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民的名义》中,李达康和祁同伟一样,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很有能力,但结局却有天壤之别。想胜天半子的祁同伟最终以悲剧性的自杀结束了自己的仕途,而李达康的仕途之路走得越来越顺,在高玉良倒掉后,当省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种命运上的巨大差别,值得细细品味一番。
在仕途的起点上,李达康从政环境要比祁同伟好很多。从年龄上讲,李达康从政之路要比祁同伟早。李达康年龄剧中没有明确提到,但是欧阳菁剧中提到的年龄是50岁,李达康年龄要比她年龄大,但也不会大得离谱,粗略估计为52岁左右。若李达康24岁大学毕业后就当公务员,也就是在1989年左右,当时距离1992年全面市场经济改革没有几年,也是说李达康赶上了改革的春风,那个时代是社会阶层流动性最高的时候,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对于草根来说都有大把的机会。
而祁同伟的年龄剧中也没有明确提到,剧中明确提到侯亮平是42岁,祁同伟作为老学长,要比侯亮平大一些,但大学入学年龄一般差别不大,祁同伟估计也就大他们一两届,估计在44岁左右。假定祁同伟大学毕业时也是24岁,那么他应该在1997年左右毕业,那几年正是精兵简政,国企职工大量下岗的时候。虽然仍然有很多机会,但阶层的流动和分化已经到了一定的阶段,相比李达康,祁同伟面临的机会和选择要小很多。
当然,这些外在的环境毕竟只是次要因素,在仕途起点上,李达康一开始搭上关系的政治资源要比祁同伟高好几个层级。李达康一开始就处在了权力的最核心(这关键性的一步剧中竟然没有详细描述),剧中明确提到,李达康在下放到县里之前,曾经给赵立春书记做过5年秘书。在官场生态中,秘书这个职位因为可以直接和一把手打交道,处于决策层的核心边缘位置,可以说一个官场升迁的快速通道。李达康在之后一路升迁,没有省委书记秘书的经历,就不可能这么快。而祁同伟呢,在一开始就遭到了省政法委书记的打压,被发配到了基层,之后祁同伟忍辱负重,下跪向梁璐求婚才获得了政治跳板。但相比李达康的省委书记资源,这个政法委书记的资源要弱一点。即使后来有了高玉良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提携,也只是个加分选项,并不是质的提升。
这种仕途起点的不同深刻影响了两人的政治嗅觉和手腕。李达康早年的秘书经历,为他以后政治升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秘书这个职位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秘书不仅要有办事能力,能说能写,更要有较高的情商,人情练达,处事圆滑,会揣摩领导心思。5年的省委书记秘书经历,不仅让李达康一步通天,获得了高质量的政治资源,还锻炼高超的政治手腕。这也是他在以后政治风浪中不翻船的重要原因。在李达康的政治生涯中,大的政治风浪主要有4次。
第一次是在李达康下放到金山县后,因为好大喜功,急于求成,项目开发出了人命,副县长王大路却主动替他背锅,担下了责任。甚至多年以后,王大路也对此毫无怨言,这份人情手腕,简直就是宋江再世,无人能比。
第二次考验是在林城,赵立春指示时任市长的李达康批了赵公子的项目,但李达康就是拖着不批,这显然是一次高风险的政治赌博,李达康明白,这有可能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但另一方面,批复这个项目,就意味着与赵家深度捆绑。以李达康的政治洞察,赵家公子在汉东如此飞扬跋扈,四处树敌,迟早要出事,赵家这条船自己可以乘坐,但要给自己的留一条退路。很显然,他最终还是赌赢了,赵立春虽然对自己不满,但也只是调职了事,因为李达康明白,自己对于赵立春还是有一些政治筹码的,在赵立春的布局中,李达康和高玉良都是潜在的接班人,为了一个小项目废掉一个接班人,不值当。当然了,李达康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失去了赵立春的宠信,升迁的速度慢了下来。
第三次考验是在大风厂拆迁事件做到了全身而退。受到祁同伟和高小琴的误导(其实严格按照李达康的人物设定,他是不可能看不穿祁同伟和高小琴的把戏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剧情就没法拍了),李达康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严重失误,强拆大风厂引发流血冲突,眼看政治生涯就要终结,但当他得知陈岩石和沙瑞金的关系后,就立马明白了自己处境的险恶,利用沙瑞金打来的一个电话马上扭转了乾坤,从沙书记的讲话中提取出了陈岩石“一把老骨头当火炬”的精神内涵,这种反应速度,没有早年秘书的经历,是不可想象的。
第四次考验是在老婆欧阳菁贪腐案中做到了全身而退。以李达康的政治洞察能力,欧阳菁贪腐,他怎么可能不知情,只不过,作为剧中的一个正派角色,李达康只能被设定为不知情(同样,李达康在丁义珍等下属方面的失察,也是一种剧情需要,干过省委书记秘书的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当沙瑞金侯亮平先后来到汉东后,李达康就知道汉东的政治要重新洗牌,而贪腐老婆是自己最大的软肋,所以搁置了好久的离婚议程也加快了速度,同样是出于剧情需要,李达康前脚和欧阳菁办完了离婚,欧阳菁后脚就进了监狱。这种政治切割时机的把握,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相比之外,祁同伟的政治嗅觉和手腕要弱很多。李达康的从政路线是一个漂亮的U型曲线,从最高层锻炼几年后下放基层,再稳步升迁。而祁同伟的从政路线是个艰难的爬坡路线,需要不断巴结,不断下跪,给赵立春哭坟,拍高玉良马屁,为缉毒挨枪子儿,才做到了省公安厅长的位置。相比李达康高玉良,祁同伟只能算赵立春接班人中第二梯队中的人。到了祁同伟这个时期,往上升迁的时间窗口已经大大不如李达康时期。像陈海这样的官二代已经成长起来,家族早就在第二梯队中布好了局,祁同伟通过联姻和师生关系,才勉强谋得了一席之地,想要继续高升,祁同伟除了要展示能力,还要通过溜须拍马来表忠心。
相比达康书记的人情练达,祁同伟的这种策略无疑要低级很多,而且这种做法意味着一开始就把自己绑在了赵家的船上,这就是一个战略性的错误。相比李达康的从容,祁同伟一直有着生存上的焦虑感,这种焦灼感导致了祁同伟的政治目光短视,过于投机和不择手段,以至于大难临头,还浑然不知。当沙瑞金空降汉东那一刻起,就宣告了祁同伟政治生命的终结。但祁同伟毕竟没有李达康那样敏锐的政治嗅觉,跑过去给陈岩石扫地,幻想着依靠老伎俩来获取政治安全,但人家一开始就已经杀气腾腾,这种做法除了自取其辱,毫无意义。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和荒诞,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的也就那么几步,一步错步步错。如果祁同伟和李达康的位置互换一下,以祁同伟的资质,详细他的仕途之路会更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