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资本局原创
记者|李伟铭 李晨
责编|任志江 编辑|陶玥阳
白酒如果根据不同的度数，来设定不同比例的消费税税率，各位觉得如何呢？
6月23日，广东省财政厅公开的一份关于人大代表建议的答复函，引发网络热议。
白酒消费税改并非新话题，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财政部门在回复中明确表示：“目前，国家正在加紧推进消费税法立法。在前期征求意见阶段已反馈了有关意见和建议，其中包括建议按白酒不同度数设定不同比例税率或取消从量定额等。”
字数虽少，却透露着重要信号。白酒“按度计税”有戏吗？有关专家在接受红星资本局采访时表达了不同看法。
人大代表建言：
以度数折算产量，计征从量税
目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规定，白酒实行从价定率和从量定额复合计征消费税。其中，从价定率的比例税率为20%，从量定额为每500克（毫升）0.5元，统一采取20%+0.5/500克（毫升）的复合计征办法，现行政策并未区分白酒度数大小及每瓶白酒单价高低来计缴消费税。
广东省财政厅公开的答复函显示，广东省人大代表关正生曾提出《关于白酒消费税从量计征折度计算的建议》。
关正生在建议中指出，一瓶3000元零售价的茅台和一瓶10元的广东米酒，同样征0.5元从量消费税，存在不合理之处。他建议，应该按国家统计口径，统一以65度计算白酒产量来折算计征从量消费税。
为此，6月23日，广东省财政厅通过官方网站回复称：“目前，国家正在加紧推进消费税法立法。在前期征求意见阶段已反馈了有关意见和建议，其中包括建议按白酒不同度数设定不同比例税率或取消从量定额等。”
红星资本局了解到，这已经不是关正生第一次关注白酒消费税改了。
公开资料显示，关正生是广东远航酒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广东省九江酒厂有限公司总经理。
早在2009年时，关正生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提到，高端白酒一方面赚取着高额的利润，另一方面却通过种种手法避税。反过来，企业又有更多资源来塑造它高端的形象。
关正生介绍，虽然广东地产白酒卖得并不贵，但所承担的税率是全国最高的，达到了35%，而外省一些名酒价格一直上涨，但它们所承担的税率大多都在10%以下。关正生认为，一方面外省名酒的毛利高，另一方面税收上的“优势”使其有更多的资源去开拓市场。
2018年，关正生正式当选广东省人大代表，此后每年建议均与酒业发展有关。红星资本局查阅发现，他曾提出过“加强酒类小作坊监管和取缔无证生产的酒及配制酒的建议”，广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曾答复称，将坚决取缔无证生产酒类食品企业。
建议初衷：
或因所处酒企产品以中低端为主
关正生为啥要提出上述建议呢？
红星资本局今日致电远航酒业提出采访要求，但该公司一位工作人员以“不方便”为由挂断了电话。
公开资料显示，在广东省的九江镇，“九江双蒸”是其酿酒业的招牌，从清朝延续至今，还曾出口海外，成为海外华侨心中的“家乡水”。1952年，九江十二家酿酒作坊联合成立九江酿酒联营社，这也是九江酒厂的前身。
1986年，中专毕业的关正生进入九江酒厂从事财务工作。1994年，九江酒厂转制为公司合营企业。2004年，九江酒厂转制为民营企业，关正生出任总经理。2009年，九江酒厂成立九江双蒸博物馆，还投资拍摄了电视剧《九江十二坊》。2015年，九江酒厂成立中国米酒研究院。
据了解，1978年，九江酒厂整年产量才2000吨左右；目前，其年产量已经达到6万吨，翻了30倍。其产品包括九江双蒸、乡纯米酒、菲玛仕红酒等系列。
红星资本局在淘宝官网发现，九江酒业生产的酒主要有29.5度、30.5度、53度的九江双蒸酒，其价格分别在19元/瓶至30多元/瓶左右，月销量在200+。
淘宝网上售卖的九江双蒸
一位售卖该酒的淘宝经销商告诉红星资本局，该酒的度数非常低，主要用于饮用及调料酒。“我们主要在福建、广东、江西、上海等地区销售，同时在网上销售。”该经销商称，该酒主要以中低端为主，高端产品非常少，“最贵的酒价格在几百元左右。”
同时，该酒商还给红星资本局发来了九江双蒸系列品牌，其中包括容量610ml的九江双蒸酒（150元一箱、一箱12瓶）、中高端十二坊系列（价格分别为358元/瓶、188元/瓶、128元/瓶）等。
红星资本局查阅发现，关正生曾在2013年担忧地表示，整个粤酒依旧存在产品档次偏低的问题。此外，他还在多个场合表示，远航酒业正在产业转型升级。
怎么改？
传言称或学习烟草行业
消费税是以特定消费品为课税对象所征收的一种税，在对货物普遍征收增值税的基础上，选择部分消费品再征收一道消费税，目的是为了调节产品结构，引导健康消费，促进节能环保，保证国家财政收入。
