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李的头脑重视南京女，众所周知。
老李头今年七十多岁了，育有两儿两女，想当年条件不好，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老李头就让两个儿子吃稠的，两个女儿喝稀的。
以前上学是要交学杂费的，虽然不多，但对于家庭负担比较重的老李头来说也不少，老李头就让两个女儿下学干活，让两个儿子继续上学，也不管两个儿子是不是学习的料，也不论两个女儿的成绩多么优秀。
无论两个儿子浑成什么样，老李头总是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无论两个女儿做多少活，老李头也总是皱着眉头挑三拣四，“死丫头”、“赔钱货”天天挂在嘴边。
老李头的老伴儿虽然心疼女儿，但是在封建的农村，家庭妇女是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的。
02
老李头的大儿子比较愚鲁，老师都说他不是上学的料，但是老李头却对老大给予厚望，誓要砸锅卖铁供老大上学，为啥？因为小儿子虽然聪明，但被他宠坏了，天天逃学打架、惹事生非，而且逼急了六亲不认，天王老子都不怕，老李头管不了啊。所以“光宗耀祖”这件事情只能靠老大了。
后来大儿子连续复了三年课，终于成为一所中专院校的委培生，毕业后分配到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如老李头所愿，成为一名吃皇粮的“公家人”，为此老李头炫耀了好久。
而调皮捣蛋的小儿子呢，老李头也并没有放弃。先是初中没毕业便托人送到技校，希望他能学门技术，将来能够靠手艺养活自己，结果一年不到，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又托关系给他找了好几份工作，但都无一而终。直到二十多岁娶了媳妇，逞强斗狠的行径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再说老李头的两个女儿，因为没有文化，她们不可能找到什么轻松又体面的工作，只能等到一定的年龄去棉纺厂招了工，日日在高温的车间里劳作，很是辛苦。
03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转眼又是数载。
老李头到了古稀之年，老伴儿也去世很久，村里其他人家都盖了新瓦房，只有他还住在土坯做的老屋里，因为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两个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心疼，也不后悔。他逢人就说，两个儿子现在都是城里人了，农村的房子翻盖的再好也比不过城里，等他老的爬不动了，也是要搬到城里和儿子一起住的。
后来，老李头的身体日渐衰老，耳聋眼花、弯腰驼背，甚至连自己做饭都成了问题，便想着养儿防老，是时候搬去和儿子同住了。
虽然老李头对于人到暮年有些感伤，但是想到余生能够享到儿孙福，比村东头早逝的老孙头可幸运多了，又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
老孙头和李老头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生了五个孩子，全是儿子，为此老李头不知道有多羡慕，平日里看到老孙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只是老孙头巴结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给几个孩子盖了屋娶上媳妇，他却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了。
想到这里，老李头很是为老孙头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04
尽管破屋里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但是想到这一走可能回不来了，老李头还是觉得有些不舍。为此他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收拾行囊，权当是和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作别吧。
周五晚上，老李头开开心心的给大儿子打去电话：“崽啊，我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打算去你那里住，我算着明天正好礼拜六你休班，就明天来接我吧，对了，你不是说换车了吗，正好开着你那个什么马让我也看看呵。”
电话那头过了好半天才传来回音：“爹啊，你咋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住了？”
“唉，人老了，这身体三天两头不得劲儿，指不定哪天就找你娘去了。哎，上回你家来，不是和你提过的吗？”
“哦，那啥，我弟知道吗？”
“不知道，你是老大，我不得先去你那里啊，等我在你那里住够了，再上你弟那里去。”
“那个，爹啊，我现在外地出差，短时间回不去，要不你先在家等等？”
“出差？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出差的事儿呢？”
“喂？喂？爹啊？你说啥？我在外地信号不好，等我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啊。”
嘟嘟嘟嘟……再拨过去，关机。
“这是去了啥地儿出差啊，连电话都不通，上回老孙头他儿子从山里都能打来电话。”老李头一边嘟囔一边扭头看了看收拾的只剩床席的土炕，被褥早已被他打包送给村西头的贫困户了。
05
老李头这一等，就是两周。
初秋的天气已经微凉，老李头每天盖着自己的冬衣睡觉，着实有些冷。他再次拨打了大儿子的电话，这回大儿子很痛快，说是明天叫着弟妹一起来。
老李头暗自思忖，来接我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还要叫上弟妹一起来。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将要进城的兴奋压了下去，正巧村西头的贫困户提了几个土鸡蛋来感谢他，李老头一高兴，把晚上睡觉盖的那件棉袄也送了出去。反正还在这里睡一个晚上，怎么也能将就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儿两女都来了。老李头背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对儿女们说：“甭进屋了，去老大家再坐吧。”
四个子女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接话茬。大女儿接过老李头的包袱，默默进了屋，其他三人随之进入，搞的老李头莫名奇妙。不过他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原诿，原来大儿子今天叫齐人是来召开家庭会议的，会议的议题就是老李头的养老问题。
06
会议讨论的非常激烈，两个女儿说，养老是儿子的事。两个儿子说，社会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小儿子说，老大家有两套房子，正好把老头子接去。大儿子说，老头子偏爱小儿子，应该和小儿子住在一起……
伴随着争论的跌宕起伏，老李头的脸色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诧异、不安、悲伤、疑问，直至最后归为平静。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会议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最后四人决定各退一步，两个儿子每人管两天，两个女儿每人管一天，从周一开始执行。
达成一致后，四个人争先恐后的走出家门，好像屋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老大临上车前丢下一句“周一我来接你”，便开着他的宝马扬长而去。
老李头坐在几乎空无一物的家里，默默的盘算着，也许明天，我该去买床被子。
來源：简书 作者：白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