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事故发生后第二天,工作人员清理了现场。图片/新华社
除了站在左边的一个人以外,其余5名上桥村居民全部参与了救援。新京报记者方伟照片
6月30日,相关公交车被拖车拖走。视频捕获
周围一片漆黑,电灯的光,湖南省衡阳市衡阳县上桥村村民有希望的城堡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一辆公共汽车斜撞在京杭澳门高速公路的中央隔离带上,冲向道路的另一边。车厢头部破碎变形,车厢前半部分已经没有动静,从车厢后面传来哭泣求救的声音。
6月29日晚上8点多,有希望的城堡正在和妻儿们在家吃饭。静夜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又发生了两次冲突。他们一家三口跑了出去。“是交通事故!”
5个小时后,730多公里以南的广东省中山市、河南刘建建(化名)闷热得受不了。租赁室没有空调,电风扇吹来了暖风。他去院子里吹了风,还是睡不着觉。这时儿子拿着手机出来了。“你知道售票员的电话吗?妈妈坐的那辆公交车好像出事了。”
他接通了平宇县东乡和公交车所有者陈慧的电话。“哎呀,”陈慧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确认了交通事故事实。
6月30日凌晨1时许,湖南省高速公路交通警察署官方微博通报说:“河南省驻马店汽车运输公司Q Q52298号大型公交车从南向北行驶至北京、香港、澳门、高速衡阳、衡东段1602公里时,与越过中央隔离带向相反方向行驶的CS 6852号半车相撞。”到目前为止,事故中共有18人死亡(16名公交车、2名卡车),14人受伤,受伤者已及时接受治疗。
据伤者家属透露,事故巴士29日上午7点左右从中山出发,第二天必须到达河南省驻马店市平宇县。地图显示全程约1400公里,正常情况下需要行驶25小时。据交通部称,这辆车有55人,当天实际上有30人。
司机:每次返航,最多休息一天
李和平(化名)今年65岁,身材苗条,皮肤黝黑。他的儿子李轴(化名)是这次长途公共汽车的两名司机之一。
6月29日早晨,李华打电话给儿子,问他是否去学校接孙女。李贺只说了一句“外面”就挂了。
这是两个人最后一次通话。此后,7月1日上午,李华在衡东县殡仪馆见到了37岁儿子的尸体。头部多处受伤,左小腿也消失了。
李相华说,这个庆祝的驾驶年龄总共是16年,但获得大型客运汽车的A1型驾照是在两三年前。从此,李庆开始跑从河南平油到郑州、平宇到北京的长途路线。到今年5月初,他转到驻马店汽车运输公司,成为从平宇到中山线的客运司机。
李华知道,平余、王保国和四对儿子儿媳共同经营长途客运,出事的公交车登记在四儿媳陈惠明,实际运营者是王保国。因为客运公司的对外名片上写着王保国的名字。事件发生后,李华想打名片上的电话,但一直没有人接。
李庆的妻子在6月30日中午听到了丈夫出事的消息。当天上午,她发信息问丈夫为什么还没有到家,但她没有不安。平日里,这个庆祝会结束长跑后,经常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去平油乡村钓鱼,坐在池塘边就是下午。
钓鱼是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在几天前,他在日落时分拎着水桶回到了理想化的家,桶里有三条胖乎乎的鲤鱼。李华没有留下,而是把鱼清理干净,装进袋子里,让儿子去县城的家。
李贺是在县城的房子里租的,目的是为了让15岁、11岁的一对子女上学方便。儿子慢慢长大,李贺和妻子开始思考未来,觉得家里总要有一套房子。但是平宇县的房价总是在上涨,现在已达4000多平方米。农历春节前李贺看了几套不错的房子,买了40万韩元。
经济压力可能是李庆祝长跑的主要原因。此前,他考虑成为公交车司机,工作15年后可以享受良好的福利待遇,但月薪只有5000韩元左右。相反,长途客运每月收取2000元的保证工资,每次往返再加700元。
长跑一般是三天,一天旅行,一天休息,一天返航。每次返航后,这个庆祝活动最多在家呆一天,然后再次出发。他从未向父亲抱怨工作辛苦,但他说:“以后不会让儿子开车了。”
“司机的驾驶座位在前面,乘客们离得很远,很少有人搭讪。”多次披上
