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人“闭着眼睛不死”?
在各种传统文化中,人们往往认为人死后都要“闭上眼睛”,一旦有人“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往往会加上一定的特殊友谊,主要是暗示有恐惧而死、死亡不平静、无法安心的事情或没有的愿望。
“尚有未了心愿”,是我们的传统文化中赋予“死不瞑目”最主要的寓意。
很显然,这些寓意只能是人们按照自己的意志强行赋予死者的,从医学科学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依据。
那么,从医学上讲,有的人为什么会死不瞑目呢?
这需要从“瞑目”的机制说起。
睁眼闭眼都是主动性运动
人们通常认为,睁眼是一种主动的过程,而闭眼是被动的;因而会认为,死亡后瞑目才是一种“自然状态”,是天经地义的。
事实上,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在神经支配下的骨骼肌的主动运动过程。
我们的眼睛是一个精密光学仪器,眼球的运动也非常精巧,由六条眼外肌在多条颅神经神经支配下运动。
相对而言,眼裂的张开和闭合(即所谓睁眼、闭眼)相对简单,主要通过第VII对颅神经(即面神经)、第III对颅神经(即动眼神经)和交感神经纤维支配少数肌肉来完成。
涉及的肌肉主要是面神经支配的眼轮匝肌,是负责眼睛闭合的主要肌肉,降眉间肌和皱眉肌辅助上眼睑的外展。
动眼神经支配的上睑提肌,负责上眼睑的上提,眼睑张开。
交感神经纤维分布的上下睑板肌(也称为Müller肌肉),主要是保持眼睑的张力。
除了保持眼睑张力的睑板肌由自主神经支配,出现问题会导致上眼睑下垂,负责睁眼闭眼的肌肉都是受意识控制的骨骼肌,就是说睁眼闭眼都是主动性运动。
这一点,在周围性面瘫表现的较为充分。
周围性神经性面瘫是面神经受损导致的面部系列肌肉的瘫痪。如上所述,负责闭眼的眼轮匝肌和负责辅助上睑外展的降眉间肌和皱眉肌都是由面神经支配,因此,面瘫患者患侧就不能完成包括闭眼在内的挤眉弄眼动作。
人死亡后肌肉的变化导致的“死不瞑目”
以心跳呼吸停止为标志的死亡发生后,由于脑组织对于缺氧最为敏感,神经会立刻失功能,表现为意识和肌肉张力丧失。
最突出的表现是全身肌肉立刻发生完全、永久性迟张状态,在医学上也叫原发性痿迟状态。
在眼部,主要表现为瞳孔散大;支配眼轮匝肌和上睑提肌的神经失能,眼睛丧失主动性继续张开闭合运动;交感神经失能,眼睑也失去张力,上睑会出于下垂状态。
因此,总体来说,死亡后眼睑理论上应该处在脑失能的那个时刻的状态,或睁眼,或闭眼。
由于眼睑失去张力,必然会处在自然下垂状态,因而即使是在睁眼状态,也是处在半睁状态。
身体其他部位肌肉瘫痪则关节处于弯曲松弛状,手部关节出于自然张开状态。
可见,正常情况下,人死亡后眼睛处于睁眼或闭眼状态都是可能的。
由于,死亡前,脑功能会有一个逐步失能的过程,就如我们困乏时会趋向于闭眼,死亡后多数时候应该处在闭眼状态;少数时候处在半睁眼状态。
由于这个阶段肌肉出于软瘫状态,眼睛如果处在半睁状态,其他人稍微用力就可以帮助死者合上眼睛。
一般情况下,从死亡发生3小时起,肌肉开始变僵硬,这被称为尸僵。
尸僵通常首先从眼睑、下颌、头面部和颈部开始,在几个小时内渐次扩展到胸部、腹部、手臂和腿部,直到肢体末端的手指和脚趾。
整个身体的最大程度肌肉僵硬大致发生在尸僵开始后的12小时。
在这个尸僵阶段。全身肌肉的僵硬导致身体出现一些变化,比如四肢难以移动或操纵,膝盖和手肘会弯曲,手指或脚趾出现不寻常的扭曲,整个尸体变形。
这也是人在死后,需要在3小时内及时装殓的原因。
当然,尸僵也会影响的眼睛的状态,会导致持续的“死不瞑目”状态。
而且,这时的“死不瞑目”是由肌肉僵硬引起,即使用外力合上眼睑也会随即在回到睁眼状态。
有趣的是,在世界上各个地方。这时常常会在死者眼睑上放置重物来“镇压”眼部肌肉,比维持“瞑目”状态。比如,很多地区有将硬币置于死者眼睑之上的古老习俗。
在达到最大尸僵状态后,组织和细胞内部持续腐败变化会使肌肉再次陷入松弛。这个过程常历时约1到3天。而尸僵消散的顺序与发生顺序相反,即从手指和脚趾开始,然后手臂和腿,逐步延展向上达胸部到颈部和面部。
就是说,“死不瞑目”状态有可能会维持3天左右。
印度有关“死不瞑目”的一项调查研究
以上所述仅仅是从目前已知理论上的推测。
世界上也缺乏关于有多少人会“死不瞑目”,以及可能的影响因素的研究。
学术文献上仅有一项小型观察性研究,于2009年发表在印度临终医学杂志上。
研究者对100名因癌症接受临终医疗过程死亡患者死亡后眼睛状态进行了统计,结果显示63%患者的眼睛完全闭合,37%的患者死亡时有双侧上睑下垂,处在半睁眼状态。
研究者分析还发现,中枢神经癌症死亡患者更容易出现“死不瞑目”状态 。
但是,整个病例组中脑癌仅有6例,很难能说明什么问题。
综上所述,人死亡后眼睛或张开或闭合,很大程度上具有随机性,反应脑失能瞬间眼睑肌肉运动的状态。
由于死亡常常有一个脑失能的过程,因此大多数人死亡时有更大机会处于“得以瞑目”状态,少数人才会“死不瞑目”。
死亡后瞑目或不瞑目,没有任何非医学上的意义,既不是惊恐,也不表达有未了心愿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