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中国新生代职人和艺术家,
受到国内外越来越多的关注。
黄鹿与花艺装置作品
93年生的四川姑娘黄鹿,
五年前从游戏行业辞职,专注花艺创作。
她擅长将花艺与各种材料结合,
创作大型花艺装置,充满建筑感和生命力。
2019年她参加“花艺界奥斯卡”Fleuramour展览,
惊艳众人,却被误以为来自日本,
她当场反驳:
我是来自中国的花艺师。
翁素曼和作品
翁素曼1994年出生
在“女性结婚生子”观念先行的潮汕地区,
但她从小爱画画,
从国内的美院一直学到日本东京。
她观察这个时代下的特有人群,
并用雕塑来呈现:
微胖却快乐的瑜伽女孩,
生活与工作绑定的“寿司人”……
每一个都古灵精怪。
徐沁和纤维作品
从中央美术学院到旧金山再到纽约,
93年生的湖南女孩徐沁,
用多样的纤维材料进行创作,
重现自己童年奇思异想的世界,
也表达对当下生活和自我身份的思考。
这群新生代的年轻职人,
大多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
作品也更具国际化视野,
一条与她们连线采访,
聊了聊她们的学习经历与创作故事。
撰文 杨曜 责编 陈子文
自述 黄鹿
2019年我去比利时参加Fleuramour的展,它在花艺圈非常权威,就像是影视圈的奥斯卡一样。那届有50多个国家的花艺师参展,但中国的花艺师只有两三个人。
我的参展作品用到的工艺极其复杂,在国内时八九个人一起要做两天一夜。在比利时,500枝龙柳、40枝小菊,我和我老师的助手两个人,花了10个小时,完成了2019年最酷的一次挑战——《她看起来,像个太阳》。
来自不同国家的观众过来看,大量人群聚集在我的作品前。有人问我你是不是来自日本?我跟他们说:我来自中国,这件作品是中国花艺师的。
看到他们突然惊讶的神情,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感受不知该怎么形容,很微妙。当然作为一名中国花艺师受到认可,也感到自豪。
我很喜欢那种有空间、体量的东西,可能以前学理科也有一些影响,觉得这样的表达会更有力量感和生命力。
Tom De Houwer(比利时的花艺师、装置艺术家、演说家)花艺装置作品
最初被我的老师Tom De Houwer的作品吸引,就是看到他用植物来呈现像雕塑、建筑一般的作品,跟我想要做的不谋而合。
跟Tom De Houwer老师学习后,我一边大量地自学与探索,一边开始创作花艺装置。
花艺装置是对花艺形式的一种很大的突破,花艺不再仅仅作为一种无用美学,还能跟公共艺术、大地艺术结合。这也是最近几年国内的花艺行业发展趋势,更倾向自然、环保和创意。
做机械装置的想法2019年就有了,今年开始慢慢实现。第一件是在天府大地艺术季上面,《寻回》,那个是非常简单的旋转装置。
黄鹿和竹蜻蜓机械装置
第二件前两天刚完成,有人说像水母,其实我们的灵感来源主要是竹蜻蜓,还用3D打印剪裁技术,呈现出一个上下的仿生呼吸式装置。
这件作品的1.0版本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委托项目,乱涂乱画,无意识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造型,然后来进行深化、立体化。做完了之后有种重担终于放下来的欣喜和快乐,所以就取名《狂欢》。
在个展的时候,做了一个改进后的《狂欢》2.0版本,用银叶菊和永生苔藓。银叶菊的特性是干了以后叶子也是发白的,偏银白色、很有质感,就跟普通的植物的叶子很不一样,比较有特色和趣味性,也可以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来让大家认识到更多植物有不同的形式存在。
自述 翁素曼
2020年有段时间,我一直在网上看到身材焦虑,认为女性要很瘦,为什么瘦才是美?为什么女性身材的标准只有一个?
