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满中天。
厢房中窗棂微敞,能望见院中的花木。一轮明月高悬枝头,清风刮娑枝叶,乘着练月洒落,不尽美妙。
已过子时,万籁俱寂。烛泪蜿蜒,已燃去泰半。
珊珊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天佑孤身立于窗前,负手在背,一动不动,犹如一副雕像。
“天佑哥。。。”珊珊轻步踱到他身后,轻声唤道。
天佑嗯地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珊珊抬眸望住他,旋即瞧出他的眉宇之间布满倦意。
她心房不禁一颤,不禁关切道:天佑哥,我知道你忧国忧民,心系百姓,可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多加休息才是。
天佑上前几步,自顾坐到到矮几上,语含倦乏地说道:小羽杳无音信,洛城的百姓也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怎能睡得着?
珊珊执盏给天佑斟了一杯茶,顺而坐在他身侧,慢声道:天佑哥,我有一个法子,说不定能让腾飞阁人赃俱获。
天佑眸光发亮,问道:什么法子?
珊珊也不拖冗,幽幽说道:由我易容成别家姑娘,把腾飞阁的人引出来。
“不行。。。”,天佑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天佑哥。。。”
天佑目光幽黑,深沉地看着她,沉声道:腾飞阁手段极为凶残,万一你落入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我绝不会让你去涉险。
珊珊俏眸一瞪,不甘示弱道:不是有天佑哥你保护我吗?我一定会没事的,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
天佑淡笑,伸指撩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语气中含了几许温柔:激将法也没用,总之,腾飞阁的事我会另想办法,你千万别乱来。
珊珊自知天佑的脾性,也就没在跟他继续坚持。
只是表面乖乖顺从,心里却是暗自思忖。
翌日清晨,天色方是蒙蒙亮,常宇勋穿戴完毕,准备去县衙。
门刚推开,一抹粉色身影笑盈盈地立在门前。
他敛眉微蹙,问道:找我有事?
珊珊螓首,说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常宇勋肃目将她打量一阵,冷道:有事,该找他 ,不该来找我。
珊珊脸上的笑意渐收,露出严肃的神情,说道:我有办法让你抓到池熬寒。
常宇勋怔愣,沉思了片刻,沉声道:进来说。。。
腾飞阁正厅。
舞榭歌楼,莺声婉啭。
一人进来,附在池傲寒的耳边嘀咕一番。
猛地,“砰砰”一声巨响,玉瓷碎了一地,歌舞琴音骤止,池傲寒怒容满面的拍案而起: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女子都弄不到,我要你们何用。
那人跪着啰嗦解释道:公子,这洛城的女子不是被我们抓,就是被藏了起来,我们也是无计可施呀。
池傲然闻言愈发见怒,提起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你们干什么用的,就这么一个洛城,他们能把人藏到哪去。
那人被一脚踹翻在地,痛苦的扭曲着脸,可又不敢喊痛,跌爬起身,哭丧着脸道::公子,要是以前,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给你把人弄出来,可是自从常宇勋来了之后,经常带人四处巡查,我们,我们也无计可施。。。
池傲然气得脸上青筋暴跳,瞪眼怒道:常宇勋,我跟你没完。
这时,又从厅门进来一小斯,同样在他耳边悄声一阵,常宇勋顿时大喜,问道:人在哪?
“她就住在青宁客栈里,”小斯扬眉答道。
池傲然唇角翘起,幽幽道:今晚三更,由我亲自带队,这次千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老爷子急着要人做药引呢!
秋月勾梢,洛城一片静寂。
城中青宁客栈的一间客房,烛灯未灭,房前影儿绰约。
房中,一名粉衣女子,推开窗棂,探目四瞧,除了月色,只有廊下的红笼散发着晕芒。她侧首问向身侧的丫鬟:人都支开了?
丫鬟站在一旁,神情从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姑娘的吩咐,都办妥了。
姑娘螓首:那就好,对了,你是怎么跟在你家公子身边的。
丫鬟抬眸看她,平平答道:五年前,奴婢被仇家追杀,刚好被公子所救,为了报答公子救命之恩,便从此跟在他身边,做牛做马。
“仇家。。。”珊珊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继续问道:什么样的仇家?
话音刚落,忽然,从窗外发出“锵”地几声脆响,姑娘扭首往窗外望去,扬眉道:他们来了。
月光落了满地,客栈的苑囿里原本静悄悄一片,此刻,却从一面墙外陆续潜入了一群黑衣。
待最后一名黑衣落地后,一抹紫衣蒙面身影从墙侧的一课梧桐树飘落而下,戾声问道:人在哪?
