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耳语|保护好你
幽光勉强支撑着朦胧的视野。
追逐着尚弼的脚步闯入隧道,在伊眼前一花,只见两道身影扭打做一团。暗黑中充斥着拳脚声、呻吟声和斗兽般的喘息声。在伊手心渗出冷汗,心向黑暗中坠落。幸而奉辩很快控制住局面:“指示你杀人的是谁?安吴洙,是不是他?”刚准备放下一颗心的在伊耳中传来列车隐隐嘶鸣。恐惧透过黑暗,泥石流般铺天盖地而来——奉!尚!弼!她厉声喊叫,不要站在轨道上!
呐喊被淹没在擦身而过的震天轰鸣中!光速飞驰的列车,在惊惧的眼中像一道流动的光的瀑布。巨大吸力,几乎要将人单薄的身体像风筝般拽出去。大脑空白,除了大声喘息,紧紧贴住隧道壁,她什么也不能做……直到,发现自己被匕首抵住咽喉!
隧道,死一般静寂。忽明忽暗的灯影渲染着紧张。被她惊恐的双眸攫住,尚弼的心一阵绞痛!“尚弼,快跑……”昨日重现,触发回忆。时空扭曲,像闪电撕开幽暗。他在回忆中挣扎,凄厉声音刺透黑暗:“你敢伤她一根汗毛,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一束幽光正好落在他身上,眼前人是如此陌生!见过他插科打诨,见过他春风得意,见过他桀骜不驯,也见过他大义凛冽,却从未见过他这般阴鸷冷酷……
不知他是怎样做到的,在忽闪刹那来到身边,犹如移形换影!在伊咽喉上的尖刃被挪开,被他赤手攫着!好个空手夺白刃!但有丁点犹豫与松懈,锋利的刃就会滑割而过切掉数个手指。然而尽管鲜血顺着刀刃蜿蜒,匕首竟被他攫得纹丝不动!
奉尚弼,你疯了!在伊不能置信,尖锐刺痛涌上指尖,仿佛那尖刃割着的是自己的手。他确实像疯了,面带厉色,俊颜扭曲。眼睛像鸷鸟的眼一样锐利,唇角挂着丝邪魅冷笑。就连拳风都为之一变,带着暴戾气息,出手狠辣,几乎招招致命!
“妈妈,不要怕,我来了,尚弼来救你!” 八岁的尚弼在末日雨夜隔空呐喊。
他浑然不觉手心的痛!奉尚弼暴走的愤怒已不经大脑控制。眼若滴血,出手狠厉,一拳又一拳,血花四溅。宛如嗜血猛兽,渴望着最惨烈的杀戮。翻江倒海的恨意,似乎不到对手毫无生机,绝不肯停下。
“住手!你会打死他的!”在伊抱住他的腰试图阻止,却被甩在一边。奉尚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会过去。不要被魔鬼拿走你的理智,拜托!
凶手终于熬不住:“安吴洙,是他让我杀了李英秀!”听到安吴洙的名字,狂躁渐息。“安吴洙究竟是怎样好端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汽笛再次鸣起,那人表情甚是怪异:“我会让你看到,不必,上法庭!”
呼啸声中列车再次飞驰而来,强光撕碎幽暗,凶手迎面冲向列车!
混沌的脑海在呼啸声中蓦然清明。尚弼在汽笛声中惊惶寻找着在伊:“河在伊,你在哪里?我要守护你,谁也不准伤害你!”几乎是最后一秒,他的手一把揽过瘫坐在铁轨上惊呆的在伊,猛地往外一拽,在伊软绵绵的身子就整个陷进他的怀抱!
奉尚弼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好似都坍塌下来。时间被灾难凝固,四处皆是废墟,他的怀抱是她唯一的庇护……
恶魔耳语|判若两人
在伊头痛欲裂醒来,那清冷凤眼中流露失而复得的欣悦。“为什么要那样?”她盯着他包扎过的手心。记忆凌乱,但还能拼凑出大体轮廓。“为什么那么激动?当时你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他不知如何作答。河在伊,我差点疯了,若是连你也失去!
