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师和妹妹一个月偷偷下山一个月了,叶师傅怎么也不放心,命令我和师父一起下山找她。
古山老人乐得清静,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多历练历练也好。”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叶思朝想。小师妹长这么大从未下过山,肯定喜欢热闹。只是,出了他师门望断山,天下那么大,他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叶思朝认真思考半天,他决定,抛铜板。哐当一声,字朝上,他抬脚往北走了去。京城够热闹了吧。抛铜板只是个仪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还是更向往北方千里冰封的气势磅礴。哦,不,是小师妹,师妹应该更向往那儿,他得去一趟。
望断山离京城一千多里地,走上十天半个月可能都赶不上,叶思朝虽然装作自己是游山玩水的,心中却一筹不展。山下的人那么坏,他的小师妹怎么可能招架得住,万一被人给骗了,他一定叫上所有的兄弟来收拾对方。哼哼,他们古山老人一派虽然师兄弟就十来个,但是保证能搅乱半片江山。
叶思朝在这头操碎了心,殊不知寒月已经在雷州玩得不亦乐乎了。她跟霍家堡的小小姐很是投缘,霍思思带她把雷州吃了个遍,也玩了个遍。
等叶思朝赶到雷州时,寒月正和霍思思以及霍家堡少主霍常安在临月楼等着上菜。临月楼是雷州最大的酒楼,每日座无虚席,即便达官显贵,也等提前半月约好位置。
寒月正和霍思思头碰头,叽里咕噜的说着悄悄话。不知发现了什么,霍然抬头,有些惊讶的望着窗外。霍思思跟着好奇的抬头望出去,这里是二楼的雅间,窗外并无异常。
寒月却立即起身说道:“抱歉抱歉,我出去一下,上菜前会会来的。”说完不等他们两个答应,噔噔噔往楼下跑了。
霍常安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悟。霍思思却一头雾水。
临月楼不远处的小巷子,一人长身玉立,正是奔波了大半月才发现寒月在雷州的叶思朝。小妮子暗号放得隐蔽,害得他走了不少弯路。
寒月在巷子口冲他讪笑,叶思朝仔细瞧她,发现小丫头日子似乎过得不错,小脸明显比下山前圆润,暗松了一口气。
叶思朝正审问她,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呵斥声:“手放哪呢!放开她!”
叶思朝望过去,看见来人身披墨色披风,挺拔有力,眼中寒光暗藏,周身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罡气。好强劲的内力!
叶思朝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此时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勾唇一笑,恶作剧的揽过寒月的肩头,挑衅的看着对方。
霍常安脸色又沉了一分,霍思思悄悄打量自己的哥哥,又悄悄望向对面勾肩搭背的两人,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此刻的尴尬:“月儿,我刚才和哥哥见你久久不回来,怕你有危险,所以来看看。这位是?”
霍常安盯着叶思朝搭在寒月肩上的手,恨不得用眼神将它戳穿。这小白脸是谁啊?
叶思朝挑眉,扭头问道:“你朋友?”寒月无语,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把我身上穴道解开啊!叶思朝这才一副“啊我忘了你不能说话”的表情。
于是顺手解开她的穴道,冲前面两人得意的说道:“哈,我是她哥哥,怎么样?”
寒月甩开他的手,向霍思思走去,叶思朝立即撵上去,心想小师妹怎么就不领情呢,他明明是怕她被人给骗了。好歹担心了她这么久,这小东西居然一点都不感动!
酒足饭饱后,叶思朝死皮赖脸的跟着回了霍家堡,美其名曰代表古山老人拜访霍堡主。
古山老人性格怪异,非正非邪,精通天文地理,在武学和歧黄之术上造诣颇深,江湖上不少人都想要巴结他,奈何望断山的阵法,他们过不去啊。
叶思朝一路上将小师妹拉到身边,不停的询问下山后的情况。霍常安眼神冷冷的扫着挨得过于亲近的两人,说话就说话,贴那么近做什么!
寒月只觉得周身有点凉,不明所以,缩了缩脖子,继续把自己这一个多月见识到的奇闻乐事都与叶思朝说了。叶思朝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师妹,笑意更深,时不时还故意侧着耳朵凑近了听。霍常安脸部紧绷,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个女人,没人教过她男女授受不亲么!