前面的一名黑衣上前两部,喏声答道:在东厢二房。
男子冷哼一声,把手一挥 ,身后的黑衣便速步上前。
只是才刚走几步,就听见一阵阵砰砰砰的开门声,随即数十名衙役拆纷纷从不同的厢房飞奔出来,把黑衣团团围住。
随之传来的是一阵爽朗的怒喝声:池傲寒,这次,看你还能往哪跑?
池傲寒眼线一黑,震惊道:常宇勋,你给我下套。
常宇勋稳步行至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从容道:没错,怎么样,你是要乖乖就擒,还是要做捶死挣扎?
池傲然冷厉一笑,索性把蒙在脸上的黑巾扯下,猝然道:谁做捶死挣扎还不一定。
说着,一只手用力一挥,那群黑衣立即蜂拥而上。
常宇勋锐目骤冷,扬起手轻轻一扬,顿时,一阵如蝗的箭雨急落而下。
几名黑衣护在池熬寒身前,敏捷无比地挥剑击飞袭箭,急嚷:公子,你先离开。。。
池傲寒惊惶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迈着早已失措的脚步,节节往后退,在黑衣人的挡护下,快速退出了客栈大门。
常宇勋冷挑剑眉,手掌迅即移至腰间的剑鞘之上,抽出利剑,随他身后追去。
而厢房内的女子探目窗棂外两人的去向,抬手快速扯下黏在面上的脸皮,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我们去帮忙。。。
话音刚落,忽觉脖颈后方被重物沉沉一击,她晃着身子,转身一看,讶然道:小银你。。。
随后便失去了直觉。
将近二更天的街巷上静寂无比,除却清风抚耳的沙沙声,就只剩下池熬寒慌乱的脚步声。
忽然,枪尖的寒光被洒在城壁间的月光一映,发出一片闪光,他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他不得不加快脚步,顺手抽出腰间的血刀,转身和常宇勋的长剑相交。
虽然池傲寒的血刀又狠又准,但与常宇勋的利剑相比,他还是败了下风,几招过后,池傲寒的头发早已蓬乱,衣衫不整,神态更是憔悴不堪。
自知不是常宇勋的对手,他只能用暗招,趁常宇勋接刀之际,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向他扔去。
常宇勋随即捂住口鼻,屏息一阵,待烟雾散完,却早已不见池傲寒的身影。
定身环扫一圈,正要追去,身后却传来急促的唤声:公子,不好了,珊珊姑娘不见了。。。。
一慢两快的声音“咚咚咚”打了三下,天佑行步进入了偏院厅堂。
一踏入门槛,便见五味一人伏在案几上睡得正香。
他轻步走到他身前,在他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轻声唤道:五味,五味。。。
顿的揉了揉眼,左右瞧了瞧,迷迷糊糊地道:徒弟,你回来了,你们去哪了,这么晚?
天佑看着呵欠连连的五味,笑道:我今晚和常伯候聊了一些事,所以晚了。
五味哦的一声,慢慢起身后,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原本半眯的眸子忽然睁开,问道:珊珊呢,没跟你一起吗?
天佑幽眸骤然微缩,惊讶道:怎么,珊珊还没回来?
五味一眼瞪住他,凶巴巴地嚷道:废话,她要是回来,我在这等着干嘛,你该不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在等你吧!
天佑紧皱眉目,一股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沉吟道:都已经入夜了,她去了哪里?
五味心头亦是不安,郁郁道:我今天这右眼皮跳了一天了,不是,徒弟,珊珊不会出什事吧!
天佑立在原地,紧拧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他轻喃出声:我出去找找。
“我也去。。”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常宇勋行色匆匆走来,跪在天佑身前,黯然道:微臣没有保护好珊珊,请国主治罪。
闻言,天佑的身形,忍不住微微一僵!
果然,真的出事了。。。
他眸色一案,冷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常宇勋瞳眸微沉,带着深深的愧意说道:今晚,珊珊易容成别家姑娘,引腾飞阁的人出洞,原本整件事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却未曾料想到珊珊还是被劫走了。
天佑的心再次被揪起,怒声问道:你自己都说万无一失,为何还会有纰漏?
常宇勋微微一叹,怅然道:微臣千防万防,却漏了一个人。
闻言,天佑蹙了蹙眉,沉声道:你说的是小银。
常宇勋敛容垂首,沉沉地点了点头。
天佑黑沉的神色又圧了几分,对着常宇勋说道:你起来吧,此事不能全然怪你,我了解珊珊的脾性,她想做的事,连我都拦不住,何况是你。
“不,都怪我太鲁莽,我。。。”
天佑抬手阻止他接下去的话,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找到珊珊。
语闭,快步迈步到门口,却又忽然顿足。
幽深的锐目侧目一瞥,便见有一异物快速飞来,吱的一声,稳稳地落在门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