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写诗的女孩。大学毕业我和男友分回到家乡——湖北某市,我在市报副刊部工作,男友在政府一机关供职。
一九八七年春,二十三岁的我和男友明举行了婚礼,第二年有了女儿安妮,我沉浸在做女人和做母亲的快乐中。然而,丈夫明却是一个热衷于仕途的人。那几年,他在仕途上屡屡受挫,总是每隔三四天大醉而归。从此,我们之间便开始爆发家庭战争。就在此时,桑历六一位颇有才华的报社美编开始走进我的生活。
桑历有个六岁的儿子,妻子向云是床单厂工人,文化水平不高,但对桑历十分忠实,对家庭十分负责。然而,追求艺术的桑历却总认为妻子层次太低,夫妻关系十分冷漠,只有儿子,才寄托着他对生活的热望。在桑历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放大的儿子照片,上面写着:“儿子永远是我生命与艺术的支撑。”
一九八八年十月下旬,为宣传一个五十年独守森林、把一生交给深山的老人,报社派我去写一篇报告文学,让桑历去拍照,我们同行。报社为我们派了一辆车。坐在颠簸的车里,桑历像孩子那样表现出迷恋大自然的天真。他向我讲小时候的趣事,讲他如何在十二岁那年在一个会画画的半瞎的老人那里得到艺术的启蒙,寻找到了艺术真谛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灵。看着桑历,我动情地说:“桑历,你艺术感觉这么好,总有一天你会一鸣惊人!”桑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在你身边,我总有一种激情与灵感,这是一种全新的艺术感觉。”一听这话,我的心涌起一股热浪,我避开桑历那双脉脉含情的目光,把头调向窗外。
采访很顺利。那位年近七十的老人,用一生独守着山林和那份淡泊宁静的事迹,使我和桑历眼中浮出一层薄泪来。
傍晚,我们走进了树林,听着交响乐般的松涛如水如风地在我单薄的身体内回荡,我禁不住泪水长流,轻轻对桑历说:“面对大自然一望无际的松涛车,我仿佛有一种解脱,你呢?”桑历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写满忧伤地对我说:“当你创作一副作品,感情如火山爆发但仍强道压抑这创作的欲望,你会怎样处理这种痛苦呢?”我一听,明白了桑历的话外音。此时他的双眼火苗一样地闪烁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说:“星儿,我早就想对你说,我.……”到我堵住他的嘴:“不要说,我明白!”
从此,桑历一扫过去的冷灰与沉重,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创作状态。一九八九年春,他的那副以看林老人为素材的作品在一次展览中引起了轰动,众多的专家都肯定了他的艺术价值。各大报刊相继采访报道,桑历的名字开始跻身名流行列,荣誉接踵而来。桑历动情地对我说:“星儿,是你给了我生命和艺术的辉煌,我要把世间所有的情和爱都给你!"
然而,我们的爱情越是汹涌弥漫,就越是痛苦焦虑,因为我们身后有两个被冷落的家庭和孩子。虽然,我们仍频频幽会,感到生命中谁也离不开谁,但是痛苦也像蛇一样缠绕着我们。
日子在欢笑与眼泪、幸福与伤感中一天天地流着。有一天,在一次约会后我对桑历说:"我再也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了,我要正大光明地爱你!”
桑历脸上掠过忧伤:“我何尝不想,可我战胜不了自己,我无法想象儿子离开我是怎样的情形,是不是也像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其样,畸形地长大。”我不快地说:“那你根本没资格搞婚外恋。”我的话挫伤了桑历,他说:星儿,我绝不亏你,我以后会用行动来证明。”
从一九九〇年开始,我们各自开始进行艰辛的离婚战。报社的领导分别找我和桑历谈话:“好好珍惜家庭,不要玩火自焚啊!”