于是,我做了一批运动系列的木雕作品,都是有点微胖的“女孩”,有的在做瑜伽的,拉背、下腰,在划船的,还有在打咏春拳,每个人都阳光快乐。
我作品里的人物,一直都是色彩明亮、特别开心的。但现实生活中,自己常会情绪低落,所以作品里的小人们大多闭着眼睛、打开嘴巴,像在说着什么。
翁素曼在画室
我出生在一个传统的潮汕家庭,家中5个小孩,我排行老三,基本是放养长大的。
小时候喜欢画画,周围的孩子就夸我画得好,高中跟我爸说我要去学画画,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潮汕地区的传统观念,女性就是要结婚生子,做家庭主妇。
但我还是一心想学艺术,复读了两次,考到到深圳大学美术学院,念雕塑专业。2019年我来到东京,现在正在东京造型大学的大学院雕刻专业念书。
我从小一直在转学、奔波的状态,我不知道我的“根”到底在哪里,也会很害怕新的环境。怎么让自己平和,不要那么焦虑、害怕?——就是画画,做雕塑
从国内来到日本,我本能地去寻找让我安心的熟悉的元素。像潮汕总是会拜神,我第一年到东京,就经常跑去寺庙。慢慢开始做佛像相关的系列作品,颜色淡雅、造型可爱。
对日本上班族印象很深刻,他们太辛苦了,就像他们的食物寿司,上面的鱼、肉必须跟下面的饭绑在一起。他们的躯体、肢体可以自由地动,可是一直都跟那种特定的生活和工作方式绑在一起。
疫情期间我一个人被困日本,感觉就像掉入了一个黑洞,又很担心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我从小跟奶奶长大,许多小时候的回忆在我脑袋里蹦出来。
小时候老家有一些传统的节日,大家去祠堂拜神,会请那些潮剧演员来搭台唱戏。小孩们跑到了祠堂前,一屁股坐在空着的木长凳上,吃着糖,穿着人字拖双脚晃荡。
我奶奶常说做戏不是做给人看,是给神看的,我觉得很好笑。我就把这个场景通过作品呈现出来,便有了这件《戏与棒棒糖的记忆》。
最近这半年我一直在做材料的研究,做了木雕、陶艺,用了现成品、布等等,东京学校的氛围给了我很强的实验意识,什么材料都想玩一下。
我是一个早睡早起的人。每天起来后先写会书法,打扫卫生、喂猫,然后就去工作室开始工作。
目前我在日本做过一次小小的个展,平时也会把作品发到社交网络上。尤其疫情期间的一系列创作,很多人都说喜欢。作品展时记得导师对我说:”你做的这批作品挺好的,真的好。”我受到很大的鼓励。
自述 徐沁
2018年,我花了三个月时间,把自己多年来留学生活中的贴身穿戴的衣物、各种纤维物品进行拆解,提取材料,创作了首饰装置系列《变色龙》。我的性格跟变色龙的这种生物属性也有点像,随着环境和心境的变化,在作品中投射自己的颜色。
我是1993年出生在长沙,目前正在美国罗彻斯特理工大学读首饰设计的研究生,主要用纤维、自然材料和金属来创作。
童年是一切的起源,我作品里出现的很多神话题材和动物元素,都来源于我在老长沙“二楼”度过的童年。
从小我跟外公外婆生活,我们住在一个临近十字路口的小平房的二楼。90年代的长沙,烂尾楼和新大厦穿插交叠,我最喜欢窝在家里姜黄色的沙发上看《动物世界》,抱着我的玩具们,一起听童话故事的磁带。
这些故事和想象力带着我飞出那个狭小的空间、飞出了这个城市。
作品《果实》将毛毡制作的蜘蛛置于植物环境中
南方炎热潮湿,我在“二楼”遇到了很多其貌不扬的“朋友”。有一次我在窗台观察一只趴在玉兰花枝上的蜘蛛,蜘蛛突然抬起头来,也看了我一眼,这一瞥对我有了特别的意义。我感知到无论多不起眼甚至让人讨厌的生命,蜘蛛、毛毛虫、蜈蚣……都有它的价值。
搬离小房子后,成长期的我特别敏感和痛苦,长大这件事对我来说充满了困惑,因为身边很多熟悉的事物都突然消失了。
徐沁在工作中
我从小就喜欢动手做东西,后来慢慢开始用毛毡做。2011年我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学,当时国内院校还没有纤维艺术的概念,我学的是家居产品设计。
本科毕业作品,我用羊毛毡,一针一针地做了一张直径约两米的大床,花了一年多时间。我想表达我在成长中对于温度的敏感。
2015年本科毕业后,我到美国继续读研究生,先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再到了现在的罗彻斯特理工大学。
2020年初澳大利亚火灾,数以万计的动植物在这场火灾中丧失了生命和家园,光看新闻报道的图像和声音就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我很自然地想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悲痛,我将新闻中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些视觉元素提取出来,做成纤维雕塑:烧焦的动物皮毛,干枯蜷缩着的动植物,吸入毒气而掉落在地的鸟类,橘红色的烈火等等……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不停地在哭。
《海之卷》视频片段
《海之卷》是我第一次想要用行为和视频的方式去呈现我做的东西。当时我在加州的海边,看着潮汐来来回回,我在想,自然可能默默无声地包容了人类的索取千百万年,直至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存活的那天。
本文章为“一条”原创,未经允许不得删改、盗用至任何平台,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