的。
如同他拍摄《最后的棒棒》,那些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小人物,他们的故事一展开,就鲜明地打下时代的烙印。第一代涌进城市的农民工,文化不高,身无长技,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攥住自己的命运,他们的勤劳、坚韧、沉默,给人感动,让人唏嘘。
↑今年3月,何苦在彭水街头,拍摄现场
“如果说《最后的棒棒》是一个时代的背影,那么《牧蜂姑娘》正好迎面走来。”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很多城里人“迁徙”农村,这是正在发生的、意义非凡的时代之变。
“我就是要用这群人的故事,来记录时代的变化。”何苦说,北大女孩养蜂是一个主线,通过这个线索,可以发现整个乡村的生态和创业群体。
但很显然,相较于第一代农民工,这个群体的身份更加复杂,故事更加丰富。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拍摄过程中,他在武陵山区遇到了很多大城市来的人,他们带着梦想来,带着失意来……有些来创业,有些来就业,有些来躲债……
“我想记录一个大事件,保持客观和冷静。”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他努力避免宏大的叙事,用一个个故事和细节,来展现人物性格和时代特征。
↑剧照
【困难】
借钱给拍摄对象 自己陷入“三角债”
除夕夜和制片人一起躲债
——“纪录片不好融资,市场不好,投资人也不知你要拍个啥。”
电影结束后的花絮,展现的是何苦拍摄过程的一些困难。
2020年的那个除夕夜,何苦和制片人张井去找拍摄对象龙七要债,两个人在村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敢上车开空调,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钱加油了。
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那是自己最困难的时期,因为把钱借给龙七,自己陷入一场“三角债”之中,腊月二十几了还在山上躲债。因为答应年底还钱,除夕夜也不敢回家,只有去找龙七还钱。
“你不能见死不救。”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龙七当时无力偿还银行贷款,他和他的几个担保人,都面临抵押的房子被查封。这种情况下,何苦不仅把剧组的钱借给了龙七,还找朋友借了一笔钱转借给他。
电影中有记录龙七四处躲债的情形,后来得知自己废弃的山庄即将拆迁,他一下子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何苦也以为,龙七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山庄一拆,马上就有钱了,于是放心地把钱借给了他。结果拆迁工作推进缓慢,不仅剧组陷入困境,何苦向朋友借的钱也不能按时归还。
让何苦哭笑不得的是,那天晚上,他和张井在村口终于等到了龙七。他风风火火地赶来,不但没有钱,还把车上仅有的干粮吃了。
债最终没有要到,2021年开年后,何苦不得不想办法融资。帮人拍了两个宣传片,拿到几十万元酬劳后重新投入拍摄。
↑剧照,蜜蜂养死后,大伙将蜂箱焚烧
“纪录片不好融资,市场不好,投资人也不知你要拍个啥。”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项目启动时,有信得过的朋友给了少量投资,其余资金均靠自己的积蓄支撑。但当时只是拍摄一年的预算,没想到一直拍了三年。
剧组一位摄影师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去年底,《最后的棒棒》主角老黄摔伤后,何苦去老黄的女儿家看望,为了节约开支,当晚只能住在镇上几十元一晚的小宾馆,并且几个人挤一个房间。
直到几个月前,同样是转业军人,跟何苦合作多年的制片人张井不得不去一家企业上班。临走的时候,有何苦的影迷从张井那了解到剧组的困难,表示愿意投资。张井长舒一口气,他终于鼓起勇气给何苦说,现在资金困难解决了,他可以离开了。
但何苦最终放弃了这些投资,他主动给投资人说,现在连制片人都走了,不要再投钱进来。他说,“我不敢要这些投资,我宁愿再去借钱。”
【历程】
拍摄过程与故事一样艰辛
跟很多朋友断了联系 多次差点拍不下去
——“这是一段充满冒险的旅程,艰难熬过了三年,不知未来还将经历什么……”
影片即将上映,何苦难掩激动,“不管票房如何,我至少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何苦说,这三年的拍摄,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除了陷入资金困难,他还多次经历了“差点就拍不下去”的险境。有一次因为跟主角北大女生阿文产生分歧,双方发生激烈争执,剧组把器材都装到车上了,幸好最后时刻双方“试着再谈一谈”。
↑剧照,北大女孩潘艺文
故事的发展,也决定了拍摄的进程。何苦认为,和阿文的创业故事一样,自己的拍摄有着同样的艰辛。以为有个结局了,结果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何苦说,他被充满悬念的故事拖向深渊,拍摄的成本只能一涨再涨。
何苦自嘲,三年拍摄,相当于“社死”三年。他每天奔忙在纪录片的拍摄现场,很多朋友不再联系,甚至有朋友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也因为在现场把手机关成了静音,无法及时回复。
前不久为了剪片子,他和团队在山上闭关一个多月。即便最近回到位于重庆大溪沟的公司,也依然每天忙到晚上12点以后。楼下的小餐馆变成了他们的食堂,很多时候还要老板把饭送到楼上来。
↑重庆大溪沟的公司楼下小餐馆已经成为食堂
何苦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除了《牧蜂姑娘》,他同时还在跟拍另一个题材,但目前还没有上映计划。“拍纪录片是一个很耗精力的事情,你得耐得住寂寞。”何苦说,周期越长,素材越多,才能剪出更好的作品。
影片即将上映,他希望通过记者转达自己对朋友的歉意,他说要给很多关心自己的朋友说一声感谢,也要给之前怠慢了的朋友说一声“对不起”。
另外,他还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牧蜂姑娘》剧集版《追山人》也将在2022年1月正式上线。他坦言,电影版因时间限制,很多精彩故事没有展开,所以他对电影票房不敢期待太多。倒是剧集版,他有信心取得更好的反响。
“这是为了适应当前的传播需要。”何苦说,《追山人》算是一种创新,将纪录片以中视频形式推出,每集10分钟,总共不少于60集,目前后期制作已过半。
何苦透露,原计划拍摄一年的《牧蜂姑娘》之所以拍了三年,就是因为拍着拍着就拍成了《追山人》。这群人的故事还在继续,拍摄也将继续,已经停不下来。如果说《牧蜂姑娘》是讲述一个北大女孩在山里养蜂四年的故事,《追山人》就是城里人“迁徙农村”的群像,内容更丰富、更充满张力。“这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影片,但影片中这些小人物的故事和命运,在细节处又是如此真实与魔幻。”
对于《最后的棒棒》走红之后的这些年,他说,这是一段充满冒险的旅程,艰难熬过了三年,不知未来还将经历什么……
↑剧集版《追山人》将以中视频的形式推出
红星新闻记者 杨灵 摄影报道 部分图片来自受访者
编辑 于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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