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二宝”,可以说是“值钱的东西”。
我家的“二宝”,就是我年过八旬的父亲母亲。我的父亲母亲,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经历,也没有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但他们在平平淡淡中,手牵手,肩并肩,心连心,风风雨雨,相守相依,一起携手走过了60年。虽不言爱,但他们却始终坚守着那份爱的永恒。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家有二老,如有二宝。父亲母亲只有我们兄妹两个孩子,我是老幺,以前家里大事小事以前基本都是“二老”张罗,到现在还一直为儿孙们奔波操劳。托“二宝”的福,让我们兄妹从小到大,一直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如今,看到儿孙均已成家立业,二老不亦乐乎,亦欣然安享他们幸福美满的晚年。毕竟岁月不饶人,今年春节前夕,身体一向硬朗的母亲忽然病倒了,这可急坏了父亲。他开始忙前忙后,默默地为母亲打理着生活起居,灶台前、病榻前、客厅里、卫生间……随处可见父亲忙碌操劳的身影。
好在父亲心态不错,为了照顾母亲,他把唯一的爱好(数扑克打麻将)也牺牲了,现在他最大的奢侈就是每顿饭喝一盅酒、早饭后看会书报和每晚追剧看新闻。看到他们磕磕绊绊、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坚守,我深受感动,情不自禁想要提笔点赞。
上世纪30年代,父亲母亲出生在镇沅县振太乡两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母亲还是那个年代非常稀罕的初中生。她家中兄弟姊妹八九个,外公外婆竟让作为女儿的母亲读完初中,可见当时他们开明的思想和对母亲的期望。母亲也不负众望,初中毕业后先后从事过农村信用社、卫生院、学校工作,最后因为工作积极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教师。母亲一生热爱教育事业,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她教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
母亲伴随我的成长,是我一生永远的记忆。每当回忆起儿时的喜怒哀乐,点点滴滴都充满着无限的感动与温馨。母亲在乡下教书的近二十年时光,是她一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她把自己的青春光华奉献给了一个个小乡村,无怨无悔,充满深情。每每回忆起早已逝去的青春岁月,母亲没有半句怨言,只会淡淡地说那个时候条件太艰苦。由于当时学校老师太少,一个老师往往要同时上几个不同班级的课程,而且还要负责学生的生活管理。在教学之余,母亲还经常带领学生砍柴、种地、挖土、施肥,搞勤工俭学,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干、无所不为,但却从没有听她喊过苦叫过累。
有一年雨季,学校旁边的小河开始涨水,一名走读的学生在过临时搭建的简易桥时,不慎掉落河中被洪水冲走。当时正在接送学生过河的母亲见状,立即组织高年级学生救助,大家拼命与洪水向下游赛跑。大概追了两三公里,落水学生终于在一个弯角处被同学救上岸,又急又累的母亲当时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片刻之后,母亲又挣扎着起身为学生做施救工作,学生终于得救了。
常年的幸苦劳作,使母亲身上落下了不少的病:风湿关节炎、胃炎、心脏等病痛折磨着她,但她从怨天尤人,咬紧牙关坚持工作。每每看到母亲蹒跚的脚步和日益斑白的头发,我就会感觉无比心酸和难过。母亲告诉我,周总理逝世那年(1976年),她调回了县城。那时,母亲已经是一个中年妇女,我也开始记事。城里和乡下的工作生活习惯截然不同,但母亲坦然面对,仍然一如既往、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她对学生非常关心爱护,但要求也又很严厉,她经常利用闲暇时间进行家访,周末还会让学生到家里进行辅导。她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学生身上,却因此忽略了哥哥和我,为此,哥哥和我大为不满,和她闹了不少情绪。
现在,母亲的很多学生都和我们兄妹相处得很好,有的甚至像兄弟姊妹一样,他们亲切地称呼母亲:“老师妈妈。”母亲的学生都很敬重她,各行各业的学生只要一提到母亲,都会由衷地表达他们对母亲的尊敬与感激。逢年过节,学生们都会互相邀约到家中看望母亲,唠唠家常,一起回忆学生时代的趣事,这也是母亲最自豪最骄傲的回忆。直到现在,还不断有学生在寻找这位教给他们知识,关心他们成长的敬爱的“老师妈妈”。
虽然母亲早已圆满结束了她33年的执教生涯,退休在家安享晚年。尽管没有镁光灯下的鲜花和掌声,但她用热爱与执着,用爱心与责任,在不平凡的教育事业中谱写了她精彩朴实的人生,赢得了学生们由衷的敬重之情。
早在青年时代,父亲就曾在镇沅县当地担任过乡村农协会主席、文书和财经助理,先后参加了民主改革、土地改革、清匪反霸等运动。1956年,父亲被调到景东县工作,成为一名政法干部,从此辗转于公检法部门工作直至退休。文革时期,父亲曾进过“五·七”干校学习劳动、斗批改。父亲为人宽厚不多言,做事低调且务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因此句句都显得特别有份量。
父亲的温和慈祥与母亲的严厉唠叨相比,我更喜欢父亲多些。所以,当父亲调回景东县城工作时,还没有上学的我随父亲来到城里并经常“赖”在他身边撒娇。每当父亲下乡办案时,他会把我们兄妹俩托付给同事照顾,所以自打童年起,我们兄妹俩就经常东家出西家进,早已习惯了“打游击”。那个时候,父亲单位小院里的孩子基本这样过来的,哪家有好吃好玩的,就往那个家里跑,虽然有吵有闹,但也其乐融融,令人怀念。
当时,小院里还有一个“习俗”:逢年过节,家长都会把裁缝师傅“琼娘”请到有缝纫机的人家里,为我们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小孩做新衣。由于当时母亲还在乡下任教,所以这些为我们兄妹俩缝缝补补的事情就自然落在了父亲身上。记得有一年的“六一”儿童节,我们又可以穿新衣服了,可“琼娘”的任务太重,只能由各自家长锁钮洞、钉钮扣。父亲为了第二天能让我们穿上新衣服,顾不上吃晚饭,一下班就开始忙活起来……当我半夜醒来时,看见父亲还在灯下认真做着针线活。当时没有想更多,就想父亲怎么这么慢,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好。现在回忆起来,那个画面仍然历历在目,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父爱”!
