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吃菱形长大的,对菱形自然有特别的感情。
在我的故乡江南,大大小小的湖荡里都盛产菱角,毫不夸张地说,凡是有水的地方似乎都有菱角,它们大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挤在一起,即便是星星点点的两三株,也依旧是不甘寂寞地生长着,开出浅浅淡淡的小花,在风中优雅地摇曳。
小时候每到中秋时节,常常就会听到大人们说着“天上银河戳角,地下鸡头菱角”之类的话,那时还小,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话说的是:当天上的银河朝向西南和东北方向时,江南的乡间就到了可以吃“鸡头”菱角的时节了。其实最早的菱角上市是在农历七月左右,在那些日子里,天一大早,女人们就会划着放鸭的小船或是干脆坐在大澡盆里,一边说笑一边去采菱角,她们高兴时会打趣逗乐或是唱起民歌小曲,清晨的太阳照在乡下,少妇们的脸庞黑里透红,眼睛里闪烁着丰收的喜悦,她们的嬉戏声惊起了不远处水草里藏着的水鸟,它们嘎嘎嘎地叫喊着飞向天空……
家家户户都会采下很多菱角,自己吃是吃不完的,多的就会上街卖成钱添置家什或换来油盐酱醋酒烟之类。去卖菱角都是男人的事,他们挑着担子快步如飞,一担一担地走在路上,仿佛一字形的雁行,肩上的担子就像是大雁张开的翅膀。咯吱咯吱的扁担声、唰唰唰唰的脚步声、吭唷吭唷的号子声,构成一首劳动的交响曲。勤劳的乡人们在这样的乐音里,一肩挑着生活一肩挑着日月。在过去的岁月,菱角的价格一直都是很便宜的,所以家乡那些种菱角的人都没有发财。而最令人难忘的却是家乡卖菱角的男人们的大方,他们似乎从来没有为了菱角的价钱和斤两而跟人们发生过争执。
菱角的吃法不多,基本上只有生吃熟吃两种,生吃的菱角以刚刚出水上市的新菱角为最佳,此时的菱角皮薄肉嫩,吃在嘴里有着水灵灵、甜津津的感觉。家乡有用嫩菱角肉拌糖作为凉菜的吃法,也是选用新鲜的菱角。凉拌的菱角摆在饭桌上,既当菜又当饭,还能解酒哩。小孩子们大多喜欢生吃菱角,俗话说“家菱大,野菱香”,他们最爱挑那些个小角尖的野菱角,吃得是又快又干净。不在行的人吃菱角往往要被戳破嘴的,好不容易吃下一个,口里却说“没有吃头”。至于熟吃菱角,大多是以老菱角为主,用指甲一掐,如果掐不动就说明是老熟的了,淘洗干净后放在锅里蒸煮,立刻便有一阵菱角香味飘来。老菱角还可以剥壳以后将肉晒干收好,待到十冬腊月里用来煮粥,既开胃又有营养,据说还能抗癌养生哩。
小时候的我没有少吃菱角,那年头乡下人穷得丁当响,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天也不长眼,荒年连着荒年,天灾接着人祸,乡下人是吃了野菜再吃芦根,一个个都吃得直吐苦水。菱角一上市,乡下的穷人们就有救了,菱角吃起来方便,吃下肚子耐饿,菱角填饱了肚皮,也就有劲干活了。勤劳的人们跟天斗、跟地斗,一心想着甩掉穷帽子、挖掉穷根子。直到今天,我的舅舅还常常对我感叹:“要不是菱角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会有今天。”
是的,救过命的菱角,乡下人怎能忘记,又怎能不喜爱、不感激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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