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的炒作于我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借着噱头,登上各式各样的头版头条,耀眼星途指日可待。
而在日本科学界,也曾有一位科学家一举一动都能刮起腥风血雨。
聚焦世人目光的能力连明星都自叹不如。
她凭借姣好容颜,被日本民众称作“美人科学家”。
曾凭借一句话,荣登2014年网络热门语排行榜榜首。
网店纷纷蹭热点,出两件她的同款服装。
深受男性追捧的Action Video,也得出品同人电影,才算赶得上潮流。
第一名就是她的名言
小保方晴子,正是她的名字。
置身漩涡之中的她,其实早已疲于应对这一切。
她因为两篇论文发表在《Nature》,造假的舆论风波就从未停过。
卖弄人设、借颜上位,不知真假的流言越传越盛。
最终一条人命将一切推向高峰,一场闹剧竟成了令人唏嘘的惨剧。
___________
2011年4月,此时的日本正处于樱花盛开的季节。
理化学研究所即将迎来一位“樱花般动人”的女性——小保方晴子。
小保方晴子与这一片科研圣地总有着一丝格格不入。
她做实验时总是精心打扮,搭配着祖母留下的料理服。
实验室的墙壁改成明朗的粉色与黄色,用呆萌的Moomins增添几分可爱。
截然不同的细节,佐以姣好的外表和出彩的学术成绩使她格外耀眼。
这一位独具特色的“学术女神”自然成了行内一件趣事。
独特的气场让许多教授对这位新人印象深刻。
在哈佛大学留学时,准教授小岛宏司就曾夸赞她“气质非常优雅,具有非凡吸引力”。
另一位教授查尔斯·维坎提曾评价她“是过去二十年里见过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查尔斯·维坎提
维坎提最著名的成果,便是让小鼠背上长出了人类的耳朵,几乎稍了解干细胞领域都有见过。
他曾声称在处理神经细胞时,发现了孢子样细胞,呈休眠态并能分化为多种细胞。
小保方晴子正是在维坎提的实验室时,开始了对这种细胞光明未来的探索。
在干细胞领域,全能干细胞与多能干细胞都具备分化成组织细胞的能力。
全能干细胞最为“能干”,具有发育成完整生物个体的潜能。
而多能干细胞则只能分化成多种组织细胞,但这已经足以让它成为行业研究焦点。
试想,如果能够进行精确分化,随时培养全新的器官,更换器官跟换螺丝也没两样了。
2006年,京都大学的山中伸弥就用小鼠成纤维细胞制备出了iPS细胞(诱导性多能干细胞)。
他们的方法是通过向体细胞转入外源性iPS因子,就能让其回到干细胞状态。
一年后,他们完成了从鼠到人的过渡,实现了人皮肤细胞制备iPS细胞。
这一发现可谓是前途无量,肩负了干细胞界众多期望,迅速拿下201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山中伸弥
iPS技术对许多研究者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
但小保方晴子却仍坚信,她那截然不同的干细胞制备技术比iPS技术更优秀。
幸运的是,小保方晴子的坚持得到了理研副所长笹井芳树的支持、合作。
笹井芳树
笹井芳树是与山中伸弥同期的生物学家,同样是日本科研界国宝级人物。
他阐明了胚胎神经系统的发育过程,用干细胞培养了视杯、部分大脑皮层和发育初期的小脑。
2000年时,他在理研中建立了知名国立研究机构,发育生物学中心(CDB)。
随后,每当他在数家《Nature》同级的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新发现,就会着力推销自己的成果,是发育生物学中心成长不可或缺的大功臣。
能够与这样一位前辈的合作,给了小保方晴子巨大的动力。
她们团队经过多次探索,开始尝试向体细胞施加环境胁迫,使其转化为干细胞。
挨饿、冰冻、缺氧、物理挤压,多数细胞根本都承受不住巨大的伤害。
最终小保方晴子发现,将小鼠体细胞暴露在的溶液中数日,能刺激细胞重编程,使其具备多能性。
这发现让笹井芳树倍感激动,为其起名为“刺激触发性多功能性获得细胞”,简称STAP细胞。
2014年1月30日,小保方晴子在《Nature》上连续发表了两篇研究论文。
消息一出,干细胞界就彻底沸腾了!谁能想到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就能制备出STAP细胞。
这意味着iPS技术不过是在舍近求远,那如果是诺奖级成果,STAP细胞就该是超诺奖级成果。
再生医学界或许马上就能进入全新的时代——“换螺丝时代”。
笹井芳树(右)和小保方晴子(左)在介绍STAP细胞
年仅31岁的女性科学家小保方晴子顿时成了日本科研巨星。
小保方晴子不仅代表了女性科学家群体站在了聚光灯下,甚至拔高到女权代表的地位受到大量追捧。
时任总理大臣还曾公开表示,“日本要成为世界上女性最闪耀的国家,以此为目标而拼尽全力。”
可想而知,多少妈妈教育孩子时都会将小保方晴子当做榜样。
