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宝海报出现在高德纸上,他看到了消息。“第一瞬间,真的很懵。
”2月18日凌晨,正在武汉汉口医院前线的张志博下班了。手机里铺天盖地的照片,他才知道自己收到了一份“来自广州的礼物”。
“第一瞬间,真的是懵了。”张志博打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真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跟大家见面,吓到大家了。”出来太久,忘了当孩子的样子,看到照片的一瞬,张志博想家了。
同样在武汉一线的吴掌明也被“吓”坏了。“玩大了,搞事情了,这是要出名了。”惊愕之后是感动,“广州和天气一样,真的是很温暖的一个城市。”
他又想起了60多岁的父亲,25天前父亲送自己上战场。“大年三十那天,我爹让我赶紧出门,收拾东西走人。后来听我妈讲,他一个人在佛山,盯着新闻台,哭了好几次。”
再大的城市,也是人的城市。武汉发生疫情,广州多少医护人员不顾危险、放弃团圆,飞驰武汉。这些逆行中的最美笑脸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广州这座温暖的城市就是他们的坚强后盾。2月17日晚,南方都市报联手市委宣传部,发起了广州致敬最美逆行者全城点亮活动。在城市地标建筑30多个大型LED屏幕上线南都“最美逆行者”视频和海报,在英雄的城市向英雄致敬。
2月17日,距离一场广州全城的亮灯行动,还有不到6个小时。
此刻正在武汉汉口医院的前线,准备收拾一下,去上夜班的张志博不知道,远在甘肃老家的母亲曹海霞也不知道。
母亲只知道一件事,大年三十的那个晚上,儿子张志博打来电话,说武汉出现了新冠肺炎的疫情,自己报了名,成为南方医院第一批广东医疗队名单上的一员,即刻出发。
从此日日靠着电话线联系,她揪着的心再没放下过。
“我想不明白,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就能,和你爸那么像?”数年前的一场火灾,张志博的父亲扑出去救人,从房顶重重摔下来,昏迷十几天。那段一家三口几乎停滞的时间,成了曹海霞不能提起的伤痛。“他爸爸就是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那一个,我的儿子就是我们生活唯一的支柱了。”
但儿子的电话还是打来了。曹海霞知道,儿子和父亲太像了,这个电话接不接,她都改变不了什么。张志博给母亲翻来覆去地做思想工作,“我知道,国家有难了,他们应该顶上去,不能让国家为难。”
吴掌明的父亲说他是属龙的,就是要在大江大海里,在大风大浪里锻炼。
吴掌明的父亲诸克胜想得很开。“他走的时候,我送孩子上的公交车。以前的年代,小米加步枪同样上战场。今天我觉得他也应该去这样做。”
同样是大年三十的那个晚上,广东省人民医院统计赴武汉一线救援名单,吴掌明报了名。“说个蛮丑的话,我儿子善良、诚实,他适合做这个工作,能做好这件事。”2月16号晚上,诸克胜给儿子又打了电话。
操着典型的湖北荆州腔子,诸克胜想把本不踏实的日子过得踏实点,把不安的情绪也尽量克制下去。“我说孩子啊,你就是属龙的。所以你要在大江大海里,在大风大浪里锻炼,爸爸希望你坚持到最后一刻。”
这个五味杂陈的除夕夜。广东第一批支援武汉的医疗队于凌晨到达武汉,自此在汉口医院展开一场拉锯战。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这是广东医疗“最硬的铠甲”——截至2月18日,广东全省总共派出20批次,共计2147位医护人户支援湖北前线,英勇逆行抗击新冠疫情。只是自此,许多家庭的心揪起来了,整个广州城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这里是南方都市报的摄影记者钟锐钧供职的单位。
距离2月17号晚上,这场广州全城的亮灯行动,还有不到3个小时了。
接下来的广州,即将发生什么,南方都市报的摄影记者钟锐钧也不知道。他远在武汉前线,是广东第一批随医疗队赴一线的媒体记者。此时他只想把全部的时间留给镜头,继续拍下去,继续按快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心目中医护人员的形象,渐渐变成了穿着防护服的姿态。”作为摄影师,钟锐钧对人物的形象格外敏感。“防护服除了沉重,闷热,还把所有人的形象同化了。即使是最熟悉同事和战友,都只能通过各自身上的名字来辨认,床上的病人就更不用说。”