但这并未止住桑历离婚的步伐。他对妻子向云开始冷漠,并提出了分居要求,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瓦解婚姻。然而女人的敏感直觉使这位一直安住在婚姻城堡的女人有所察觉,她闯到报社办公室撬开桑历办公桌的抽屉查找证据,只发现了一张我和桑历在采访守林老人时三人的合影照片。她径直走到我面前,眼里满含敌意,副刊部主任不得不走出来告诉她:“这是文章需要配发的照片。”这样才把她打发走。
这以后,在我上班的路上,总感到身后有一双冰冷而警惕的眼睛,那是一个女人固守婚姻最本能的行动。
那段时间,我像一片树叶,飘浮在稠重如山的水中,有着不堪重负的沉重。一天黄昏,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与桑历走在江边上,我流着泪说:“我们认命吧!就让这段情永远留在生命里。你妻子对我防范太严,再说我们都有孩子,不应该给他们家的残缺。”桑历一听激动地大叫起来:“不,我不认命,只要坚守,没有什么办不到的!相信我,星儿,我的成功就在于我的执着。”说完,他死死地拥着我,像落水的人牢牢抓着一段漂来的树木。
于是,我们又开始谋划。桑历对我说:“你离婚比我难,你先离吧!你一离我就行动。”
我相信了桑历。将离婚申请交给明,他将申请撕得粉碎,然后摔门而去。倔犟的我仿佛铁了心,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明才回家。面对我重新递过去的离婚申请,他一下跪到我面前说:“星儿,以往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原谅,以后我会好好爱你,改掉我粗暴的脾气。”那一夜,我被明软硬兼施弄得精疲力尽。
我不罢休。过了三天后,我又重新递上离婚申请让明签字。这一次,明见我软硬不吃,又生出一计:“离可以,孩子不能给你,以后也不准你再看她一眼!"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我又怎能割舍!
离婚又一次搁浅。尔后风言风语接踵而来。妻子的外遇,丈夫往往最后一个知道。当明真的相信我拥有别人的爱情时,愤怒,痛苦,男人的自尊,使他疯狂地对我拳脚相加,打得我皮开肉绽,然后,他住进了单位的值班室。
在医院,桑历闻讯赶来,看着我伤痕累累,竟当着医生的面流下了眼泪:星儿,你为我付出太多,今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桑历的爱给了我勇气,使我在离婚的悬崖上又找出一条新路,我决定报考研究生来达到逃避婚姻的目的。我一边上班,边看孩子,一边复习。一九九一年夏天,我考进武汉一所大学新闻系读研究生。接到通知那天,我和桑历都哭了。我们终于听到我们爱情的冰河有冰层破裂的声音。
明却不高兴,变换着面孔求我。我厌恶地对明说:“如果你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你就放我一条生路。”
一九九一年九月,我冲破重重阻力,进了大学校园,开始了艰难流浪的爱情远征。
我走后,桑历因调动不顺,留职停薪去了珠海,在一家出版社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整整一年,我们是在彼此的思念与牵挂中度过的。那时,每隔半天,他都要与我通电话。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中旬,桑历在电话中听我的朋友告诉他。我被赶到武汉来纠缠的丈夫又揍了一顿,便焦急地打电话找我。那一夜,他站在珠海市的一个电话亭里整整打了六个小时的电话,花掉电话费近八百元,却仍没有和我联系上。最后,他连夜从珠海坐“的士”到广州然后买飞机票第二天早晨飞到武汉。到汉后,他集中了我所有的朋友,分析我可能会去的地方,然后不停地找。而我恰巧那天因心情不好和一位同学去郊外散心。那次事后,我的朋友对我说:“他站在电话亭里打电话,每一次失望伴随一串泪水,我从来未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此为爱情疯狂。”
晚上十点钟我才回到学校宿舍,桑历站在门口等我,一见我就死死地将我拥进怀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哽咽着说:星儿,这一天,我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一九九二年春天,桑历的又一幅作品在全国引起反响,被作为最有发展前途的青年画家于一九九三年春调到武汉一家文化单位从事专业创作。一九九四年四月,我研究生毕业也分到武汉一家报社当记者。我们庆幸命运给了我们机会,又一次在一座城市共饮长江水了。
一九九四年九月,也许是一个女人一去不回头的绝情使丈夫绝望,明终于同意离婚,女儿判给我。当我走出婚姻围城,看着被我伤透心的男人时,忽然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与悲哀。已明事理的女儿看到自己爸爸的东西被搬走奔跑着追赶她父亲并嚎啕大哭:"爸爸,我要你,你不要走,我以后听话。"然后又跑过来扯着我的衣角哭着说:“妈妈,你不要赶爸爸走,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的泪在脸上纵横,这一刻我才感到,当我闭眼痛饮爱情时,却把痛苦留给了身边的人。
