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时候,一部由外国人导演,中国人参与拍摄的电影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这部电影中文名叫《蝴蝶君》,改编自美国华裔剧作家黄哲伦创作的同名戏剧,故事的内容也发生在中国。
在这部电影中来自法国的年轻外交官非常孤独,于是前往歌剧院观看正在上演的《蝴蝶夫人》,也正是这个时候,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年轻外交官爱上了正在舞台上表演的中国京剧演员宋丽玲,之后他们迅速发展成为恋爱关系并同居。
在20年后,外交官被指控泄露情报遭到逮捕,京剧演员宋丽玲同样没能逃脱。在审查的时候,法国警方怀疑宋丽玲不是女人于是对其进行医学检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名和外交官交往20年的京剧演员竟真的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已经到达中年的外交官知道这个结果后感觉非常屈辱,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最后自杀身亡。
《蝴蝶君》电影剧照
其实不管是外国导演拍摄的这部电影,还是华裔剧作家黄哲伦创作的戏剧,都是参考自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只不过人物的名字有些不同罢了。在真实的故事中,这两个人还有了一个儿子,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想都不敢想。
电影《蝴蝶君》早已暗示
其实电影《蝴蝶君》中宋丽玲的饰演者就是一个男演员,这样的安排早就给了观众足够多的暗示。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来自加拿大的大卫·柯南伯格,在他的执导生涯中拍摄过无数优秀作品,曾多次参与戛纳国际电影节、柏林国际电影节、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等一系列出名的国际电影节,他凭借着极具个人风格的拍摄手法在戛纳、柏林国际电影节中摘获不少奖项。
电影中的外交官是由英国著名演员杰瑞米·艾恩斯饰演,他曾获得第63届奥斯卡的最佳男主角,演过很多倒霉蛋,还曾给迪士尼的《狮子王》电影做过配音,电影《洛丽塔》中的男主角也是他。
另一位主演宋丽玲则是由当时名气非常大的尊龙出演,在此之前尊龙大多是饰演比较硬朗的男子,新的角色完全是一个女装大佬,非常有挑战性。如果这个挑战成功了就会在影视历史中留下一抹亮点,失败了则会对尊龙的事业造成巨大的打击。
好在那时候尊龙风头正盛,凭借着《末代皇帝》中的出色表演,在国际电影市场上有着无与伦比是影响力与号召力,因此得以被导演看中。
尊龙
《末代皇帝》是一部由中国、英国、意大利联合拍摄的电影作品,讲述了清朝最后一位皇帝由懵懵懂懂登上皇位、到失去国家最高权力后的挣扎、新中国成立后又变成了一名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故事,电影的时间跨度长达60年,剧情跌宕起伏,上映后直接摘获1988年的奥斯卡九项大奖,在世界影坛造成了极大的轰动,而尊龙正是在其中饰演了溥仪这一角色。
尊龙可以说是第一位得到美国金球奖提名的华裔演员,而且还提名了两次。凭借着影响力,他还登上了奥斯卡舞台成为了颁奖人,这是奥斯卡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华裔颁奖人。
在电影史上,如果说《蝴蝶君》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那么与之有着异曲同“攻”之妙的《霸王别姬》则更加出彩,这部电影在1993年成为首部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中国影片,还同时获得了美国的金球奖。要知道这部电影的出演者是张国荣,自从他去世后就有无数影迷或者粉丝一直怀念或者悼念他,张国荣本来就是一位超级明星,而《霸王别姬》使得他更加耀眼,似乎望着他都会灼人眼球。
《霸王别姬》张国荣
其实原本《霸王别姬》先是看中了尊龙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想让他出演剧中的程蝶衣,而尊龙本人对此也特别有兴趣。原本张国荣已经做好了“让道”的准备,不过据说陈凯歌见到尊龙后觉得不太满意,不关乎演技,只是尊龙的长相过于英气,不是程蝶衣的最佳饰演者。
在《蝴蝶君》中,尊龙扮演的宋丽玲是一名为了获取情报而与法国外交官接触的间谍,两人分分合合20年,虽然分隔万里,但他们彼此都一直深爱着对方,直到宋丽玲被警察揭露出是一名女扮男装的间谍,由杰瑞米饰演的外交官伽里玛接受不了事实选择自杀。
