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小贝 ： 十万追梦人的知心朋友
文：金小贝
一
人民教师金小贝，今日悠悠回乡去。
两场瑞雪刚过，天气逐渐晴朗，凉风微微吹，太阳笑盈盈。金小贝肚里吃得饱，身上穿得新，坐在一辆小轿车里，束好安全带，一嗓子“得驾”,老公就发动油门，嗡地一声向前冲。
想当年回乡拜年，都是骑的摩托车。前头老公掌把，后头金小贝坐在摩托车货架上，中间夹着“小肉饼”---儿子王小猛。礼物没处放，就用塑料绳绑在金小贝的后背上，活像背了个炸药包。
摩托一发动，冷风就像刀子割得脸生疼。遇到大雪路上滑，老公就得油门使匀劲儿使匀，控制好离合不放松。有一回，路上实在滑得走不成，金小贝就和小肉饼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里。新换的棉鞋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连裤子也湿到了后腿窝。等到走进娘家的大门口，活像逃荒的二杆子回老家。
后来工资从三百涨到了八百，又从八百涨到了一千五，这二年涨到两千五。虽说再涨也涨不过物价，住的又是学校的宿舍，但好歹家里有两个国家工作人员。
这些年每到寒假，两口子就上街卖对联。刚开始金小贝仗着自己会写毛笔字，又想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就在大街上现场创作。批发的对联卖五块，自己写的怎么着也得贵一点吧，卖六块。看的人倒不少，一说价格别人就舍不得了。写好还得等墨干，风儿一吹还得用石头压住。提前写好也不行，买的人要的就是你的现场创作，就跟到饭店吃鱼一样，要活的，现杀。忙活了大半天，没卖出去几副，反而添了不少乱。
后来就不写了，只批发现成的去卖。十几年下来，也攒了一笔钱，再加上平日里节省下的，五年前用公积金贷款买了房，年前又去提了车。五菱宝骏，“一个有国际血统的，拥有成本和使用成本低的，令顾客满意的品牌。”八万三，金小贝很满意。
买车干什么，当然主要是为了回娘家。眼瞅着几个出门打工的兄弟姐妹都买了车，自己一个“国家公职人员”，连个车都没有，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头十年回家，院子里停的都是摩托车，谁也不说谁。这几年，别人都换成了汽车，只有自己当年买的“风驰天下”的大运摩托，还灰头灰脸地躲在人家的排气管屁股后面，就觉得抬不起头。
这下好了，虽说不是豪车，但总算是四个轮的。新包的座椅还散发着皮革的呛人气息，但金小贝一点都不觉得刺鼻子。她陶醉地深吸了几口，仿佛吸进去的是桂馥兰香。
如今总算是活得像个人样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满意透了。有时候半夜醒过来，想到自己有了固定的洋房，有了自己的洋车，她就止不住“咯咯”笑起来。这笑声常把睡梦中的老公惊醒，以为她神经失常了。
也许是汽车新，也许是心轻松，回乡六十里，没来得及欣赏一路上的风景，就看到了村子口的那颗歪脖洋槐树，仿佛在向金小贝敬礼：“首长好。”金小贝默默地回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二
一进村口，金小贝就掩不住内心的诧异。
往年这时候，老人小孩都穿得新楞楞的，在贯穿村子东西的这条公路上嬉闹，聊天。大人们你扔给我一根“红旗渠”，我递给你一个打火机。“噌”，火苗子窜上来，美滋滋地吸上一口，开始谈论上一年的收成，比一比谁家儿子有本事。
小孩子都展着红扑扑的笑脸，在大人腿缝间躲来躲去，在尺罢高的树桩子上跳来跳去。你吐我一口，我拿炮嘣你一下。几只花豹鸡也咯咯咯地拃起翅膀蹦两蹦，配合着春节的喜气洋洋。
今儿怪了，整条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鸡了。只有路两旁的竹子把手伸到了路上，但看上去也懒洋洋的，没什么热情。
有几家的门上居然没有贴对联，褪了色的旧对联像一块块补丁，随便地粘在门上。不过，家家楼门都盖得高大威武，在含苞待放的阳光里虚张着声势。
金小贝感到很遗憾，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台词，来应对乡亲们的问候。
“回来了？”
“回来了，三叔你年过得好啊。”
“买车了？”
“刚买的，不是啥好车，就是回家方便些。”
“这车多少钱？”
“不多，不到十万。”
十万确实不是啥好车，但是对于金小贝用来装门面足够了。她已经受够了前些年回家拜年时被不停地问“现在工资多高啊”“买车了没有”的尴尬。乡里人可不管你什么隐私不隐私，回到家会追着你问工资，问收入，只差问你银行卡的存款了。一听到金小贝说工资不到三千元，他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进而觉得你不老实。
“骗我的吧，你都教十几年了。”“谁谁谁现在打工一年都挣一二十万。”“听说老师工资都涨得可高了。”
金小贝就给他们耐心地解释。都是听说而已，没有的事。他们在唏嘘的时候都掩盖不住脸上的鄙夷。看来上学也没啥用子嘛，你看你小时候成绩那么好，现在连个打工的都不如。
金小贝没办法，知道给他们也解释不清楚。他们只会羡慕别人家那些开着豪车回家过年的儿孙们，至于其他的，看不见又摸不着。
终于到了家。一阵忙乱之后，院子里安静下来。金小贝环视了一下，每人都忙碌地划拉着手机，只有老祖宗和院子里的一只老母鸡在悠闲着。一个看着满院的孙子们微笑，一个看着地上散落的食物残渣微笑。
三
金小贝没有打扰众人，一个人悄悄登上屋顶。落光了叶子的树枝在天空里绘成一幅抽象画。起起落落的屋顶，有楼房、平房，还有几个烧锅用的烟囱。天空不蓝，空气也不新鲜。原来雾霾也影响到农村了。
“现在农村也不让放鞭炮了。有好几家过年都没有回来，在厂里加班，过年工资高。”跟在后面的弟弟说。
“怪不得。”金小贝说。
“怪不得什么？”弟弟问。
金小贝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透过冒出房顶的柿子树，望向南方。
那里，是她小时候的乐园。父母在红薯田里压茏头，她躺在地边的草地上玩。一只蚂蚱蹦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小东西在她的身上昂首阔步，一会儿歪歪头看看她，一会儿伸出触角挠挠她的肚皮。蓝天纯净得叫人心跳，母亲的呼唤声传过来，混着青草野花的香，格外响亮动听。
金小贝正沉浸在幻想里，一阵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金小贝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小学同学孙丽娜呀！终于找到你的联系方式了，太开心了，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我现在在杨营学校教书，听说你现在是在XX教书，是吗？”
“是的是的，娜子。”金小贝也被电话里的热情感染了。
“小贝，21世纪，已经是微商的时代，别人用手机浪费时间，聪明的人在用手机赚钱。别人还在观望，你却抓住了商机。只要你有梦想，什么时候都不晚。相信自己，越努力，越幸运。跟我一起努力吧，代理XX机，成为百万富翁不再是梦想······”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绝对是我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