父亲多才多艺,爱好广泛,业余生活丰富多彩,什么笛子、二胡、口琴等乐器样样精通。闲暇之余,他还会上山下河弄一些“山珍海味”,给我们解馋、增加营养,邻居们也经常来家里打牙祭。父亲在乡下当公安特派员的时候,用自己微薄的工资置办了一套理发工具,每逢街天他都会上街义务为群众理发,也因此结识了不少老乡,为开展公安工作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父亲还有一绝技就是木工活,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父亲亲手制作的,因此为家里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从小我就崇拜父亲,用现在的话说父亲就是我的“男神”。小时候,父亲特别偏袒我、宠爱我,当我对母亲发脾气、使性子,赌气不吃她做的饭,饥肠辘辘地躲在一角呕气的时候,是父亲偷偷盛一碗饭给我送来。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帮我梳小辫,我不知道也不管好不好看,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每次和哥哥闹别扭,挨打的永远是老大,而我善于“观颜察色”,只要耍一点小伎俩,就能免于挨打挨骂。在父亲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下,高中毕业我毅然选择了报考警校,最终如愿成为了“警二代”,继承了父亲的事业。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我这辈子和上辈子该有多么幸运!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更多的海誓山盟,更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上天注定了父亲母亲这一生的姻缘。尽管聚少离多,但他们还是甜蜜幸福地结合了,生儿育女,相亲相爱地携手走过银婚……金婚……钻石婚……
父亲母亲说,当时的结合没有考虑更多的未来,只有志同道合。当年父母亲都在镇沅县振太乡工作,当他们都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经老乡介绍相互认识后就自由恋爱、自然结合了。他们刚结婚,父亲就被调到景东县工作,母亲则留在当地任教。直到3年后,在组织关心下母亲才调到父亲工作的乡镇,并在那里当了整整18年的乡村教师。之后,我们兄妹俩相继出生,母亲就带着我们辗转于各个乡村学校,有时还会把我们兄妹俩寄养在老乡家中。
当时母亲在乡村任教,父亲在乡镇当公安特派员。父母省吃俭用买了一辆自行车,只有周末父亲才能骑上自行车到母亲任教的学校看望我们,与我们团聚。很多时候,我们一家人十天半月也不能相见一次,每当听到父亲回家报信的自行车铃声,都是我们兄妹最开心最兴奋的事,高兴的不仅是见到父亲,更主要的是他带来的礼物。后来父亲回城了,每次来看望我们都会带一些好吃好玩的给我们,就在那个时候,我懂得了什么叫期盼。
记忆中,我在童年时代确实没让父母省心过。在母亲教书的乡村学校,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景东县文龙乡会良河村小学,那里的生活虽然简单快乐,却也充满了危险不测,因为我曾在那个地方经历了3次死里逃生:野果中毒、草药中毒、高烧休克。每一次都让父母受怕不已,有时由于父亲不在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承受这些惊悸。养儿方知父母恩,幼年时感受不到父母当时的心情,为人母后还真为父母捏了几把汗。
父母对我们的教育从不吝啬,从小就为我们兄妹俩订了《儿童文学》、《少年时代》等书刊杂志,从小培养了我们兄妹读书学习的良好习惯。直到现在,父亲还在坚持订阅书刊杂志,关心时事,令人敬佩!
这便是我的父母双亲,伟岸深沉多才多艺的父亲,坚强勤俭忙碌一生的母亲。
所谓“患难见真情”,在生病的这段日子,母亲更加唠叨了,多半是唠叨父亲,唠叨这样唠叨那样,唤过来唤过去,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任凭母亲唠叨使唤。据我观察,就是我们在旁边母亲也只使唤父亲,而且刚坐下又开始叫唤,真想告诉我的母亲大人,你也该心疼老伴一下吧!想想,那是她的一种依赖,也是一种撒娇的方式。就这样两个老人非常默契,母亲一声叫唤、一个手势,父亲便知道母亲叫他干嘛。一些朋友到家里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由衷的感慨,心生敬意。少年夫妻老来伴,父亲早已习惯了母亲的絮叨热情,母亲也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少言寡淡,可谓“天作之合”,注定了俩人要白头到老。
不知不觉,昔日还在父亲脚上荡秋千、缠着母亲讲故事的我,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匆匆走过了中年。看着父母一天天老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也感到力不从心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柴米油盐一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你养我长大,我陪伴你到老,珍惜光阴,感恩父母,多陪陪咱爸咱妈,说说话,拉拉家常吧,不要让欲尽孝而亲不在的遗憾成为你我心里永远的痛!
作为60后的我,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我们这一代人没有90后、00后小青年的矫情表达,抑或是显得有些木讷。谈到父母亲,真不知从何而语,亦或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这些年来,一直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奔波忙碌,使自己一度忽视了对父母亲的关心照顾。现在他们都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神采,真是让人黯然神伤。
岁月苍苍,时光凉薄,别无他求,唯愿我的母亲能够战胜病魔,与父亲一道平安喜乐,健康无恙,相互携手走得更远、更远!
(作者:景东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民警 彭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