书香门第的时佩璞
虽然现实不像电影那样有着巧妙的安排,但时佩璞这件事被曝光到大众面前后,确实非常令人惊奇。
咱们先来了解故事中的“女主角”时佩璞。
时佩璞出生于民国时期的山东,当时正值日本侵华战争,不过他的父母都是教授,在当时属于书香门第,动乱的社会并没有给时佩璞的生活带来太多影响。不止如此,他的姐姐时佩瑗嫁给了徐悲鸿的徒弟袁晓芩——一名著名国画家和雕塑家。另外,他的姨夫丁西林在解放后的职位曾达到文化部副部长。
时佩璞长大后考上了云南大学,主要学习法语,辅修西班牙语,这也就为他能够和法国外交官布尔西科接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学习之余,时佩璞非常喜欢唱戏,尤其对京剧最为青睐,他还曾和云南省剧协主席关肃霜同台演出,完完全全成为了一名专业人士。
为了进一步学习京剧,他还拜小生姜妙香做老师。
姜妙香在当时是著名的京剧演员,出生于1890年的他长期为梅兰芳配戏,是梅兰芳的得力助手。幼年时的姜妙香学习的是“青衣”——中国戏剧中的一种旦角(女性角色),由于嗓音的变化不得不改习小生(男性角色)。除了唱戏外他还喜欢绘画,尤其擅长画牡丹,在教导时佩璞的时候他的年龄已经非常大了。
据著名的京剧老生黄世骧老先生对于梨园往事的回忆,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些有关时佩璞年轻时期在北京青年京剧团的信息:
在六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二十出头的时佩璞到达北京青年团做团部秘书并兼任编剧,如此年轻就能做秘书这个职位肯定有猫腻,大家都懂其中的原因,虽然秘书不算是官员但也不是普通百姓可比,大家自然知道是时佩璞担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姨夫出了力气。
时佩璞担任秘书还算称职,行为一点都不张扬,不过就是话非常少,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除此之外就是过于清秀的容貌难免让人感觉他身为男人却过于妖媚,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个,或许会拿这个话题和时佩璞开开玩笑,但绝不会触及当时传统观念下那些可以称之为禁忌的话题。
时佩璞
在时佩璞去世之后,著名作家刘心武也写过一篇与他有关的文章。
据刘心武回忆他与时佩璞见面时对方已经四十多岁,但仍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当时已经是改革开放之后,所以刘心武对于时佩璞细腻的皮肤非常惊诧,心中暗自惊异为何有人经过下放劳动后还会长成这个样子。
刘心武还回忆,当时的时佩璞穿着时髦的衣服和皮鞋,外面披着一件只有军队里才能搞到手的军大衣,这些都令他非常好奇眼前的中年男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之后刘心武问他居住在哪里,时佩璞回答说住在城外的和平里,不过有时候也会住在城内的宅子里,说完还邀请刘心武去喝咖啡,不过当时的国人大多习惯喝茶,对于咖啡并不了解的刘心武拒绝掉了。
两人临别之时时佩璞还留下了私人电话,刘心武知道对方留下来的是私人电话后嫉妒之情无以言表。当时那个年代国家物资非常匮乏,国内的电信行业主要是为政府和机关单位服务,私人很少有开通电话,也不是不让开通,主要是开通费过于昂贵,没有人愿意花费能盖一座房子的代价去为自己搞一部电话。后来刘心武才知道,时佩璞家不止有电话,还有那个时代很难见到的冰箱、电视机等电器。
据说这些价格昂贵的物品来自于另一名男人,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外交官布尔西科。
坠入爱河的布尔西科
在没有认识比自己大六岁的时佩璞之前,布尔西科还是一名天真烂漫的法国乡村小伙,这名出生于1944年的小伙子在20岁那年离开了家乡布列塔尼到达了巴黎。
布尔西科
布尔西科原本只是众多对于未来抱有美好幻想的年轻人之一,他那时的梦想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巴黎艺术界夺得一席之地,从而出人头地。
为了艺术梦,他辗转在巴黎的电影圈子,期望能够得到导演的垂青获得一两个不错的小角色,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某天他偶然从一位朋友口中得到了改变他一生的重要信息,他的这位朋友工作于法国电影资料馆,他告诉布尔西科法国政府准备在中国开设大使馆,正在招收行政人员,待遇非常优秀。
