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腌鸡蛋。
以前每每去扬州,在趣园吃早茶,总要点一碟最爱的高邮双黄鸭蛋来吃。蛋青儿柔鲜细嫩,黄儿呢,沙糯油润。突然就想起了汪曾祺先生写故乡食物《端午的鸭蛋》里的一段文字:高邮咸蛋蛋白柔嫩,质细而油多,平常吃鸭蛋,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读到这里,口水也就冒出来了。
高邮鸭蛋好吃和出名,是因为像汪老爷子说的那样,“家乡高邮是水乡。出鸭。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
但在北方,多山丘平原,而少水塘,养鸭子不便,但养鸡的却多,鸡蛋易得而腌咸鸡蛋又利于储存,就成了百姓家常食物。
小时候,我是跟着姥娘在鲁中的一个小山村长大的,每到春天里就有贩小鸡苗的走村串乡的来卖,嫩黄的毛茸茸的一团团的小雏鸡,在一个大竹筐里挤来挤去,叽叽喳喳的叫,乡里乡亲的就都去挑,挑母的买,毕竟家里有一只公鸡打鸣就够了,能下蛋的母鸡才是最需要的。姥娘也挑了十几只,在院子里养着,那时候粮食是人也得节省着吃的,喂鸡呢,就是谷糠草叶罢了,不过小鸡们还是长得挺快的,眼看着一天天就长大了,开始下蛋了,有时候姥娘偷偷给我煮个鸡蛋吃,姥爷的下酒菜里也多了一道炒鸡蛋了。
鸡蛋攒多了,姥娘就会腌一罐咸鸡蛋,也没有现在的那些讲究,就是大粒儿的粗盐用水融了,倒在一个瓷坛里,把鸡蛋洗干净了,放进去,封好口,腌,为了下饭也是不太舍得吃,所以会腌的时间很长很咸,有时候时间太长都腌成臭鸡蛋了,农忙了或者来不及做菜了,就煮几个咸鸡蛋,就着窝头煎饼吃,虽然并不是很好吃,但我还是吃的很香。
后来上学,就回到了城市和父母一起生活,父母都是各自家庭的老大,还要帮着拉扯姨舅叔姑,所以家里还是很困难,以前住的是一个大杂院的平房,母亲就在院子里我家的窗下垒了一个鸡窝,养了几只鸡,下些鸡蛋,多少节省一些生活的开支,鸡蛋攒多了,母亲也爱腌一些咸鸡蛋,做的就比姥娘仔细和讲究一些,比如会用八角花椒熬点盐水,比如会加点酒,所以会吃到腌的蛋黄冒油的咸鸡蛋,而且有热的大馒头吃,那时候吃到这些就感觉真的很幸福。
现在我在家有时候也会腌点咸鸡蛋,吃,倒是不太稀罕了,就是觉得挺有回忆的味道,在腌咸鸡蛋的时候,我经常回想起姥娘,想起母亲,想起她们喂鸡,盼着鸡终于下蛋了,而自己却不舍得吃,我眼前会浮现出一幅画面,一枚枚鸡蛋,在她们的手中,洗净,放到一个坛子里,倒上一盆盐水,封好口,等待着,等待着,鸡蛋腌好了,煮熟了,家人吃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一个咸鸡蛋的回忆,很温暖,也很伤感。
故事讲完了。说说我腌咸鸡蛋的方法吧。
这玩意看似简单,但还是有些方子和比例的。取光滑圆润的新鲜鸡蛋 30枚,清水洗净蛋壳,背阴处晾干,切不可在阳光下晒干。再倒一碗高度白酒,我最近戒酒,就找出了一瓶58°金门高粱酒来做,平时在家做二锅头就行。用白酒呢,是因为据说白酒可以加速鸡蛋的蛋白质凝固,使蛋黄内的脂肪被挤出,容易冒油而且吃起来会有沙沙的口感。而且酒还有帮助盐分渗透的作用,让鸡蛋更快的入味。
找出一个坛子或玻璃罐儿,洗净晾干的鸡蛋,在白酒中蘸一蘸打个滚儿,小心的放到罐子里,蛋壳切不可有破损之处。取一只锅,按照一斤鸡蛋约一斤半到二斤左右水的比例倒入清水,加姜两片,葱两片,八角两枚,花椒十八粒,若是喜欢香气浓郁一些,就再加香叶两片,桂皮一小块,丁香五粒,开火炖煮,水沸,转小火煮三分钟,香料味儿煮出,根据你自己的咸淡口味,按一斤鸡蛋三到四两盐的比例加盐,边倒边搅,使盐充分溶于水中。
等盐卤水完全冷却,把香料杂物捞出,倒入装有鸡蛋的无生水无油的蜜蜂玻璃罐儿中,没过蛋面为宜,浇八钱白酒,盖盖儿,密封腌制,剩下的就都交给时间,喜欢清淡微味的,十五日即可,喜欢冒油沙感的,一月左右才行。吃的时候,取出咸鸡蛋,凉水下锅,煮六分钟,关火焖两分钟,蛋白软嫩细腻绵密,蛋黄油溢沙软醇香的咸鸡蛋,配一碗粥,夹在煎饼里,就着大馒头,都是美味呀。
坚持原创美食文章,央视《味道运河》《吃货传奇》美食顾问,美食纪录片《搜鲜记》总策划王老虎与你共同搜寻舌尖上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