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医美的老年人正在变多,其中多数是女性。她们大多选择改变不是特别大的微整形,除皱,祛眼袋,上眼睑松弛整形是需求最多的,做激光、射频美容也很常见。年轻时,她们把欲望隐藏起来,等到老了,才决心尝试。
老年人走进整形科
2021年8月12日下午2点,北京朝阳区一座商场内,38岁的大女儿王丽带着59岁的妈妈李秀莲前往眼部整形修复医美诊所。一周前,妈妈在这里完成了上眼睑松弛矫正术,这天,是她拆除术后缝合线的日子。
出门前,李秀莲精心打扮,她选了一身墨蓝色带花的丝绸长裙,搭配黑色运动鞋,棕红色的头发梳起一串马尾,抹上防晒霜,又戴上太阳镜。
再次踏进诊所,李秀莲还是很紧张,全程女儿都在她身边陪着。二十分钟后,拆线结束,检验成果的时刻到了。她拿起镜子,眼珠上下转动,来回打量,拆线后眼睑处尚有些红肿,眼角原本松弛的皮肤被提起,清晰可见的双眼皮使眼睛显得炯炯有神。女儿问她的感受,李秀莲说:“我的视野开阔了。”
她对这次手术效果很满意。在近60岁的年纪,她走进整形科,下了很大的勇气。她的女儿用手机记录了妈妈进入手术前的那一刻。8月5日下午3点,妈妈抽了血,查了血压,又验了尿,检验结果一切正常,换上蓝白色手术服后,她坐在床前等待。女儿把镜头推到妈妈的脸上,“马上要手术了,妈妈要变成大美人。”
话音刚落,李秀莲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背过身去。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术后,李秀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皮上贴着冰敷的面膜,她迫不及待地跟女儿聊起手术的经过。“我看见她们戴着手套,在我脸上涂药,又打麻药,怕我紧张还跟我聊天。”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她变成了一个小姑娘,最后她总结说,有一点疼,但能够忍受,很值得。
图|刚拆完线时的模样
在整个医美市场把目光聚焦在年轻人身上时,像李秀莲这样50岁以上的老年群体,对医美的需求和潜力已经显现。早在2018年,阿里健康数据显示,银发族医学美容支出是2017年的4.4倍。抗衰老、除皱产品、水光针等医美项目是热门。到了2019年,中老年人医美的热度进一步攀升。天猫医药数据统计,2019年十一长假期间,走进医美机构进行口腔护理、医美手术的中老年人群,比2018年增长接近2倍。
为李秀莲做手术的师丽丽,是整形结构的负责人,从业17年。师丽丽还记得,王丽第一次来找她,想为妈妈做双眼皮修复,她是拒绝的。
李秀莲曾经做过两次双眼皮手术,又因早年左侧眼睛受过伤,导致手术后眼球突出,眼皮肌肉薄弱,看起来一边眼睛宽一边眼睛窄。老年性肌无力无法改变,即使做了手术,也极易复发。复发率达到50% ,修复手术能改善的空间其实并不大。
如今,医美不再是年轻人的专属,但涉及50岁以上的人群,医生们会更加谨慎,反复评估。年轻人只需要查血常规、乙肝五项,上了年纪的人还要考虑三个重要指标,即心脏功能,血糖和血压。师丽丽介绍,一旦哪个指标不合格,手术就会存在风险。师丽丽说,单纯为追求美的整形外科手术,业内有个不成文的年龄限制,最小不能低于16岁,最大卡在70岁。
但是最终师丽丽医生还是同意了为李秀莲做手术,因为老人的上睑下垂挺严重了,遮盖瞳孔影响视野,不干预治疗极易造成剥夺性弱视。为了不给老人造成二次创伤,这次她只解决皮肤松弛问题,让皮肤不再松弛耸拉着遮挡视野。也算是完成老人这么多年的一个小小心愿。
和李秀莲不同,58岁的王桂英做整形就是为了变美,让自己更年轻。
2016年到2021年,她先后做了纹眉,漂唇,祛眼袋,切眉,拉伸双眼皮,打了除皱针,用激光去斑,还尝试光子嫩肤,热玛吉等最新款的仪器。她住在四川资阳,大多数时候,她就在离自己家不远的美容诊所,偶然也会和姐妹组团去成都的整形医院。
