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前的场景。
安乐堂外的大街,素日车水马龙,一遇到交通拥堵,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今天,大家仿佛像约定好了似的,来往的车辆安静、有序地缓缓驶过大街。人群中,没有喧哗。
人们或唱着,或沉思着,或背过身偷偷擦拭着眼泪,雨仍在不停地下着,愈发细密。
“1990年那次回去,父亲说他已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原来住的房子没了,原来读的学校改名了,连自己母亲的坟也不知迁到哪里去了。”黄浩然告诉记者,那次的经历让庄奴觉得自己有一种责任:要把海峡两岸老兵思乡之苦,告知他们的亲人,也应该把这些游子对故乡的爱告诉世人。
之后,庄奴便频繁往返于两岸,参与多项海峡两岸共同举办的文艺活动,而在这期间,他也获得了一份来之不易的“甜蜜蜜”。
1988年,庄奴的原配妻子因尿毒症去世。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庄奴认识了重庆女子邹麟。相识两年后,两人于1993年结婚。
告别会的现场,黄浩然以第一人称的口吻代父致辞时说:“邹麟,你是我人生中的手杖,感谢你陪我走过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谢谢你,我亲爱的妻子,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坐在台下的邹麟,眼里满是感动。
“在我眼里,他没有什么特殊,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子。”邹麟说,他为我写过歌,就够了。
这位陪伴了庄奴20余载岁月的娴静女子,对于先生的过世却并不愿多谈,只是默默地为这场告别仪式而前后忙碌着,与先生的人形画像静静地交谈着。
大抵世间,性情相投的人方能相濡以沫。
“我的公公是个很长情的人,浩然的妈妈罹患尿毒症10年,公公一直不离不弃,把自己的积蓄都花光了。”庄奴的儿媳刘贵芬笑着说,她也是因为见到了公公的为人,才决心嫁给黄浩然。
歌如其人,温情纯粹。人如其歌,纯净大气。
“我的老师很简单,就是一个纯粹的文人。”已跟随庄奴先生学习作词12年的学生罗恒源说,老师对名利看得很开。尽管生命里遭遇了不少坎坷,却永远充满正能量,笑脸迎人。
厦门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前所长徐学也表示,庄奴如李白一样,他的歌词创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又如莫扎特一样,虽然经历过人生的波折与痛苦,却能够用爱和艺术的力量去包容世界,去抚平创伤。
11日庄奴先生辞世的消息传出后,他的生平故事、经典作品在媒体、朋友圈被广泛传递和分享,引发两岸同胞的热议:
台湾歌手费玉清日前在出席活动时说:“唱过很多他的歌,这是一个音乐巨匠的陨落,但他的音乐还是会被继续传唱的。”
已故歌手邓丽君的三哥邓长富也表示,希望庄老一路走好,在大家心目中,他永远是邓丽君敬重的师长。
庄奴先生走了,由他的歌词陪伴成长的人们要来送他最后一程。
黄浩然告诉记者:连日来,无数歌迷和许多单位从四面八方发来唁电,父亲的母校育英学校(现北京25中)、中国邓丽君歌友会、中华慈济基金会的代表等从四面八方专程赶来为他送行。
记者在现场看到,“词坛三杰”中唯一的健在者乔羽先生也派人送来了花圈和挽联。
从浙江杭州专程赶来的中国邓丽君歌友会副会长金婷婷动情地说道:“我有幸参与了庄先生90岁的生日会,和他一起吹了蜡烛。他的离开我们很舍不得,但只要我们唱起想起邓丽君,庄先生就会一直在我们心里。”
黄浩然表示,他们会将父亲最爱的唐诗宋词烧给他,而把父亲最后25年间的作品集作为回礼送给前来“重逢”的朋友。这一次的送别,也许真的不必哀痛惋惜。
这个一顿能吃四个豆沙包,喝咖啡要放三块糖的老人,今天晚上,一定会做一个甜蜜蜜的梦。
因为,他爱的、爱他的人,都在他身边。他思念的故土,已深埋他的歌缘人生。
“全场亲属和场外来宾起立,向庄老三鞠躬。一鞠躬致敬经典,再鞠躬感恩情怀,三鞠躬送别远行。”在司仪的引导下,在场来宾向庄奴先生致以最后的敬意。
在所有的来宾瞻仰完庄奴先生的遗容后,黄浩然手捧父亲的遗像从二楼往下走,这是他陪伴父亲的最后一程。这一路,他走得异常的缓慢;这一路,他走得万分的不舍;而这一路,他也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敬礼,礼毕。”15日上午11点过,这场“最后之约”也走到了终点。工作人员把庄奴的遗体搬上了灵车,缓缓驶走。“我一生流浪在外,一言难尽,感慨万千,终于回家了。”视频里的庄奴这样说着,视频外的他也终于叶落归根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亲温暖叫人醉。昔日桑麻今华夏,乐见故土在起飞。”
老人当年在《还乡》中的心愿已一一实现。再见,庄奴!
(参与采写:尚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