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英柴尔及陈小春《名人面对面》,许高辉向英柴尔解释说,陈小春、英柴尔一句话:“聪明是才能,善良是选择。”
这样的陈小春,应该也是李添胜寻找的韦小宝。导演李添胜其实是一个颜控,《笑傲江湖》要的是吕颂贤,《神雕侠侣》要的是古天乐。
1984年《鹿鼎记》,李添胜钦点的是梁朝伟为韦小宝,“我想也不用想就说,梁朝伟演韦小宝”。他给出的理由是,梁朝伟精致,而且比较细腻,活泼一点,“找不到人能做到他的俏和妙”。
精致,细腻,活泼,没有一个点能想到是陈小春。
1995年,《鹿鼎记》翻拍,韦小宝的第一人选其实是黄日华。无线五虎之一,又凭借《天龙八部》的乔峰再现辉煌。但李添胜有点举棋不定,黄日华年龄偏大,而且他身上少了一点灵气。
也是这个时候陈小春跑来毛遂自荐。
陈小春的狗屎运真的不错。刘伟强筹备《古惑仔》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想过陈小春。抽了风火海的两个人走,他不爽,于是打电话过去要一个角色。这次《鹿鼎记》也是,莽撞地跑去试镜。
陈小春有点自不量力。不帅,也没有参与过无线演员训练班。
但他很坚持。在李添胜的面前讲自己的糗事,他认为韦小宝跟自己一样,就是一个草根,“除了没娶七个老婆,韦小宝不就是我”。李添胜被陈小春的一番话打动,半信半疑地开机,“拍两集试试”。
他本人是真的很爱这个角色。
但没想到,第一集就完全把韦小宝的形象给立住了。
抢说书人的饭碗,说书人偷塞他一锭银子,他便若无其事的闭嘴。看见村霸欺负人,他咽不下这口气,想去替人出头,但是又怕自己挨打。于是急中生智,让陈文亮跟他演了一出看错人的戏码。
贪财,狡诈,算计,但是又讲义气,懂规矩,知分寸。
重点编剧又没有把韦小宝塑造成一个爽文男主。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小算盘得逞之后,又被人给打了回来,脱光他的裤子,赶出赌场。丢脸归丢脸,但他也打不倒,伸一根杆子,顺一条花裤子套上。
《鹿鼎记》播出的时候,其实也有争议,说陈小春其貌不扬,又老。
原著里的韦小宝,确实是小孩,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但这一版,其实是直接把韦小宝成熟化了,一出场便深谙人情世故。虽然淡化了韦小宝的成长,但用了大量的小剧场来勾勒他的纯真与世故。
既然要讲韦小宝的世故,颜值真的不能过于好看。
梁朝伟的韦小宝确实精致,但少了一点粗糙感,在丽春院长大的孩子,不能是公子,只能是屌丝。周星驰的韦小宝,屌丝气质其实是够的,但脸上的精明又多了一些,反而少了一点真诚感。
反而是陈小春的气质很神奇。
一边可以是玩世不恭的浪子,风流快活,一边可以是无人问津的野草,摇尾乞怜。韦小宝的性格就是需要这样的切换,只要有机会,耀武扬威少不了他,一旦遇到对自己不利,认怂比谁都快。
但其实确实有一个帅哥差点替代陈小春,就是康熙的扮演者马浚伟。
就在马浚伟准备退出歌坛的时候,李添胜找到了他。马浚伟是歌手,在唱歌的时候无意穿了一件古装,结果被李添胜给看上了。马浚伟说,当时试了两个角色,一个是韦小宝,一个是康熙。
一个礼拜后打电话给他,让他进组,确定为康熙。
结果被马浚伟拒绝了,一个是他不想剃光头,一个是他觉得刘德华珠玉在前,怎么可能要去挑战。根本的原因,其实也是他不想呆在演艺圈,出道被人唱衰,专辑销量也是青黄不接,没有信心继续。
不过说服他出演的原因,是导演给他看了康熙画像,也是细细的眼睛,鼻子直直的,才决心出演。
马浚伟出道前是销售,业绩可好了,离职去做歌手,老板都舍不得,“等你回来,给你升为经理”。
马浚伟能说会道,而且长得好看,他说他去销售东西,女生都会愿意给他时间,听他说什么,很快就会买单。客人评价他,“白嫩又斯文”,但是他又很可爱,怕误会,“但是我没有出卖自己”。