我离婚后,桑历没有违背诺言,在他妻子坚决不同意离婚的情况下,他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初,桑历的离婚案在他妻子所在的城市法庭开庭了。在法庭上,桑历的妻子向云首先发起了进攻,淋漓尽致地捍卫自己的婚姻。她陈述:“我和桑历感情基础好,和我结婚时,他也是一名普通工人,我一直默默无闻地操持着这个家,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事业中去。如今,他成名了,就喜新厌旧,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并拿出桑历与她恋爱时的照片与信件,企图唤醒桑历那早已冻结的感情。
当性格优柔缺乏刚性的桑历想了一大篇理由为自己辩护时,却被妻子愤怒的目光堵了回去,并口吃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法庭宣判:夫妻二人感情没有完全破裂,法庭进行调解。桑历只有败兴而归。
桑历的妻子知道桑历不会就此罢休,便向厂里请了长达一年的假,决心全力以赴投入婚姻保卫战。桑历见法律解决不了问题,便几次试图来软的。那天,桑历回家做了一桌子菜等妻子回来。向云回家看到丈夫反常的举动便警觉起来。果然刚刚上桌,桑历就说:“向云,我不否认以前我爱过你,但现在既然这种爱已消失,婚姻也没存在的意义。只要你愿意离婚,所有的存款和房子、孩子都给你。”桑历的妻子放下拿起的碗筷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丈夫,孩子和这个家。”桑历再苦苦相求,他妻子恼怒地说:“桑历,你一成名就想狠心抛下我们母子,反正我一生已毁在你手里了,你若迷途不返,执意要离,我们全家干脆同归于尽!桑历抬头与妻子的目光相碰时,心里不禁打着寒颤。
但桑历不甘心,他开始转移他的存款,然后请了律师。又一次蓄足力量想冲出围城,向法院起诉离婚。
一九九五年五月,桑历的离婚案又开庭了。这次向云作了充分的准备,她卖掉了自己的项链、戒指,花钱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为她当辩护人,还请来了桑历的父母以及自己的亲人,浩浩荡荡开进法庭。
另外,颇有心计的向云牢牢抓住桑历致命的弱点,她为十一岁的儿子请了假,然后带着他出庭。她认为那是扔向桑历的重型炸弹。
当桑历的律师刚刚为桑历的离婚辩护时,他的儿子却冲到桑历面前,大声叫道:“不,我不要我的爸爸妈妈离婚。”然后,眼泪汪汪地诉说着亲情。那是一个孩子发自内心的真诚呼唤,连法官都被感动。桑历也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儿子,心如刀绞,悲怆地喊:“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是爱你的。"
桑历的妻子轻蔑地一笑说:“你爱儿子,如果你真爱他,怎么会三番五次进这种地方?”法庭出现一片尴尬。最后,桑历妻子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惊恐:“谁判我们离婚,我们一家就死在法庭上!"
桑历胆怯了,退出了法庭。
事后,当我听桑历讲述这一切时,我的心掀起一阵波澜,那是一个女人不惜用儿子和生命作代价作赌注来撑起一个快要倒塌的婚姻大厦啊!而桑历的儿子,一个用童真来维护自己家庭的孩子,小小年龄却在经受这种折磨,我第一次有了负罪感。
这以后,因家庭风云变幻,桑历的儿子变得寡言少语,也渐渐失去了孩子那活泼的天性。他经常逃学,打游戏机,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每次大考小考都有不及格的课程,老师不断登门责备家长,桑历的妻子却把一切怪罪在桑历头上。她当着桑历的面用皮带抽打儿子,大骂“没出息”。桑历便开始深深地自责,他愧对儿子呀!
每次桑历跟我讲到这一切时,我心也软了。哪一个孩子不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开始矛盾,我对桑历说:“我也不知道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以后会走什么路,假如他跌倒了,我会负罪感更重。"
由于忙于闹离婚,桑历毫无心情和精力潜心创作,领导也开始对他失望,几次大展,错失良机,找不到艺术再创高峰的突破口。他对我忧伤地说:“因为离婚,我失去太多,事业和亲情,我真怕毁了自己和孩子。”我只有安慰他:“有所得必有所失,我们要学会面对痛苦,面对失去。”但桑历脸上不再闪烁过去的光泽。他痛苦地说:“我没办法,这两年我在创作上也没长进,也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真怕毁了自己和孩子。”桑历在焦灼中心里开始有些不平衡。咀嚼着他的无奈和痛苦,我悲哀地感到悲剧正一点点向我逼近。
一九九五年四月的一天,桑历对我说:“我再也不敢去你单位找你,见面都熟悉,惹得别人议论纷纷,我帮你联系个单位调走。”这正合我意,因为心境不好,我已无心采访编稿,加上拖着个孩子,生活负荷太沉重。不久,单位联系好了,是一家发行量不大的杂志社。
一九九五年炎热的夏季里,我开始跑调动,此时正值女儿生病,我对桑历说:在武汉我没有亲人,只有你能帮助我,你帮我去办手续吧!”