绮城检察院。妍熙拦住接受完“地铁男子跳轨事件”质询,预备离去的尚弼:“死者随身物品里并没有手机,是被你拿了吗?”又来这一套!在伊斜瞥妍熙:“调查官把他当杀人犯,检察官拿他当小偷,奉律师是你们的沙包吗?是不是觉得他好欺负?”
河在伊,你有点反应过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妍熙也能感觉到在伊微妙的变化!那变化,是他的名字不再只是个名字,在她舌尖滚过,会开出莲花。
在伊自己并没意识到,经历地铁惊魂,他已不再只是从她世界路过这么简单。她很早便学会了独立,习惯了自己疼自己。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花园,她园中种满矢车菊,像最静的海,像最狂的风,外柔内刚倔强美丽。在他路过前,她的花园紧闭。
熬过司考,打过官司,对付生活她绰绰有余。若恶龙来临,抽出剑,她甚至是自己的骑士!然而他路过她,给了她一心要护她周全的样子!那一刻,她才发现:委屈孤单都不可怕,最怕是突然有人心疼。因为她的无所不能,一瞬间全都被击垮……
河氏相馆。时光在此间止步。远离喧嚣浮华,一盏孤独街灯照亮橱窗里泛黄的照片。奉尚弼收回眺望的视线,温软眸光落在副驾驶熟睡中的在伊脸上。她睡得很恬静,像只温存乖巧的喵咪。睫毛随呼吸微微颤动,在下眼睑洒下一道扇形浅影……
然而,不要随便偷看女生,因为她们有第六感——
奉尚弼:你醒了?吓我一跳。虽然医生说你会犯困,但你也未免睡得太久了……
河在伊:我刚才就醒了。你一直盯着我妈妈的照片看。
奉尚弼:……哦,我就是,想看看,河事务长的妈妈长什么样。
河在伊:……刚才受到了惊吓,睡了一觉以后……
奉尚弼:怎样,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河在伊:没有,觉得好肉麻。奉辩居然送我回家,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老实说吧,你们这样尬聊,我也起鸡皮疙瘩。幸好在伊阿爸恰到好处出现,并友好邀请:“进来喝杯茶吧,反正来都来了”,也幸好我们的奉辩也接受了:“可以吗?那我就打搅了”哟,打蛇顺杆上,奉辩在长辈面前也会变呢,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三方会谈在一片祥和中开启!说是会谈,其实气氛有些微妙。注意阿爸的眼神,礼貌又不失严谨,慈祥又略带考察。尤其是暗戳戳、喜滋滋的小表情,上下打量奉辩,又不时偷瞟在伊。嘻嘻,这种温馨又暧昧的场面,说是岳父相女婿我也信啊。
要说对“整个场面他hold住”真心服气的还是在伊!见过他的变形实力:监狱制霸全场,靠大哥属性;法庭叱咤风云,靠法学功底;绮城扬名立万,靠打野发育。而那些让她火爆爆、牙痒痒,偶尔又甜蜜蜜的贫嘴、萌贱、病娇、鬼蓄……更不一枚举!
万万没想到!长辈面前他居然还是个乖宝宝!话说回来,只要不犯贱不卖萌不贫嘴不耍狠,他确是看上去从里到外、由表及里散发书卷气的安静美男子!
阿爸你被骗了!在伊配合着奉辩“韩流明星”级的演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陪笑。笑着笑着,她的心“扑通”了下,像平静湖面蓦然掉下个木瓜。诧异的瞥了眼他,哎呀更不得了,扑通、扑通,湖面乱成一锅木瓜粥。呀,奉尚弼,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实尚弼的木瓜粥比在伊煮得还快!生活中鲜有长辈,而舅舅的亲情也不免有江湖锋芒——特殊际遇决定了复杂性格。不迂腐不逞强,像适境生存的水,遇强则刚,你粗暴他顽强抵抗;遇柔则软,你温暖他也舒适柔软。所以他乖起来真不是装!