最近,她在做的项目是塑形瘦腰,她描述过程,用各种精油抹在肚子上,仪器来回按摩,最后裹上保鲜膜再蒸十来分钟,整个过程一个小时,她每周要来做两次,坚持了一个月,她说瘦了四五斤,原来的裤子穿得紧,现在能放得下一个拳头,她感到很满意。
王桂英此前是幼儿园教师,50岁退休拿着养老金,在小城镇过得很滋润,她周围有着许多相同工作和生活背景的同龄人,身边的姐妹也都有纹眉、割双眼皮等经历。在她们中间,口碑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王桂英说她经常光顾的美容院是基于朋友的推荐所产生的信任。
师丽丽观察到,50+的女性走进医美机构,一部分人群是因为她们工作优秀,有职场社交需求;另一部分是影响到生活,迫切想得到功能性的改善;还有是为了追求美,心态也更开放。无论带着怎样的目的,她们的目标更为明确,想一次性解决某个问题,“她们的诉求就是年轻化,人显得年轻,心情便会好,心情好了,可以多活几年。”
图|王桂英做完漂唇
王桂英的女儿何娟今年36岁,每次母亲做完一项手术会跟女儿炫耀,给她打视频问她做得好不好看,有没有变美。起初何娟对妈妈纹眉,割双眼皮并不在意,觉得只是小手术。后来动静越来越大,何娟担心安全问题,多次劝妈妈停止,但她依然我行我素。
“我自己觉得高兴,我也不在乎别个说啥子。”王桂英说。
早年的整形记忆
为了做这次手术,李秀莲从山西临县到北京。来北京前,她已经期盼了大半年,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医美,她的上眼睑动过两次,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尝试拉眼皮是在她38岁那年。李秀莲是一名裁缝,在当地的供销社里有自己的门面,靠给人做衣服维持生计。长时间用眼过度,她发现自己在穿针线的过程中,视力有些模糊,她是单眼皮,那时她隐约感觉到眼皮很重,变成双眼皮垂下来,睁眼都显得费力。
眼睛导致工作受到影响,李秀莲很着急。90年代初期,美容院这种新潮时髦的产物,开始遍地开花。李秀莲至今记得,那是镇上开的为数不多的一家美容理发一体的小店,由珠帘子隔开,外面理发,里面10平米的地方摆着一张床,旁边放着一堆椅子,这便是美容的场所。
李秀莲是被朋友介绍过去的,她没有和家人商量。进去后她看到很多人在排队等着,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站在那里觉得很不好意思。轮到她时,整个过程不到一小时,“很疼,我强忍着也不敢叫唤,完事后,眼皮上面贴着宽条,冰冰凉凉的”,她回忆道。
就这样,李秀莲匆忙地完成了手术,手术费用花了她两百块钱,术后她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吃消炎药也没有用,她又去卫生所打了两天吊针。
半个月后,眼睛完全消肿,李秀莲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成了什么模样,一边宽一边窄,变成了大小眼。她很生气,但那时她并不懂,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每天照镜子,心里还存着一丝期待,“会好的,等它慢慢恢复”。这样等了一年,李秀莲才彻底死了心,她去美容院找人理论,发现店铺早已人去楼空。
图|年轻时的李秀莲长相清秀
做裁缝的哪能不爱美呢,1米68的高个,李秀莲喜欢穿长裙,那些裙子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流行全棉或是丝绸的布料,她还会做出各种新潮款式。
开门做生意,李秀莲不太敢直视人的眼睛,怕旁人看出端倪,她也很少向家人提及自己的感受。隔了五年,她迎来了第二次整形的机会。
这次还是朋友介绍的,好姐妹要去县里做双眼皮,告诉她省里来了一位很有名气的眼科大夫,医术高明,李秀莲心动了。
那场手术,李秀莲唯一的记忆,是医生将眼部抽出的脂肪拿给她看,那种液体类似于鸡肚子扒出的肥油,“眼部脂肪太厚,抽掉一些,就能给你往上提”,医生这样告诉她。