桑历拒绝了:我不便出面为你办事,我怕别人的闲言。”无奈,我只好让桑历在家带女儿。我出门后,桑历对我七岁的女儿安妮说:安妮,叫我声爸爸。”可安妮回答很仇视,很干脆:“我有爸爸,我只要自己的爸爸。"这句话让桑历脸色大变。我回家后他说:“你的女儿这样固执,以后我们怎么相处?”
我对桑历说:你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你就不能用真情去感化她?用父爱去争取她?可桑历明显地表示没有勇气!“这太艰难。相反,一看到你女儿,我会强烈地思念我的儿子。
我理解桑历的感受,心中也一片冰凉。
在离婚大战中,桑历脸上过早地刻满了沧桑,身体消瘦不堪。桑历的妻子此时却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大度与宽容,不断为桑历织一件又一件毛衣,买来各种滋补品赶到武汉,用尽女人的温柔,企图唤回桑历那颗走得很远的心。桑历还告诉我:每次他回去看儿子时,发现妻子开始注意打扮了,上美容店做面膜,开始化淡妆,学跳舞,用尽心思去包装自己。我为她悲哀的同时夹杂着敬佩。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一九九六年三月,我到广西北海开笔会,恰逢桑历重感冒躺在武汉同济医院里。桑历的妻子得知后赶到武汉,无微不至地照顾桑历。尽管桑历不理睬她,不给她房门钥匙,她仍然克服一切困难在陌生的武汉借宿亲戚家为桑历熬药熬汤,送到病床前。开始桑历不吃,她就热了冷,冷了热,后来桑历还是吃了。她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陪伴他。十天后,桑历出院了,对妻子连谢谢也没说一声便扬长而去。
我回来后,桑历告诉我:“我惊奇地发现一个女人竟具有那样大的忍受力,这是中国传统思想培植的最优秀最坚强的女人。”
桑历的身体渐渐恢复。一九九六年五月,他对我说:“我想一个人去黄河走一走,也许那里可以找到我重新创作的源泉。”
他背着画夹带着我的牵挂去了黄河。我有一种预感,也许归来的桑历不再是我的桑历了。
桑历走后两个星期的一天下午,我买菜刚进门,看到桑历的妻子向云在我家中,正跟我的女儿玩要。桌上堆满了她为我女儿买的礼品和食品:当她抬头发现我时显得紧张而局促。而我却冷冷地说:“找我有事吗?”她在沙发上坐下:“我等你一会儿了。你女儿真可爱。》我讥讽道:“再可爱也没有你儿子可爱。”一听这话,她的脸暗淡下来说:“简星,我早就要找你谈谈,一直未找到你。我知道找你,那就会让桑历更瞧不起我,更把他推向你身边,所以我一直忍耐着。前天,从桑历给我儿子的来信中我得知他去了黄河,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我没有你那么高的文化。我爱桑历,我们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我的儿子也不愿意失去爸爸。你想想,你的女儿失去爸爸后你的家庭也变得残缺,你女儿刚才还对我说,她很想爸爸。我听着泪都要流出来了,而我的儿子失去爸爸以后也是如此啊!”桑历的妻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整个晚上她都是在重复这个主题,她爱桑历,希望我不要夺走他,她失去桑历,就等于失去了生命,她会为他去死的。
我心中升腾起另一种东西,一个被男人冷漠了七年的女人仍顽强地挽救着自己的家庭,捍卫自己的婚姻,她是值得敬佩的啊!
我的心开始解冻。同时,我看见桑历妻子眼中的那份期待。最后,我坚决地告诉她,我决定退出这场角逐,把桑历送回原来的位置。
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日,桑历回到了武汉,他在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下楼吧!我请你喝咖啡。”
我们走进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屋。
摇曳的烛光照耀着我们。好久,桑历才艰难开口:“这次黄河之行对我感触很深,黄河汇百川奔向大海,那种无私博大的胸怀,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我作为一个艺术之子却因为个人情感陷入一种自私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而且弄得伤痕累累,我觉得我没有权利去伤害我身边的那些无辜人,也没有资格让你去为我苦苦等待,我要振作起来,投入到创作中去。"
桑历没说完,我的眼中已是晶莹一片。我哽咽着说:“你不要说,我懂了,我会很平静地与你分手。”于是,我向桑历讲了我与他妻子那段真实的见面。末了,我站起来握住桑历的手说:“不要难过,也许今天的分手就是为了明天的幸福。我仍然深深地祝福你。"
走出咖啡屋,抬头看见路灯与金色的花朵在涌动,我心中忽然有一种明朗与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