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干的记忆
文/闫立平
遥远的记忆，带着青春涌入脑海。干菜，反季节的一道美味，填补了岁月的空白。
九十年代的农村，日子依然紧巴巴的。偶尔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上街招摇，是常有的事儿。在裤子后面，补个屁股墩儿的补丁，坚持就又是一年。岁月何尝不是用一个个别样的精彩拼凑起生命的炫丽呢。
当年，我在吉家庄镇读初中，吃住在学校。那时，由于家里条件有限，有时连菜也舍不得买。尽管，那时一份菜不过二角钱一份，有时两人还合打一份萝卜熬土豆，一人吃萝卜一人吃汤，只有教师节的中午有五角钱一份的肉菜。星期天放假，我家离学校有二十里地之遥，一般两三个星期或一个月回家一次，骑上自行车和沿途顺路的三两个别的村子的好友相跟着。返校时，很多同学会从家里拿来一瓶或两瓶拌好的咸腌菜，打一份饭，就上几根咸菜，一顿饭就这样解决了。而我，还拿来了满满的一饭盒凉拌干菠菜。稀罕东西总要大家一块儿分享的。同学们十里八乡的哪里的也有，他们的家里或许不怎么晒干菜。当然，九十年代初家庭条件好的同学是有的。他们尝了我拿的菜，都赞不绝口，而且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菜。吃在嘴里软硬适中，有点韧性，一股淡淡的菜味，调配可口，关键是她们平时不怎么吃。这些都是母亲的功劳。那时，村里各家分得小片的菜畦，母亲总会哂些干白菜干菠菜之类的。她知道我在学校吃得寡闹(寡味)，又节俭，临走返校时，尽量给我多带些吃食。
“平，把这调菠菜再拿上。”娘指着调拌好的一小盆子干菠菜。“娘！拿这？见谁有拿菜的！我不拿！”我有点小倔强的回顶着。“拿上吧！好吃——！不信你尝尝！”娘继续苦口婆心着。我瞅一眼这些黑油绿黑油绿的干巴菜，有点不屑一顾。“尝尝，尝尝！”娘夹起一筷子便递到我嘴边，我只好勉强张开了嘴。嗯？一股油香味充击着我的味觉。嚼一嚼，爽口，有嚼劲正合年轻人的口味。“嗯嗯！娘，好吃！”我睁大眼睛一边点头，一边夺过娘手里的筷子又是一口。
时光是美好的，亦与忧患依附。当年，家里靠养几只兔子，卖几斤鸡蛋供我外出求学，在没有什么额外收入的农村，在上有哥下有弟，能供一个女子上学，父母实属不易，重男轻女在那个年代是存在的。我深知父母心里的纠结，自己尽量节俭，饭票是父亲去粮库交公粮换得凭单换的，家里再给我拿点钱换些菜票，加上学校收的一些杂费三年初中花了父母将近一千元钱，我有记帐的，我要知道自己又花掉父母多少辛苦钱。习惯成自然，现在的我也是生活节俭，抠得出名。
干菠菜是把新鲜的菠菜在夏季晒干，以备不时之需的。当菠菜长到一尺左右高，趁着茎秆不老，就该晾晒了。首先，把鲜菠菜的泥根掐掉，倘若，菠菜杆有些老，就多掐去一些，这拣菜的工序就做完了。然后，用家里的大铁锅烧半锅水，待水开后，将菜放入水中，稍煮一会儿，翻个面儿，再煮上三两分钟便好了。菜不要煮烂也不要太硬，便可捞出锅了，我们管这叫焯菠菜。菠菜焯好后，放在凉水盆里凉一下，然后再捞出，需要把茎杆撕开，一瓣或几瓣，这样方便晒干，顺溜的一把把的均匀的摊摆在架好的葵花杆支架上，再晒个三五天，菜就完全干透了，收起，待冬天食用。日子就在新与旧中交替着，年复一年。
干菠菜的营养价值很高，含有比较丰富的胡萝卜素。胡萝卜素在人体内可以转化成维生素a，对眼睛是很有好处的。它还含有大量的植物粗纤维，可以润肠通便，帮助消化，防止便秘。再有，干菠菜中富含的胡萝卜素、蛋白质、维生素C、钙、磷、铁等矿物质，可以增强人体的抵抗力。它清热，理气，补血，防病抗衰老，对于各种贫血症、糖尿病、肺结核、高血压等诸多疾病，可以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呢。
当然，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农村人并不在乎什么营养价值，只知道这干菜冬天可以当菜吃，冬天能有绿菜叶可以享用。记忆里还有许多人家还会把萝卜、葫芦切片，黄家菜等晒成了干菜，已备冬天没有新鲜蔬菜时食用。
干菠菜在食用时，先取一小把，用开水浸泡，待菜完全舒展软了之后，再用清水淘上两遍，便可直接凉拌了。无论是热煮还是凉拌，它都是十分美味的。虽然，菜品卖相一般，黑油绿色的，但吃起来味道很不错的。
我尤其爱吃凉拌干菠菜。现在，偶尔做上一盘，满满的青春回味。调菜时，放上各种调味料，葱、蒜末来上一些，吃在嘴里的菜稍微有点儿嚼劲，干爽不油腻，越吃越香。记得，同学们吃了都嚷嚷着等回家要告诉妈妈，让妈妈来年晒些干菠菜呢。
每当想起过去读书的那段时光，干菠菜始终都在我的味蕾打转。有娘的味道，同窗的味道。岁月静好，时光美味。一份绿意，永久回味。
等我结婚后，很多年已经不吃干菠菜了。这两年，婆婆或我娘又会晒上几斤干菠菜。现在吃是解馋呢。吃刁了的嘴，换个口味，这干菜成了现在社会的新鲜甚至是奢求菜品。油腻的冬季，来上三两好友，配上一盘凉拌干菠菜，津津有味，争抢而食的。刮油肠，纯绿色蔬菜呢！
风干的记忆，风干的乡愁，连同诸多美味一同流动在时光的缝隙。
作者简介：
闫立平，笔名古月清风，张家口市蔚县人，农民，一直以务农为生。现为张市诗词协会会员，蔚县作协会员。爱好诗词，一直在路上。始终坚信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芒，一棵草亦能在大地上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