这次手术非但没有改善眼部形态,反而更加糟糕,李秀莲感到她的眼球底部常带着血丝,像得了红眼病,左右斜眼看,也会有拉扯的疼痛感。
眼睛带来的不适,对工作产生极大的影响,李秀莲忙活半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工作申迁,调去县城当干警,家里的老人也已80高龄,加上家中4个孩子,43岁,她关了裁缝铺,成了一名家庭主妇。
相比于李秀莲,王桂英在教育机构工作,家庭境遇会好很多。她身材纤细,大长腿,双眼皮,鹅蛋脸,卷短发,年轻时,她就是一个爱美的姑娘。
20年前,纹眉刚刚兴起,她悻悻然跑去体验,一点也不害怕。那时流行的眉形是一字平眉,那种蓝色的浓郁的眉毛贴在她的脸上,让人印象深刻。
早年,她还做了漂唇。先用唇笔勾出唇线,使轮廓看上去更加分明,再用颜料一针针扎进嘴唇染色,类似于文身。她已经忘了最初嘴唇的颜色,她做过很多次,桃红,胭脂红,玫瑰红,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更换一种颜色。
在女儿何娟的印象里,妈妈很潮流,经常染发,短发保持蓬松的造型,她不会吹头发因此常常去理发店洗头。妈妈会穿喇叭裤,还有绵绸的衣服,衣服很短刚好到肚脐。
妈妈很爱社交,有很多朋友,她们周末聚会,去KTV唱歌。那会何娟上小学,她将女儿带着,喝酒唱高兴了,也和女儿合唱一曲。
那个年代,对女性尤其是已婚妇女,有约定俗成的要求,像王桂英这样的举动,不能被大多数人理解接受。女儿8岁那年,王桂英与丈夫离婚,她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32岁那年,王桂英做了很大的手术,她的子宫内长了肌瘤,手术将整个子宫切除。很多年后她意识到,当年的病可能没这么严重,但为时已晚。她没有想过要二胎,即便如此,子宫对于女人来说也意义重大,从此她不来月经,内分泌失调,下眼睑处也长出许多雀斑。
“我听说失去子宫的女人,会老得很快。”二十年后,王桂英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藏起来的痛,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图|王桂英(左一)跟朋友们喝酒
老了,才更想变美
王桂英从五年前重新开始进入美容院。她遇到老同学,感叹她的年轻,在对方的游说下,她决定重新修整自己眉毛。
年轻时反复纹眉留下的痕迹,需要花更长时间去清洗,感受到药水在皮肤上摩擦,刀刃一下下贴着眉毛划,王桂英不觉得疼。她听从纹眉师的建议,纹了细细的柳叶眉,反观年轻时的审美,她觉得远没有如今看上去优雅自然。
想变美的欲望,是一点点释放开的。起初,她把年轻时做过的地方一点点进行修缮,眉毛,嘴唇,接下来是眼袋,每改善一处,她都觉得自己至少年轻了一两岁。即使是素颜的状态,也显得气色红润,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心情愉悦。
王桂英的朋友见了也夸奖,变漂亮了,哪里像快60的人,越活越年轻。她去美容院的次数逐渐增多,面部保养一小时,然后再去菜场买菜,做饭。去菜市场也穿高跟鞋,她的手上戴着三个戒指,一边手腕戴着玉镯子,一边戴着金镯子,耳朵上戴着耳环,做家务时也是这套装备,她一点都不嫌麻烦。
常去的那家美容院王桂英成了熟客,推销员介绍任何项目她都不拒绝。他们告诉她眼角的皱纹最显老,拉伸眼皮让眉眼上翘,会精神许多,又说现在的科技先进,注射一针肉毒年轻十岁。大多数时候,王桂英并不真正理解那些医美专有的名词,她只关心效果,期待短时间就能变美、变年轻。
只要不涉及开刀,流血,小的微整她都能够接受,且行动果决。去年,熟悉的老板向她推荐新的医美项目,这次是去成都一家更好的诊所,包车当天做完当天回,她拉来3个姐妹,风风火火地上了车。