于是这位见识到电影圈不是那么好混的小伙子满怀期待地前去报了名,他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定比难以出头的电影圈更加美好,不管有怎样的风险他都能克服,从这点来看他还是有着相当难得的冒险精神的。
幸运的是,他真的报名成功了,被法国政府聘请为法国驻华大使馆的一名会计兼打字员。
这一年是1964年,法国总统戴高乐宣布了对于新中国的承认,法国也开始建设西方国家在北京的第一个大使馆,布尔西科也正是这个时候坐上了前往中国的飞机。
虽然布尔西科来中国之前满怀信心,觉得未来一定是顺利的,但是现实从不会迁就任何人。
在中国的前几个月,为了探寻神秘的东方古国他在工作时间之余跑到大街上四处游荡,希望能在异国他乡多交几个朋友,为此他还专门学习了一些简单的中文,可悲的是,中国老百姓看着样貌与穿着都非常古怪的他根本不愿意搭理,这也就让他越发孤独。
在12月的时候,布尔西科受到了来自法国驻京代表克劳德·沙叶的邀请参加酒会,也正是在这次酒会中,布尔西科认识了正在舞台上进行京剧表演的时佩璞。
当时的时佩璞举止非常优雅,尤其是舞台上翘兰花指的动作十分妩媚,深深地吸引了处于孤独之中的布尔西科。
等到时佩璞下了舞台后,布尔西科也不再委婉,直接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一开始时佩璞只是应付一下,接过来后就转交给了身旁的朋友,哪知道布尔西科直接夺过名片再次郑重地交到时佩璞手里,请求他做自己的中文老师。
当时的时佩璞正好负责教授法国驻京大使馆工作人员家属的中文,对这件事也就答应了,之后两人在聊天中发现彼此很是聊得来,也就慢慢变成了好朋友。
到了周末的时候,布尔西科便会央求着时佩璞做自己的导游,带自己见识北京的大街小巷。在时佩璞的帮助下,这名来自法国的年轻小伙顺利学会了如何使用筷子,为了进一步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布尔西科便会向他请教京剧和中国传统文化。
在带领布尔西科游览北京的名胜途中,时佩璞也会顺便讲解一些我国流传下来的传说或者历史故事,这一切也让布尔西科深深陷入其中。
真实或虚幻的爱情
有一天时佩璞给布尔西科讲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说完还观察布尔西科的表情,看到他深陷故事之中时佩璞也非常满意,接着就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时佩璞告诉布尔西科,其实自己是一个女人,只不过中国有着非常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他的母亲在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怕家里人对她轻视,就把时佩璞当成男孩子一样来养。
他还告诉布尔西科,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和男人别无二致,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之后两个人义无反顾坠入了爱河,就这样发生了关系。
据布尔西科回忆,在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于此类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再加上年龄比自己大六岁的时佩璞一直处于主导地位,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对于自已提出的疑问时佩璞只是回应说东方女性比较害羞,他也就没有怀疑。
左为时佩璞
法国媒体对此也有非常多的猜测,在被法国警察逮捕后时佩璞受到了验明正身的待遇,医学验证发现时佩璞确实是男人,只不过生殖器官是隐形的,表面上并不能看到,也导致布尔西科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没有发现对方是个男人。
当然,可能布尔西科根本不在乎,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双性恋。在时佩璞还没向他“表明”自己是个女人的时候,布尔西科就开始对他进行死缠烂打。布尔西科之后的经历也可以看到这一点,在和时佩璞离别的日子里,布尔西科曾和好几位男人或者女人发生过关系。
在两人的关系持续了还不到一年的时候,布尔西科却因为工作原因被派遣到中东地区工作三年,这对两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在布尔西科离开之前,时佩璞突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布尔西科知道后惊喜莫名,让时佩璞一定要等他回来。