乘这班客车的黄建国说,自己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司机,也没和司机说过话。但黄建国记得,每4小时,2名司机就会轮换一次。凌晨2点到5点,客车还会停车休整:司机们在服务区有专门的休息室可以小睡,乘客们则在服务区等待。天热时,有些乘客会铺开衣服,就地而眠。
截至发稿时,官方尚未公布此次事故的调查结果,出事时驾驶员究竟是否李庆祝也无从证实。
根据河南平舆县交警大队官方微博,今年1月30日及4月28日,交警大队两次通报驻马店市汽车运输公司平舆分公司所属车辆豫Q52298存在疲劳驾驶问题,并要求所属公司对该车重罚,对驾驶人和车辆承包人进行安全教育培训。
但该公司员工方先生曾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该大客车确因疲劳驾驶被通报。但因为换班司机太多,无法确认具体是哪一位司机疲劳驾驶。
乘客:坐长途车只要120元
57岁的平舆县人王芹,是29日一早从中山总站上车的乘客之一。
那天早上,她把白面揉团,烧水做成面稀饭,还在蒸锅上热了几个馒头。这是丈夫刘建设的早餐。
“如果不是着急得没办法,我也不会让她坐这一班车。”刘建设事后说。
往年春节,刘建设和妻子都会乘动车回家,票价618元,黄牛再加价80元。但几天前,他83岁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及冠心病突然病倒,住进了县医院。同样高龄的父亲不会做饭,难以照料老伴,需要儿女回家帮忙。刘建设带着王芹来到中山城轨站(即高铁站),最近三天的高铁票已经售罄,儿子上网查询亦无所获;而更贵的机票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妻子出远门,总让刘建设不放心。
二人婚后不久,刘建设便外出打工,往返于各个建筑工地,一口气能搬起二三百斤的重物。而王芹则在家中照料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一家5口,除超生的儿子之外各分得一亩地,她便为这四亩种着麦子、玉米和蔬菜的土地打药、浇水——多年来,就算是收粮食的季节,刘建设都不必回家。
但事事都能料理得当的妻子严重晕车,每每坐长途车都只能不食不水、一动不动地眯眼休息,直到目的地。这也是她为何没有先坐长途到广州,再换乘动车回驻马店的原因。
发现高铁票售罄后,刘建设来到中山市富华客车站,预订了6月28日一早的车票。但28日早上,与他同村的售票员到家中告诉他,当天只有七八个人乘车,班次取消,第二天凑齐20人再发车。
6月29日一早,王芹将饭摆上桌,还没动筷子,售票员就来敲门。刘建设将她送上售票员开的面包车,面包车又将她送到了那辆牌照为豫Q52298的长途客车前。
王芹提着一小一大两个包。小包装着身份证、手机和一百多元现金,大包装着几件换洗的夏装和2500元现金——“我们这个年纪,不会用微信、支付宝,就只能带够现金,”刘建设说。而最重要的是堂弟一家的户口本。堂弟一家户口在平舆,人也在中山打工。他家的户口本随着家人需要,两地往返。
7月1日,中山市交通局官方微信公号“中山交通”发布消息称,王芹乘坐的长途大巴未进入中山客运站场和配客点配客,并于29日早7时41分离开,8时29分通过细滘大桥往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方向行驶。
王芹大概不知道这些。刘建设猜测,她肯定一上车就闭上眼,趴在前排的座位上睡着了。
途中,客车多次停下载客。11时许,平舆人付成义(化名)和3个同乡在佛山上车;12时许经过广州市黄浦区一处高速路入口处时,平舆人黄建国(化名)和一名64岁的同乡一起上车。
“坐这班车,也是没办法,”黄建国说。7月1日,他需要回到县城为即将升入初中的小儿子报名登记,但他不会上网买票,火车票、高铁票都要请假去车站购买,他又没时间。
无奈之下,他在29日中午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等待经过的回乡客车。客车也有好处:可以携带超过5个打火机和某些液体,可以带更多更大的行李。而且与广州到驻马店的高铁票价578元相比,客车票只要120元。
平舆-中山线开通多年,搭乘者多是到广东打工的河南人。刘建设说,“(老家的)几亩地根本养不活家里人,在南方打工又比北方挣得多。”春运前后、农忙季节往往是客运高峰,此时客车就会加价,120元的票价卖到“四百、五百都有”。