因为他要做拍摄,这防护服不得不穿。口罩和护目镜勒得很痛,颧骨和鼻梁都在痛,防护服不透气,半小时就全部湿透。他太明白穿上这身沉重的装备对于医护人员来讲有多难。
“防护服穿几个小时,人就变样子了:湿透的全身,几乎被耗尽的体能,最可怕的是脸上的压痕,有时几天都不会褪去。憔悴,而且伤痕累累。”
但钟锐钧看到了这些面孔最美的一面:快乐,平静,自信,坚定。他决定留下这些广东医疗队最美的样子。一手聚着大灯,一手抓着相机,每进一次病房,钟锐钧只能等待时机拍2分钟。一次进病房红区,钟锐钧防护服脸部位置突然意外破裂,好在医护人员及时发现,赶紧让他闭眼闭气、喷酒精消毒,然后让他立刻退出去。
就这样2分钟,2分钟,一张,一张,拍出了一个令人心头颤动的摄影专题。
2月13日,这组南都出品的“最美逆行者”海报迅速火遍全网。南都新媒体各平台阅读量超过千万,人民日报和央视新闻转发转载,网友跟帖发出4000多条评论;学习强国、上游新闻等平台广泛转发。“感激所有前线的医护人员,我以你们为荣”、“大家都争口气,不出去串门,要对得起医护人员呕心沥血的付出。”无数留言记下动情一刻。
这正是疫情防控最吃劲的关键阶段。这些带着伤痕的笑脸,引着网友们一连串的、停不下来的泪水与感动,终汇成为了广州城最令人骄傲的样子。
一阵暖风经过,大家心头的阴霾散了。
2月17日晚上7点22分,广州的地标——广州塔为最美逆行者亮起来了。
一场寒潮正笼罩着广州。入夜,气温降到10度左右,寒风不断地钻进领口,来往行人脚步匆匆。
时间更近了。距离2月17日晚上,这场广州全城的亮灯行动,还有不到1个小时。
这个时候,南方都市报记者郑雨楠心里有点紧张。这份南方都市报给所有奔赴前线的一线医务工作者的礼物,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被打开?这些打动人心的笑容,还能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整个周末,她都在拨打广州CDB各大写字楼的联系电话。“第一个联系了高德置地,后来还有花城汇,万菱汇等等,看是否能在他们的LED大屏上投放这些海报。谁知道他们同意的速度,快到我反应不过来。”
对于南方都市报的太多同仁来说,这个周末简直是漩涡一样的生活,海报尺寸、大小、播放时间和速度,每个都要保证不出差错。为了一张猎德大桥的巨屏海报,团队美编老师的电脑被5个G大小的文件拖到龟速,几个天黑连着天明,所有的期待就等着夜幕降临的时刻了。
这是一份无声而隆重的礼物。2月17日晚,南方都市报联手市委宣传部,发起了广州致敬最美逆行者全城点亮活动。在城市地标建筑30多个大型LED屏幕上线南都这组报道视频和海报,在英雄的城市向英雄致敬。
“快看,广州塔亮了!”3,2,1,晚上7点22分,天色暗下去,广州的地标——广州塔亮起来了。
广州整座城市,为她的优秀儿女们闪亮。
这是一个悄无声息又心潮澎湃的瞬间。高德置地、正佳广场、富力中心、广州大剧院,接二连三的为几张普通人的面孔所点亮了。在一个个巨屏上面,口罩和护目镜的勒痕,张张出现,格外醒目。
当细节被无限放大,更耀眼的是那些笑容。自信而坦然,花儿一般绽放在广州的角角落落,温暖着这座城市,鼓舞着疫情中焦虑的人们。
广州被停住了一瞬。刚下班的白领女孩,奔波在路上的滴滴司机,守着社区防疫的网格员们。一瞬间都停住了。“战胜这场疫情,他们都是我们的天使”,“怎样去,就怎样回来,我们会在广州等你”,“老公,我和家里的花一起等你回家……”站在广州塔下,无数广州市民举起手机,拿起相机,用泪水和笑容一起,为远在湖北战疫前线的英雄们加油。
入夜的寒风、心头的阴霾、匆匆的脚步——回暖、驱散、停驻。这是一个个逆行者的笑容,扑面而来的巨大力量,他们告诉所有身处在这场广东战疫队中的人们,别怕,等着,我们能赢。
“这世上没有天生的英雄,有的只是一个个平凡人,在逆境中站出来,挡在其他人面前。”这个英雄的城市里,所有起伏的心跳,随着这一夜静了。
采写:南都记者 董晓妍 尹来 钟锐钧 王美苏 郑雨楠 王道斌 赵明 刘军
摄影:南都记者 钟锐钧 何玉帅 陈辉 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