寒月之所以会在霍家堡,说来还是一段趣事。
按照寒月喜欢热闹的性子,她确实是往北走的。师兄们时常跟她说,山下的人很坏,于是她这一个多月虽然玩得不亦乐乎,却时常警惕着,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那日霍常安从泗城舅舅家接回霍思思,半路遇了仇家埋伏。对方人多下手又狠,招招致命。霍常安只带了两个随从,寡不敌众,眼见着对方的人向霍思思出手,他却被隔得远远的。
寒月那时正在一棵树上摘野果,本来以为殃及不到她,谁知道对方已经发现她的存在。她那时蹲在树枝上,好奇的盯着底下的人,犹豫了两下,狠狠地踹向了围追着霍思思的黑衣人。
起初霍常安还以为这会是个拖后腿的,冒出来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没想到她应付这些人,竟是游刃有余。
霍常安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时的模样,实在像是一个狡猾的猎人,见到猎物明明上钩,还非要逗弄一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刚从清泉里取出的黑玉,乌黑清澈。明明长得一副纯善的模样,却存了些狡黠的心思。
霍思思从小身娇体弱,只会写防身的武功,如今见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如此厉害的人,又救了自己的命,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去霍家堡做客。
寒月当时出手不过是被逼无奈,她若是不出手,这帮人解决了霍常安等人之后,必定会转过来对付她。但是她瞧着这霍家小小姐,也挺喜欢的,于是就这样跟着到了霍家堡。
霍家堡向来戒备森严,霍常安也曾怀疑过寒月的身份,但她毕竟是霍思思的救命恩人。瞧她那模样,分明是身怀绝学不自知。难怪总是不肯说自己的师门,没想到竟是古山老人的关门弟子。
叶思朝跟着到霍家堡,又赖了半个月,雷州风景好啊,美食多,姑娘也水灵,霍家又想要巴结古山老人,简直把他奉为座上宾。叶思朝美滋滋一段时间后,觉得作为师兄,应该多带小师妹出去游历一番了,于是想要道别。
霍常安那日,原本是要外出,突然知道此事后,硬生生的,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他基本确定,这个叶思朝对自己的小师妹没有意思,只不过是想跟他作对罢了。
只是寒月总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时常被一些稀奇古怪有趣的东西吸引眼球,若是等她出去游历,见到其他男子,保不准会被骗走。
霍常安心里莫名一阵恐慌,也想不出应该再用什么借口让霍思思继续将她留下来,于是直接闯进了她的院子。
寒月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动静时抬头一看,见是霍常安,微微惊讶,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好奇他来干嘛。
霍常安却有些生气,若是别的女子,被陌生男子闯进来必定会生气一番,她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即便是江湖儿女,也不能这么随意。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寒月尴尬的问道:“霍、霍大哥,你找我有事?”
霍常安脸色又沉了几分,随后哑然失笑,他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笨女人计较什么,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做什么都欠妥当。
难道要过去抱住她,说一声不要走,还是直接……对上寒月那双乌黑亮丽的双眼,霍常安竟觉得自己有些龌龊。
于是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说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是否需要帮忙,路上小心,有空……常来、常来跟思思玩。”
寒月点头,觉得这些话跟她预料的差不多,见东西也收拾好了,一边往外走,去寻叶思朝,一边说道:“我知道了,我九师兄会照顾我的,等我要回去了,还会路过雷州的。”
霍常安瞧着她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样,更加郁闷了,他就这么不入她的眼么,走得这么干脆,毫无眷恋。
等霍常安再见到她,已经是半年后,是在江城尹家二公子的婚宴上。许久不见,她竟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随性又优雅。更没想到的是,她竟是尹家的女儿,因为从小拜在古山老人门下,几乎从未回过尹家。
时值冬月,满天的白雪与大红色的喜帐灯笼相交映,冲击眼球。霍常安却一眼看到了在一群女眷中的她,正低着头和旁边的少妇说话。
寒月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时,仿佛撞进了一汪春泉,不由得惊喜一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此刻迎了新娘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对新人身上。霍常安往墙角走了去,寒月跟了上去。还未开口,便被霍常安一把抱住,寒月挣扎,却纹丝不动。心脏一阵乱跳,明明大雪天,脸上却热乎乎的。
霍常安开口,声音低哑:“安分点,等下会被别人发现的。”
寒月想反驳,却发现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边是欢欢喜喜的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热闹下行礼。这边是安静在墙角相拥的两人,此时天地不语,仿佛地久天长。
寒月觉得心口暖暖的,麻麻的,这大概就是九师兄的两心相悦了吧。
这么想着,寒月便轻轻环住霍常安的腰,心安亦喜。
(完。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