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停车的时候,窗外是和离开纽约时一样凄凉的暴风雪。我使劲往外看,觉得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以为中途停下来休息,我只好跟着下车。惊慌中拿着行李,缝着两只手套的那根线拧在脖子上,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我走到司机面前问他。你好,我要去巴尔的摩。现在要转车吗,还是原地等?司机睁圆眼睛:你要去巴尔的摩吗?我说是的。他又问:你要去巴尔的摩吗?我说是的。他的表情就像在说“那你完了”。“这是去费城的车,巴尔的摩也不行。”
票是他检查的,现在比我还惊讶。我一直在看谷歌地图,路线指向巴尔的摩,途经费城,出发时间也一致。我以为没问题,也没问别人。他比我更着急地说。“否则上车和我一起回纽约再坐,就不用再买票了。”回纽约吗?我朝他笑了一下,心里只想到三个字:不,绝对没有。
费城。四年前我来过,也是冬天。路上积着厚厚的雪。那时候是团体旅行,去的地方都是这个国家最明亮美丽的地方,现在每一步都是自我测量,去的地方都很奇怪。现在怎么办?天空飘着我从未见过的大雪,与雾霾相比路面湿滑,手上的行李越来越重。司机让我问旁边的公共汽车去哪里。运气这么好。去巴尔的摩的票价是30刀。很好。三百刀我也要坐。雪中取出信用卡,付钱,排队上车。这家公司的公交车明明很挤,但速度很快,比以前雨刷哗啦啦冒出来的车看起来更加果断。我在车里看不到书,闭上眼睛想工作,天空像落下了帷幕一样,一眨眼就黑了,看着手表,不到6点钟。
我已经迷路很久了,没有产生恐慌。我记得在纽约的时候,每天出门只需要谷歌的地址,手里的地铁票可以带我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纽约的地铁太发达了,人们愿意忍受那肮脏和黑暗,听过无数恐怖传说后也不能放弃。
我听过的最有感觉的纽约地铁故事来自于潇洒。主人公是她朋友的朋友和女人。一天晚上坐地铁回家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坐着两个黑人,中间夹着一个白人女人,她们自己斜着坐在对面。前面有乞丐。乞丐本来安静地坐着,四处窥视,突然疯狂地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头,拽着自己的衣服。那个女人认为乞丐疯了。但是站着的时候,乞丐做手势,坚持让她快点下车。快点儿,一刻也不能耽误。女学生受不了纠缠,竟然跟着他下车了。后来乞丐说,你知道,夹在那两个黑人中间的白人女孩好像有尸体。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正在地铁站等车。下午人很多。我突然大叫起来,好像沉寂了很久的帕金森突然发作了一样,一直在发抖。我和她吵架,说你为什么讲这么可怕的故事。她说,我听完那个故事后,整个人都吓得变成了雕像。
我转过头看着两辆地铁轨道,那个幽幽的黑色洞穴好像是某个神秘世界的入口。你抱着进去再也回不了地的决心,既惊险又勇敢。我站在黄线后面,听到从另一个洞里传来的列车的轰鸣声。因为那个故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接近恐惧的中心了。仿佛站在镜子前,一眼看透内心的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了解自己。无法归纳的恐惧被映为一辆行驶在地下英武日的列车,你突然找到了形容词。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深深的洞。
在《巴黎,我爱你》中,外国游客对巴黎的憧憬在地铁上破灭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地下交通更能说明地面的浪漫是否经得起考验。刘在纽约住了6年,来往曼哈顿上下城市的1号地铁是她每天回家的路。《1路地铁》里是她第一次到达纽约,坐地铁迷路后,坐地铁玩到深夜,经过一站,深夜老鼠、艺术家、游客、流浪汉和女人的高跟鞋踩着墙壁回声发出声音。
但是不管怎样,纽约地铁给了我比这种漂泊的公交车更大的安全感,是不知道下一站会停留在哪里的公交车。汽车停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下雪,正在下雨。那好像是个偏僻的小站,车上的一位老师提醒我巴尔的摩到了。我拿着行李下车,冷得膝盖直跳。穿着黄色背心的黑人叔叔走过来问我去哪里。查尔斯斯特特?好的,我给你叫一辆出租车。看地图,离市区还有20多公里,这里是停车场。全是雪覆盖的私家车,没有公交车。
带口音的黑人司机终于在我冷得失去意识之前到达了,他不得不把驾驶席椅子往后仰了几格才能坐下。从哪里来去巴尔的摩旅行?他喜欢笑,每次没话可说的时候,都要重复两次刚才说的话。他说这是个好地方,春天景色灿烂,你要晚点来。他没有结婚,但有两个女儿,分别来自不同的母亲,问他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他挥了挥手,哎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long time ago,long time ago。在美国什么都可以做。你知道吗?他现在有未婚妻,恋爱两年了,不知道能不能结婚。和刚到芝加哥时遇到的黑人司机一样,好像他们喜欢炫耀一生中生活了多少女人。
刮水的塑料条在玻璃窗上吱吱作响,凄风风雨雨中,听他愉快地谈论自己的私事,庆幸明天凌晨4点有一个大单子,还抱怨最近行业竞争太大。很难说他是真的幸福,还是为了鼓励深夜迷路的异国女生,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持幸福。
后来,他把车停错了地方,因为他看到我不晚进那栋楼,就想也许错了。我和他确认了地址,他说,哦,对不起!查理街还在拐角处,你上来吧,我载你一程。当我终于知道要失去自己的时候,幸好他没有离开。我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当我知道我要找的地方不对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我的错。(伯纳德肖,SOLAN)他哈哈大笑,不是吗,有时你迷路的时候,也许真的是别人的错。
那个熟悉的公寓终于出现在玻璃上
方,不知哪里来的光,使它显得非常温馨。雪还没有化完,台阶旁全是冰块,我去对门超市买了甜甜圈,以防夜里饿了没吃的。回去的路上风太冷,我怕流眼泪,就闭上了眼睛。开个玩笑。这么冷的天,也许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已经结成了冰渣子。
(责编 派派)
杨七七:成都人,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英国约克留学归来。自小别无所长,唯独喜欢读书写字。一个业余的学生,一个专业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