1969年的时候布尔西科重新回到北京工作,在见到时佩璞后他激动地问起两人的孩子,迫切的想要见上一面。面对布尔西科的追问,时佩璞拿出了一张小男孩的照片给他,并解释说由于两人的儿子长得像外国人,当前处于特殊时期,只能让他先生活在偏僻的地方,布尔西科看到照片中的孩子确实有着西方人特有的样貌特征,对此也就没有任何怀疑。
在1973年的时候布尔西科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时度度,这个孩子既有时佩璞的部分东方特征,也有西方常见的高鼻梁。见到孩子后的布尔西科十分高兴,经常带着儿子出去玩耍,时不时还会买一些玩具给他玩。
为了能够与自己的“妻儿”经常相见,布尔西科申请了法国驻蒙古使馆的工作。由于工作地在乌兰巴托,两人一个半月才能见一次,布尔西科来回要坐整整三天的火车,就算这样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布尔西科抱着时度度
表面上看起来,布尔西科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但是有着浪漫基因的法国男人怎么会把心思完完全全放在一个人身上。
在蒙古的时候,布尔西科爱上了一个大学生,两人甚至到了同居的地步。不止如此,在此之前的1972年,他在法国巴黎和一个男人搞起了同性恋,不过两人后来因性格不合而分开了。
在蒙古的工作结束后,布尔西科前后又找过一个男朋友和女朋友,他甚至设想在法国组建一个家庭,娶一个纯正的法国女人,然后再把时佩璞和自己的儿子接过去一同居住,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让人感慨他的大胆。
两人的最终结局
1982年,时佩璞作为我国的京剧文化交流人员到达法国,两人的儿子时度度跟随前往,三人再次团聚。可是他们是好日子还没有多久,法国政府就接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消息,消息中声称布尔西科疑似泄露了大量国家机密,而他身边的时佩璞则极有可能是埋伏在他身边的间谍。
1983年6月30日两人被法国警察逮捕,面对警察布尔西科一直宣称时佩璞是自己的妻子,不过警察在采取一定手段后确实证明时佩璞是个完整的男人。面对法庭审判,时佩璞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但对于间谍罪极力否认。
法庭上的布尔西科与时佩璞
另外,经过法院的DNA对比检测后发现,名叫时度度的男孩和布尔西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结果也直接打破了布尔西科的心理防线,毕竟任谁发现养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对此时佩璞也直接承认,时度度是自己花3000块钱从新疆买来的一名少数民族孩子。
1986年5月,法国法院宣布两人的间谍罪成立,各判处入狱服刑六年。布尔西科从此变成了法国大众的娱乐谈资,这样的事实让他难以接受,陷入极度痛苦的他甚至选择用剃须刀自杀,只不过后来被救了回来。
一年后,两人被法国总统密特朗赦免并先后获得释放。
其实在时佩璞被捕后,我国外交部就直接表示他不是间谍,只是一位前去法国的文化交流人员。
事实上,布尔西科曾透露过一些保密信息非常低的消息给时佩璞,这些消息只是属于义务保密的范畴,就算泄露也不会对国家造成影响,估计布尔西科是真的对时佩璞有着深厚的感情才会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不重要的信息,同时又忠于工作,对于真正应该保密的绝口不谈。
也正是如此,法国总统密特朗觉得这个案子根本不重要,反而还会影响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就下令赦免了他们。
时佩璞出狱后靠着京剧教学维持生活,此后就这样一直生活在巴黎,他的事迹也得到了华人圈子的尊重。
出狱后的时佩璞
布尔西科却没有获得这样友好的待遇,按照法国的规定,任何因间谍罪被逮捕并监禁过的人都会被赶出法国,布尔西科也因此一直痛恨着时佩璞,拒绝他一次次提出的见面要求。
2009年,在时佩璞快去世之前,还曾和布尔西科打了一次电话,电话中时佩璞依然深情地和他说:“我依然爱着你!”
几个月后时佩璞去世,接到采访的布尔西科这样回应媒体:“他死了,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病了这么久了!”语气非常冷淡,他认为时佩璞毁了他的一生。
也许是时佩璞的离去,让布尔西科对他的仇恨慢慢减少,在他变得年老后,对于过往的故事也不再避讳,遇到中国人的时候还会主动讲起自己的故事。
在讲述中,他会拿出自己陈旧的护照,上面遍布他70年代前往中国的签证,他还会展示脖子那里自杀留下的痕迹,他还说起自己再次前往中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