自从1994年开始征收消费税以来，经历了几次重大的制度调整，包括2006年消费税制度改革、2008年成品油税费改革、2014年以来新一轮消费税改革等。
其中，白酒消费税到底怎么改？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在白酒市场引起风波。
自从2001年国家宣布对白酒开征“5毛钱”从量税，直接终结了企业“以量取胜”的增长路径，推动白酒向高端化和品牌化集中，让行业的“强分化”持续到今天。而这也给一些小酒企、低端品牌酒企带来了打击。
酒水行业研究者欧阳千里在接受红星资本局采访时，以鲁酒为例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欧阳千里称，2001年前，山东酒绝大部分是中低档酒，全省白酒平均每瓶3.84元，两三元一瓶的酒再加上5角钱，相当于提价20%，消费者很难接受，山东主流酒企面临亏损。不过，反观当时的某品牌高档白酒200元一瓶，加5角钱的税，才提价0.25%，丝毫不受影响。
2019年时，国务院印发的《实施更大规模减税降费后调整中央与地方收入划分改革推进方案》提到，“将部分在生产（进口）环节征收的现行消费税品目逐步后移至批发或零售环节征收”，并先对高档手表、贵重首饰和珠宝玉石等条件成熟的品目实施改革试点。
据称，当时《方案》虽然没有提到“白酒”，但白酒行业对征税方式变化的预期反应非常大。中国消费品营销专家肖竹青向红星资本局回忆称：“A股白酒板块当时大跌，还有券商分析称白酒行业因此增加税负超过千亿。”
不过，当年12月3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联合下发《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法（征求意见稿）》，明确了酒类消费税税率仍延续此前的政策，并且没有提到“后移征收环节”。
另外，今年4月，财政部部长刘昆撰文称，健全地方税体系，培育地方税源，结合立法统筹推进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受到此消息冲击，白酒股再次迎来一波震荡。
“还曾有传言称，白酒消费税改可学习烟草行业的缴税方式，即税收从生产端缴税到消费端缴税，你在哪个地方喝酒就在哪个地方缴税。”肖竹青称。
“按度计税”有戏吗？
专家看法不一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是广东省财政厅通过函件形式给予了答复。
有评论认为，广东省一直走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突然释放此信号，是否预示着白酒消费税的改革方向呢？那么，“按度计税”有戏么？
在红星资本局的采访中，专家们的看法不一。
“目前的税收政策，我认为需要更加精准一些才会符合公平原则。取消从量缴税或者按照度数缴税，具有可操作性。”肖竹青向红星资本局分析称，从宏观政策来讲，现在是以内循环为主的双循环，国家希望提振消费促进经济发展，“中国酒业能够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还能够带动关联产业，促进农民增收致富。”肖竹青认为，一旦“按度计税”开始实施，会促进更多中小企业、特别是酒企的发展。
不过，欧阳千里和白酒行业分析师蔡学飞则持相反观点。
“从量税实施的契机和初衷是为了限制白酒行业的发展，导致很多低端白酒要么提价、要么停产，在一定程度上规范了行业发展。”欧阳千里表示，如今，白酒行业不再是限制行业，“酒从来都不是以成本定价的产品，所以从量税还应该提高，而非降低，从而倒逼小酒企退出市场。”
在欧阳千里看来，中国有很多酒企和小工坊，因各种原因很少被监管，从而躲避从量税等税收获得竞争力，这本身就不合理。“我不支持取消从量税或按照度数设定不同比例税收，除非有关部门想大力引导低度酒的生产”，欧阳千里表示。
蔡学飞则指出，对于白酒这种耗量类产品来说，计量税可以有效提升整体行业产品质量，是保障消费者权益的一种调控手段，“不能因为某个产品售价过低或者过高而进行相应调整，我认为这样是不符合调控的本意与初衷的。”
在蔡学飞看来，目前白酒税收政策的“一刀切”可能会对一些以成本为导向的品牌酒造成一定影响，但是这种不合理性在酒类的高毛利品类中影响非常小，不能作为企业经营负担或者说要求政府调整税收的一种说辞。
“即使按照财政部门的建议来执行，也只是一种最基础的调控方式，这种调控方式对整个品牌溢价以及产品的售价实际上并不会产生直接或者重大影响。”蔡学飞指出，酒类产品真正的竞争依然是品质与品牌的竞争，而这取决于企业自身的发展状态，这与基础税收实际上关联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