那次她打了除皱针,隔了几天又去做了提眉术,一共花了近八千,这是她到现在为止做的最贵的项目。她的女儿在成都工作,做完手术后,她给女儿打电话问成都好吃的馆子,并告知自己动了手术。女儿感到吃惊,来不及询问详细的细节,王桂英就挂断了电话。
做提眉,需要将眼皮松弛的皮肤祛除,再拉伸,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当晚,女儿何娟给她播视频,看到她整个眼泡肿得很大,何娟想问母亲哪做的,诊所是否正规,王桂英不想让女儿干涉太多,她含糊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图|生活中的王桂英
这一两年母亲频繁去做医美,何娟不是没觉察到。她看到母亲的朋友圈发美容优惠的截图,看到她在抖音炫耀自己的新造型,也听到母亲的朋友们做医美的经历,她隐约感到母亲越陷越深。
“身体健康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花钱遭这个罪?”何娟试图劝解母亲,她觉得人年纪大了,衰老是自然而然的过程,脸上多两条皱纹或是皮肤暗沉,只要心态好,健康,其他都不重要。
王桂英则不这样认为,她年轻时就爱美,性情洒脱,她抱怨女儿一点都不像自己。每次女儿回家,穿一身宽大的运动衣,她看不惯,数落她一点也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为穿衣,母女俩总闹得不愉快。女儿生孕后身材走样,王桂英督促她减肥,甚至建议她去打瘦脸针,说她不如自己,老母亲到了这把年纪还想着保持好的身材。
王桂英1米62,最重的时候也不过一百来斤,这个体态她保持了几十年。2017年,小孙子出生,她到女儿家带孙子。王桂英抽烟,烟瘾一上来,躲在门外,抽完后还去洗手洗脸,但仍受到女儿的责怪,她狠下心把烟戒了,也变得能吃,胖了二十来斤。“毁了,毁了。”她后悔不迭。
光阴流逝,年轻的容貌不在,越是如此她越想抓住些什么,王桂英说再不扮美,就真的老了。她在意脸上的雀斑,想了许多法子,也做失败过。一次做光子嫩肤,机器在脸上打出一个大水泡,疼得她直叫唤,结痂后在苹果肌处留下一个黑斑。
像王桂英这样,整形失败的例子,在新闻中屡见不鲜。2018年《大连晚报》曾报道一位年过六旬的女士在做切眼袋手术后,险些双目失明。她的眼下外睑处外翻,睡觉都闭不上眼。去大医院看,才发现整形失败,导致角膜发炎,更严重的后果是角膜溃疡、脱落,完后就彻底失明。
王桂英很生气,但她并没有找老板理论,觉得是熟人,拉不下面子。早两年做的眼袋她也觉得不够好,眼袋割除后,眼窝凹下去显得可怖。有美容院的人在她耳边吹风,劝她去做填充,她有些动摇,有失败的教训后也变得谨慎,没有立马答应。
王桂英的朋友有的去到大城市,和儿女一起生活,她们思想更前卫,见得更多,有女儿和母亲一起去割双眼皮,也有的定期去美容院做热玛吉。每每和姐妹们视频,说起这些,她听来一些新的技术,还是会心动,她说已经做得太多了,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也有,总之想去尝试一下。
美美地老去
受互联网的影响,新一代银发族也过上了刷视频网站、看小说、唱K、网上购物,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生活的日子,年轻时没有赶上好时代,年过半百,她们像解放了自己,各种奇怪的想法和欲望都想去实现。
21岁的张佳佳在北京一所大学里读大三,2020年春节,她回到南宁老家。和母亲买年货的途中,路过一家整形医院,门口挂着很大的广告牌,张佳佳随口说:“明明这些人整形不太成功,还要摆在那儿。”母亲顺着她的话茬说:“去年我去做了微整形。”
张佳佳感到很意外,她的母亲今年52岁,在她印象里妈妈对整形态度保守,不像会去做这事的人。她问母亲做了什么项目,母亲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只说是在苹果肌处打针,打了几天后效果明显,她感到脸蓬蓬的,红润饱满得像少女。
张佳佳很生气,原因是她觉得母亲不能真正了解项目,含含糊糊的就去做了,存在的安全问题,合规问题,也没有和任何人商量。