没有出卖自己,但把自己卖给了韦小宝。
有人说,人生中磕的第一对男男西皮就是韦小宝跟康熙。有一段精彩的对话发生在建宁告白韦小宝,皇上问建宁,“你喜欢上他了”,建宁直言不讳,“是”,皇上眉头一紧,“朕又何尝不是”。
皇上是真的喜欢韦小宝。
知道韦小宝爱吃桂花糕,专门给他留着等他来吃;韦小宝回宫没有见皇上,皇上就不开心,责备,“一定是在外面风流快活不舍得回来”;没人的时候,他给韦小宝说,不要叫皇上,要叫小玄子。
高能片段是这一截,韦小宝告诉皇上他其实不是太监。
皇上的脸色,从生气,到逐渐变态化,最后藏不住的笑意。然后皇上说,既然你说你不是太监,那我就要看清楚,此事事关重大,非同小可,一定要验明正身。接着就让韦小宝脱下裤子。
逻辑都没问题,就是画面有点奇怪。
不过韦小宝又何尝不爱小玄子。有一集是他们都被困在山洞里,然后突然掉石块下来把小玄子砸晕,韦小宝立刻脱下自己的黄金甲给小玄子穿上,力求他的安全,反而是把老婆孩子晾在一边。
但终归是伴君如伴虎。
得知韦小宝是天地会的人之后,龙颜大怒,勒令韦小宝把他们缉拿归案,吓得韦小宝连滚带爬。马浚伟也真的是出神入化,小玄子的时候是软糯的贵公子,切换成皇帝之后,迅速的不怒自威。
也别说伴君如伴虎,其实伴建宁都像是在伴虎。
七个老婆,每个人都有标签。双儿是忠诚,阿珂是美艳,曾柔是温柔,苏荃是博学,沐剑屏是高贵,方怡其实都算不好惹了,聪明,又腹黑,是有心机的,但到了建宁公主,更不得了,SM。
建宁公主嚣张跋扈,很强势,她的快乐来自于折磨别人。
她不仅敢把朝中大臣绑起来,喂他们吃虫子,而且对付韦小宝也毫不手软,把他衣服脱光,用鞭子抽他。觉得不够过瘾,又把鞭子在热油里滚一遍,继续抽打韦小宝,管这叫,“火上加油”。
建宁公主选得也很好,她带劲,又野蛮,而且不是形式化的演技,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喜怒哀乐。
可爱的时候又很乖,韦小宝死后,皇帝给韦小宝烧了很多东西,有箱子那么大的骰子,有豪华的宫殿。怕韦小宝没人伺候,又烧了一个纸人,太监和宫女,建宁跑出来拦着,“宫女不能给他烧”。
皇帝说,烧吧,让他快活一下,建宁不准,宫女不能下去。
建宁的性格不讨喜,咋呼,又没有分寸感,但她的身世又很唏嘘,她其实是瘦头陀的亲生女儿。但瘦头陀又不敢与她相认,因为按照教规,瘦头陀的女儿也是要入教的,他不愿意让女儿受苦。
说起瘦头陀,就忘不了胖头陀。
两个人就像是《鹿鼎记》的两个吉祥物,辨识度极高,尤其是胖头陀,明明又高又瘦,却被叫胖。其实胖头陀之前是很胖的,但因为吃了豹胎易筋丸,所以体型就变成瘦高,瘦头陀就变成了胖矮。
胖头陀很好笑。
有一幕是他把韦小宝给抓了问《四十二章经》的下落,韦小宝就顺手指着一个石碑说,就写在上面。忽悠他,乱说一些地名,胖头陀又不识字,就真的相信了石碑上就是有地址,然后把石碑扛走了。
韦小宝满脸问号。
也不光是瘦胖头陀,其实《鹿鼎记》的每一个角色都很活色生香,旋风公主独臂神尼,蛮勇冲动的茅十八,整天说韦香主深不可测的徐天川,一直翻着白眼演戏的海大富,只负责搞笑不负责干事的京城F4。
全员演技在线,全员也都是无可替代。
这版《鹿鼎记》正儿八经地说明了,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虽然经费有限,布景粗糙,场景感也很勉强,但他们就是有味道,展现了江湖里的众生相,“只要你把自己当回事,别人也会把你当回事”。
《鹿鼎记》第一集,韦小宝说,他娘开了一家丽春院,以后自己长大了要开一家丽秋院。
他娘骂他没志气,但大结局说到做到,真的开了一家妓院。离开了天地会,走出了皇宫,带着七个老婆,养着韦板凳韦虎头韦铜锤,过上了柴米油盐的日子,这是完美的句号,但也留下了意犹未尽的伤感。
小玄子后来去找过韦小宝,但韦小宝被拉住了没能与之见面,就像他们相识的莽撞一样,告别也是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