人生这幕剧中出场顺序有多重要!若能以王子角色登场,他也不会只做黑骑士。所以在伊,不要去抗拒心底的声音。去看,不是用眼睛,而是你的心!
恶魔耳语|七人之会
恶魔从不会直接攻击神,他们首先毁灭的是人间。绮城,长久以来被迷雾操控着一切。这团叵测的迷雾,已经许久没有对手。而对手,也找不到它的所在。
随案件进展,尚弼和在伊渐渐建立起更深的感情链接。而车文淑操控的利益集团“七人会”表面风平浪静,内里也暗流汹涌:
吴洙集团的安吴洙与绮城检察院的张检察长,就绮城市长之职互不买帐;
而车文淑贴身秘书南顺子,则看鱼市场流氓出身的暴发户安吴洙不入眼;
当然,小小的罅隙无损整体的罪恶。利益勾结下,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天色暗沉。黑暗张扬着无节制的欲望,从深处的深处、暗处的暗处潮涌来,企图把绮城完整吞下。富丽堂皇的一隅,众人众星捧月般把车文淑围在中间。
竞选市长这事上,车文淑亲开尊口在圈子里为安吴洙站台。望着张检察长吃瘪的苦瓜脸,安吴洙春风得意。西装穿久了,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流氓。然而骨子里的卑贱就像手上永远无法洗净的血腥味。他需要一个机会,与肮脏的过去划清界限。
而俯瞰拥趸,把玩着人性的车文淑,此刻说不清是满足或失望……
年少时她没想过会染得满身戾气,然而贪欲膨胀时恶魔注定附身。与珍爱决裂后她彻底成了独家寡人。独裁者的代价,是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家人,朋友,只会让人变成傻瓜!她绝不会允许软肋的存在!
望向众人的眼神混含鄙夷与蔑视。金钱与权力从来相互豢养。哪有忠诚可言!
跪舔权力的人,不过是为了捞取从权力中孵化而出的利益罢了。相对安吴洙、南顺子跪舔权力又互相倾轧的粗鄙丑态,车文淑自诩姿态更高贵:钱,自然是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凌驾法律,我主沉浮!
她是绮城的神祗。她缔造着黄金之城。她在繁华中央,却又在孤独深处……
当然,她还需要这些营营苟苟的拥趸,需要他们去维持迷雾中那些浑浑噩噩做着梦,被驱行却宣誓永远为她进贡的蚁卵!
“我希望在伊能成为代表绮城的优秀法官,像车文淑法官那样!那是我的梦想。或许奉律师您母亲也是这样期待吧?!”——想起在伊阿爸的虔诚,尚弼如鲠在喉。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谎言说千遍就成真理。该如何为迷雾中的人擦亮双眼?
人内心的力量,可以来自于爱,也可以来自于恨。因为真相的扑朔迷离,奉尚弼的力量来源于恨,而在伊的力量却来源于爱。然而,无论是爱是恨,车文淑都是那个始作俑者,这实在是荒谬的事情!
对车文淑满怀杀母之恨的尚弼,十八年仇恨噬骨却隐忍以待,在磨砺中刚强,也在仇恨中刚硬。而事实上,车文淑不仅残害了河在伊的母亲,甚至伪善的成为在伊的精神母亲,和高山景行的人生目标。撕开假面,对在伊来说无异于再次经历母爱幻灭,要如何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
尚弼还在思虑如何告知在伊真相,而在伊却无意撞见尚弼与舅舅谋面——
“车文淑”三字,明白无误贯入耳中,无端惹人生疑。她的心若是杆天平,奉尚弼此刻已拥有够多砝码,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指摘妈妈般存在的车法官!虽然她心里也有数,无的放矢不是他的风格。
在伊的心有些乱,还有些莫名疼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五味杂陈的心,努力深吸一口气,她牵强的微笑以对:“莫非……你连车文淑法官都怀疑吗?你会如何解释,我真是万分期待。也想知道你的神秘往事。可是,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怀疑别人吧?”
在伊啊,多想告诉你真相但又希望你不必知道。真相丑恶,或许你值得拥有比真相更多。看世界的不是眼睛,是心。人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