后来母亲坦白,她购买了一个套餐,总共4小瓶,打一针能管半年,用了两针。她描述过程,用的针头更粗一点,直接扎进皮肤,在脸上扎了十来个针眼,打完后针眼清晰可见,“太疼了,还剩两针我都没勇气去。”母亲说。
张佳佳听了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她考上大学那年,母亲49岁,向父亲提出了离婚,此后母亲开始放飞自我。她买很多化妆品,堆在梳妆台前,重新学习化妆;也开始购买花裙子,各种风格不同款式,看到女儿穿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她会大声夸奖;她还养了一只拉布拉多犬和一只橘猫,为它们取名小虎和小意。
图|母亲和猫咪
张佳佳能理解母亲婚姻生活的压抑,她的爸爸和妈妈性格截然不同。爸爸传统古板,妈妈开朗,敢于去做冒险的事。她记得母亲做过最“跳脱”的事,是2019年,一个人开车从广西回到四川老家,途中经过崎岖的山路,开了两天两夜。母亲觉得自己开车自由,能带许多东西,累了就停车休息。平安抵达后,母亲带着骄傲的口吻对她说:“我说了,我一定行。”
张佳佳形容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说话随意,上了大学她们还会保持频繁的电话沟通,母亲也会跟女儿聊起自己的婚姻,她对女儿说和你爸爸生活太压抑,许多想做的事没法做,现在她想为自己活着。
工作上,母亲是个女强人,夫妻俩是同行,共同做生意,离婚后,生意划分开,母亲也能独当一面。她去谈生意,意识到自己要更注重形态,她身边的朋友也有50多岁依然在忙事业的女性,她们有社交需求,会定期去美容院做保养,也会尝试微整形。
李秀莲的大女儿王丽,在做了妈妈之后,才真正理解了母亲。2013年她怀孕,一下子胖了30斤,生产后,又从160斤瘦回110斤,生育使她的身体发生变化,她做文字工作,那时整个眼皮耷拉下来,睫毛压着眼成了一条缝。她去诊所做了眼皮的提升。
自己做成功后,她想到母亲做毁的眼睛,动了帮母亲做双眼皮修复的心思。母亲当然不愿意,一方面失败了两次,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勤俭节约的妈妈,不舍得把这份钱花在让自己变美上。
偶然的机会,她在新氧上刷到医美公益修复信息,可以为遭遇黑医美的人群做修复。在反复确认医院的资质和医疗水平后,她给母亲报了名。审核通过,她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母亲不相信。王丽回到老家,拿着自己提前做的功课,从头到尾跟母亲沟通,又指着自己做过手术的眼睛,她宽慰母亲,希望能弥补母亲年轻时的遗憾。最终,母亲跟着她来到了北京。
做完手术后的李秀莲心里很高兴,等了三十年终于去除了自己的心病。前两年她的丈夫去世,孩子们都已长大,有了各自的家庭,自己成了奶奶,又帮着孩子带孙子,在小区里带孙子的奶奶们与她打招呼,看见她的变化,纷纷夸奖变漂亮了。她还和那些奶奶们去做了纹眉,“花了两百多,哎呀,又是几袋米面钱。”她笑着说。
最近,王桂英想去做眼袋填充,有好的项目她还去尝试一下。离婚后她又再婚,现在丈夫会陪着她一起去做美容。王桂英有一堆好朋友,她们几家人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唱KTV,打麻将,前几天朋友过生日,她们聚会到夜晚12点。“我还不老呢。”她说。
*文中受访者部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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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周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