连原本常被诟病的“围裙实验装”都成了网店同款,热销全国。
风光还不到两周,一些质疑的声音就给日本民众泼了一盆冷水。
其他学者按照小保方晴子论文中的实验方法,始终无法重现结果。
一位匿名用户在著名的同行举报网站pubpeer上指出,论文中其中一幅电泳结果中,第三泳道有些奇怪。
另一位匿名用户则贴出了对这张图进行处理的结果,显示第三泳道可能来自复制粘贴。
只此一件事,小保方晴子的公信力就受到巨大的打击。
2月中旬,名为JunichiJigen的网友在网上连续爆出多处图像问题,还检举了她早年其他论文里的问题。
事件终于引起了各方的注意,理化学研究所为此专门组成了独立调查团,《Nature》杂志也决定对论文开展调查工作。
就连小保方晴子曾就读的早稻田大学,也决定重审对她的博士论文。
理研总负责人野依良治发布会上道歉
很快,理研发布了初步调查报告,宣称小保方晴子的论文“确实有不自然之处”。
4月1日,理研发布了最终调查报告,确认了小保方晴子的不正行为。
小保方晴子无法接受这样的调查结果,随后在大阪市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她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成功制出200次以上,绝对是反复确认的。
她认为方法上或许缺乏严谨,但结果必然是正确的。
正因为她坚称“STAP细胞是存在的”,这句话成了2014年最火的网络用语。
随着小保方晴子的反击战进入白热化,社会态度也不断发生转变。
越来越多感到被背叛的人选择不再支持她,甚至有“美人研究者”主题的Action Video发行。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笹井芳树作为小保方晴子的合作者本就因为涉及造假惹了一身麻烦,却还是坚决地支持她。
4月12日,小保方晴子决定背水一战,透过律师申请重新开展调查,并参与协助审查。
在她同意了撤回STAP细胞论文后,理研允许她参与验证“STAP细胞是否存在”的实验。
在理研周密的安排下,小保方晴子将在24小时监控下进行验证实验,同时委托另一名科学家在另一间实验室独立验证。
小保方晴子对实验室环境非常不满,抱怨因为佩戴着监视设备连试剂瓶都无法自如拿取。
也许失去了祖母的围裙保佑,她也不敢随便说出能制造出STAP细胞。
正当她在抱怨实验室环境,实验室外已经是风雨变幻。
《Nature》毫不犹豫地在验证实验开展的第二天,宣布撤回论文。
早稻田大学也在两周后宣布,小保方晴子的博士论文“未达博士标准”。
各方面的反应都向着对她不利的方向,舆论方向标更是倾斜严重,她曾经的几位导师都蒙受巨大压力。
一位合作者因为压力中风,一位被建议开除出理研,而最坚定的支持者笹井芳树选择最壮烈的死亡来面对这一切。
保安在一个楼梯间发现了笹井芳树的尸体,留下了三封遗书,其中一封写给小保方晴子,至死都在嘱托她“一定要制造出STAP细胞”。
可惜,另一个验证实验的成果也不出意料,实验再次无法重现结果。
新的调查也显示,在原研究中出现的“STAP细胞”不过是早已存在的胚胎样本。
而且调查结果证明,数据错误或许不只是一次交叉污染导致的。
此时已经很难将数据的错误归结为简单的粗心原因。
之前小保方晴子所作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连同笹井芳树的临终遗愿也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发布结果,一场闹剧自此终于尘埃落定
2016年5月,一份由德国海德堡大学团队发表的论文再次提及STAP细胞。
原来,在团队对小保方晴子提出的条件下,他们进行了修改,确实能“重现”STAP现象。
但他们选择的材料是癌化的免疫细胞,酸性环境的pH值也从5.7大幅降低到3.3。
虽说是“重现”,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实验。
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小保方晴子也算是预言了STAP现象。
小保方晴子在2016年1月28日,出版了自述日记《那一天》。
书中仍然没有承认过失,而最为讽刺的是这本书售出25万本,竟成为一时畅销的读物。
她的35岁,即使离开了科研圈也还有着无数希望。
但笹井芳树却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去追逐心中所想的真理。
而这一切都是她将科研看作名利场的结果。
*参考资料
小保方晴子, 维基百科.
Calo, 小保方晴子传:2014年度学术丑闻, 果壳网.
元木昌彦, 小保方晴子「すり寄り作戦」鼻の下のばした世界的研究者たち「僕はケビン・コスナーにな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