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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儒逸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从轻轨十五号线国展站出来，穿过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就能看到中国国际展览中心新馆的巨大白色建筑。
场馆坐落在北京市中心的东北方向，距离天安门广场将近30公里。在下车后的几分钟路程里，我可能一次性看了今年最多的汽车广告。广告出现在车站的电梯扶手旁、路边的招牌和展览馆的大片外墙上，随时吸引着路人匆匆扫一眼，似乎在预示一场即将揭幕的盛大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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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年北京国际车展的外围。不过在上午十点半到达这里时，并没有看到太多人。站前用来分离人流的栏杆里空空荡荡，不远处有工作人员一字排开几张桌子，有事无事地聊着天。在进入场馆空地前的入口处，几名安保模样的人员注视着观众零散前来。我一度纳闷，这就是今年全球唯一的顶级国际性车展？
疫情的确带来了很大影响。原本应该在今年4月举办的这次车展，足足被推迟了五个月。实际上直到8月下旬，当时都无法确定还能否如期举办。随着国内疫情形势稳定，整个汽车业界吊着的一口气才算是吐了出来。
北京车展如今已是全球顶级的车展之一，这种场合通常被认为是整个汽车工业的盛会。在国内，自1990年以来北京和上海隔年轮流举办，是国内外汽车厂商们争相“刷脸”、“秀肌肉”的舞台。因此，即便今年的筹备时间被从半年压缩至短短一个多月，各路车企还是各怀心思地匆匆登场了。
9月29日，这是车展的第三天。由于前两天是媒体日，庞大的展馆并没有迎来如潮的人流。往届外围道路上拥挤不堪的场面当天没有出现，几位似乎赶时间的观众从我身边急忙忙跑过，还有人举着手机对着空旷的大门拍了张照片。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报名材料，经过几道严格的身份和健康信息检查，终于得以进入场内。
第一个感觉是，好吧，可能是我来晚了。
虽然是工作日，但场馆内依然人头攒动，俨然进入了一个超大的汽车卖场。在一个展区的拐角处，有一位身着红色套裙的礼仪小姐，正做着压腿的动作，她应该是刚从展台上下来，在享受休息的片刻。在斜对面，就是一家厂商的展区，几位工作人员礼貌地观察着过往的人流，随时准备接待上前问询的观众。
官方信息称，今年新馆的展出面积达到20万平米，有七百多台车登场亮相。整个场馆被划分为东西八个主要展区，国内外传统汽车厂商、新势力车企以及零部件巨头们各据一处，卖力地作着展示。对参展商们而言，他们殊为不易地拿到了一张船票——今年3月的日内瓦车展，很多车企高管和观众抵达当地后才被告知车展取消，精心准备中的一场大秀不得不流产。相比同样被迫取消的纽约、巴黎等车展，北京车展就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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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作出推迟举办的决定是比较艰难的。”一位此次车展的承办方人士接受采访时称，车企新车的发布频次每年都有规划，如果车展推迟几个月，一切可能就需要重新进行规划，这显然会是个不小的挑战。所幸，意外没有再次发生。
在东区最北端的展馆，保时捷展区位于入门的显眼位置。一张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新款保时捷的画面，这个豪华品牌的首款纯电动跑车Taycan，也被从德国空运而来公开亮相。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这是当天人气最为火爆的展区之一，想要近距离一睹风采的观众不得不排起长队。今年上半年的数据显示，在保时捷全球交付的11.7万辆新车中，约三分之一被中国买家收入囊中。疫情之下，国内汽车市场的消费分级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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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台周围人满为患的还有奔驰、宝马，这两家德系品牌同样带来了各种新款。在今年国内汽车市场低迷之际，头部豪华品牌的表现却并不弱。它们受到的追捧在车展现场显露无疑，开放的展台上人来人往，讨论声不绝于耳。这一番场景，在距离宝马展台不远的一家新势力品牌看来，或许足以对自家门前冷落而感到五味杂陈了。
贰
参加车展是一笔不菲的花销。例如仅场地搭建费用，在以往纪录中参展商花几百万元的例子就不少见。
北京车展就像一场精心打造的汽车时装秀。漂亮的车模、西装革履的销售和炫酷的新车，所有这些元素似乎并不比往日逊色。身材高挑的车模们面带笑容，动作优雅，一遍遍地接受着各种镜头的审视；厂家的工作人员也小心翼翼，不停地擦拭着展车，即使上面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抚摸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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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览间歇，不少厂家还推出了热闹的表演，试图聚拢自家的人气。我恰巧遇见了其中一场令人亢奋的活动，一位打扮时尚的说唱歌手正在登台演出，身旁是一群年轻人跟随着跳舞，背景则是一通震耳欲聋的音乐，俨然有夜店之感。仔细听下来，说唱歌手口中是对一款新车的介绍，虽然歌词中不乏自吹自擂的调调，但成功地吸引了大批观众驻足观看。
在几个小时的闲逛中，我还目睹了一场由外国演员进行的杂技表演、几场车模走秀以及一个小型的耐力挑战赛——几名跃跃欲试的挑战者先后吊在一根单杠上，来比拼谁能够在落地之前持续更长时间，结果一位小伙子以三分钟的成绩胜出了。
这场特殊时期的车展，展示出了它的另一面。
不过就在这块喧闹的场地上，一位合资品牌的销售人员告诉我，“你也知道，今年车企很难。如果现在下订单，这款车最多可以优惠五万元。”她指的是一款上市不久的纯电动汽车，折扣力度完全超出预料之外。我坐进驾驶位简单体验了一下，当对她表示感觉有点局促时，或许是意识到这单生意难做成，她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情。
压抑夹杂着激情，这可能就是今年北京车展的底色。惴惴不安的汽车厂商们蜂拥而来，或是至少表明生存的不错，或是希望能在展览中有所斩获——车展历史上就不乏有令人咂舌的成交纪录。他们被裹挟在这种颇为奇怪的氛围之中，小心翼翼地做着一些既定动作。但很显然，尽管那些“花里胡哨”的表演仍然能够抓人眼球，也很难让人生发出昔日的盛宴之感了。
在过去的国际车展业界，似乎流传着一种潜在的认识，那就是无论北京还是上海的车展，都难免给人一种“杂烩”的感觉，观众熙熙攘攘奔来，却以看热闹的姿态居多。而与之相对的海外几大车展，更接近于专业和小众化的分享。这次疫情下的车展，带来的或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认识：对汽车厂商们而言，“有没有”要比“好不好”更加重要。它们应该从未像目前这般迫切，希望被触摸、被拍照，甚至是被吐槽。
这也是北京车展这场大秀的一种“胜利”。
*图片为作者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