经过多次上客,豫Q52298号客车上已有两名司机和28名乘客。这辆载了30人的大型客车,一路向北。
救援:疑似化学物品泄漏
6月29日晚8时41分,天色已经黑透了。京港澳高速公路衡阳衡东段1602千米处,由南向北,豫Q52298号客车冲断了中央隔离带,撞上了由北向南行驶的半挂罐车,横在公路中间。
刹那间,付成义旁边的车窗被震得粉碎,他从车窗中被抛了出去,跌到车外。在公路上,他慢慢清醒,看清不远处有一辆油罐车后便“逃难一样地”跑开了,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捡起,手机也甩在地上。
温热的血流到脸上,他却不觉得疼,只拿起衣服盖在头上。
和刘望成一样,不少上桥村村民听到了高速路上的动静。几处紧挨着高速路的人家,穿着拖鞋疾步而出。刘望成则抄了近路,从一人多高的铁丝网上翻过,直接攀上了高速路面。看到眼前的一幕,刘望成的妻子报了警。
刘望成早知道此类事故的应对方式。两年前,一辆小汽车在紧挨他家的高速路上冲过应急车道撞上栏杆,他就叫着左邻右舍,爬上高速路面抬车救人。此时,他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循着哭叫和求救声来到大客车边。
此时,两个女人正犹豫着想从破碎的车窗处跳出去,刘望成靠过去,让她们先从窗口探出腿,再在刘望成和其他村民的帮助下跳出来。
她们刚刚落地走开,客车后部突然响了一声。刘望成怕要爆炸,便快步跑开,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又回到客车附近。
听到几名行动不便的乘客倚着车窗求救,另外两名村民也伸出了手,一个扶着脚,一个扶着身体,将几名被困乘客从窗边接了下来。
由于害怕被撞的油罐车爆炸,所有被救出的伤员都被抬到或搀扶到离油罐车较远的安全地带。好在油罐车里没油,没能引发更严重的事故。但据村民介绍,油罐内疑似有某种化学物品泄漏出来,散发出浓烈的刺鼻气味。
或许因为这股味道,一名女子获救后没多久便呼吸急促,并开始干呕。一名村民看到后,快速跑回村里,用塑料瓶装来4瓶水。
还有一名60岁左右的老人,被救出后几次想要返回车内取行李。在村民多次劝阻下,才被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晚8时50分,满头是血的付成义借了附近村民的手机,给在广东打工的大哥打了电话:“出事了,车翻了,我差点被搞死。”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左右两侧一共24根肋骨,一边断了5根,一边断了2根。
不到9点,接到报警的公安人员、医护人员赶到现场,将村民及被救伤员疏散到高速公路路面下方。
此时,从中山总站上车的王芹醒了过来。之前,她被前座的靠背撞得昏了过去。王芹发现自己躺在客车的过道里,身下压着一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身体。看到车窗破碎后,她慢慢站起爬上座椅,从窗口跳了出来。
没走几步,王芹感觉左腹部一阵疼痛,一名交警将她扶上了救护车。因为伤势不重,王芹是当夜最后一批送往衡东县人民医院救治的伤员之一。经诊断,她头部有创伤,腹部有积血,左侧肋骨有挫伤。
6月30日凌晨,刘建设看到新闻后马上联系了车主。确认出事后,他的儿女连夜从中山赶往广州,坐当天一早的动车前往衡阳,刘建设也在第二天出发。
30日早上8点,王芹将家人的电话告诉医护人员时,说了一句:“你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后,孩子们就出现在了医院里。“好歹人没事,”后来刘建设安慰她。
从广州上车的黄建国情况也不算太严重。他头部缝了多针,另有一处骨折。他只记得自己在昏迷中醒来时,已在医院接受治疗。
根据湖南省高速公路交通警察局微博消息,6月30日上午11时10分,京港澳高速衡东段沿线管制全部结束,11时30分全部路段恢复正常行驶。
7月2日下午,新京报记者经过事发路段看到,只有弯曲下陷的隔离带栏杆、因化学物品渗漏而枯萎的稻田、菜地,以及被熏到枯萎的树冠记录下几天前的事故。
据一名遇难者家属介绍,18名遇难者的家属均由当地政府全程陪同,正在解决善后事宜。
新京报记者 庞礴 实习生 郑洁 湖南衡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