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游击队》)
双枪李向阳是20世纪50年代最吸引人的银幕形象。“一个李向阳把你们吓成这样!”是中国电影最经典的台词之一。
扮演李向阳的郭振清(1927—2005)在天津出生、成长,后来去了长春电影制片厂,成为一代巨星。从天津走出的名人极少有落叶归根的,郭振清是例外,他后来又回到天津,在天津广播电视艺术团做导演。除了演电影,他还爱说相声,至今网上仍能听到他的《卖估衣》,可见海河文化对他影响至深。他的孙子郭晓小师从侯耀文,是郭德纲的师兄。
郭振清的父亲是武清人,在天津法租界惠中饭店当茶房。郭振清出生在天津城内。抗战爆发后,老郭全家回老家避难,抗战结束后,一家人又回到天津城。
(《六号门》)
天津是曲艺之乡,郭振清没事就到河北鸟市、南市三不管看老艺人表演,爱听小蘑菇的相声、刘宝全的京韵大鼓,边听边在心里模仿。他学会了单弦、数来宝、相声、评剧、京剧,还喜欢踩高跷、练武术。
17岁时,郭振清到电车公司当售票员,每天凌晨3点起床,工作12个小时。电车公司有一个由白领组成的业余京剧团,郭振清毛遂自荐,负责人破例吸收了郭振清,他成为唯一的蓝领演员。
40年代末,郭振清被选送到华北职工干部学校学习。毕业后,他报考天津市总工会工人文工团,经过打腰鼓、扭秧歌、唱歌、跳舞等一系列考核后被录取。
(青年郭振清)
郭振清第一次正式登台,是在反映纺织工人生活的《提高一步》中扮演男主角。这个角色原定由文工团长出演,团长去北京学习,郭振清主动请缨,没想到一上台就蒙圈了,傻站着,两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合适,说话嘴唇直哆嗦,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但郭振清的确是个好演员,不久后他调到天津人民艺术剧院,在话剧《不是蝉》中扮演主角铁路工人马顺宝。马顺宝外号“马知了”。这部话剧在耀华中学礼堂首演一炮打响,随后演出了一百多场,戏剧大师欧阳予倩看过之后,对郭振清的表演给予高度肯定。
郭振清演的第一部电影是《六号门》。“六号门”是天津海河的一个码头,集中了大量脚行搬运工。电影《六号门》根据天津搬运工人集体创作的话剧改编,由东北电影制片厂(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著名导演吕班执导。吕班热爱相声和喜剧,后来他与何迟等人组建了“春天喜剧社”。
(《六号门》)
副导演苏里来天津选演员,在挑反面角色混混儿、恶霸马八辈的演员时,选定了评书泰斗陈士和。陈士和当时已七十多岁,苏里请老先生举荐一位能担纲男主角胡二的人选。陈士和推荐了郭振清。《六号门》在天津拍摄,谢添、葛存壮,和天津曲艺界的赵魁英、马轸华也在片中有精彩演出。
在《六号门》中饰演胡二妻子的青年演员李晓功,电影学院科班出身,此时已参加过电影《光荣之家》的拍摄,有了一定经验,他与郭振清常一起交流演技,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在《六号门》中,郭振清凭借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的正面形象和不事雕琢的演技成名,他先是被调到北京电影演员剧团,随后又调到长春电影制片厂,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参加了在捷克斯洛伐克举办的中国电影周。
(双枪李向阳)
此时郭振清已经小有名气,但让他真正名扬全国的,是经典电影《平原游击队》。这部电影改编自话剧《游击队长》,堪称中国第一部抗战题材惊险电影,以侵华日军对晋察冀边区发动扫荡为背景,讲述以李向阳为首的游击队打击日寇及汉奸的故事。
平原游击队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苏里和武兆堤联合导演。苏里是武工队出身,武兆堤生于美国匹兹,拍摄时两人也是一个拍正面角色的戏,另一个拍反面角色的戏。苏里在拍摄《六号门》时与郭振清已经非常熟悉,所以自然而然选择了郭振清出演李向阳。
影片开头,李向阳双手脱缰策马疾驰,穿越堵在必经之路的枪林弹雨,右手盒子炮左手快慢机,挥手扬枪击毙敌人,火速赶往司令部接受紧急任务——中国电影史上最经典的英雄形象横空出世。
为了演好李向阳,郭振清下了苦功夫。拍摄前,他和剧组一起到当年令日军闻风丧胆的保定冉庄体验生活,下地道、访英雄,感受铁血硝烟的实战环境。郭振清打枪时习惯把一只眼睛闭上瞄准,这与“双枪李向阳”的传奇形象反差较大,因为李向阳是神枪手,开枪不需要瞄准啊。郭振清一次次练习,从手枪、步枪到机关枪,打了几千发空弹,终于改掉了闭眼瞄准的毛病。随后他又练了一个月骑马,痛尝挨摔的滋味。
后来崔永元拍《电影传奇》时找到老导演苏里,重拍《平原游击队》的经典镜头,郭振清的儿子郭晓清扮演李向阳,老版中扮演日军中队长松井的方化的儿子方志丹,也演了自己父亲当年的角色。
《平原游击队》之后,郭振清又在武兆堤导演的《英雄儿女》里扮演了志愿军团长张振华;在王炎导演的《独立大队》中扮演了从绿林好汉转变为革命战士的马龙,这是郭振清本人最喜欢的角色。
(《英雄儿女》)
整个50年代,郭振清火到什么程度呢?有一个例子,就是他主持了中国第一次春晚,参加那次春晚的人都是顶尖人物:巴金、老舍、郭沫若、周立波、钱学森、华罗庚、梅兰芳、周信芳、新凤霞、王文娟、袁雪芬、侯宝林、郭兰英、张瑞芳、白杨、赵丹。
那是在1955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纪录片《春节大联欢》,在1956年春节放映。《春节大联欢》的总导演是拍过《鸡毛信》《白求恩大夫》的张骏祥,崭露头角的谢晋是四名执行导演之一,舞台监督是谢添。当时谢晋找上门来征求郭振清的意见,是否可在《春节大联欢》中担任报告员(主持人)?郭振清高兴极了。
《北京日报》读者投票选出1956年最受欢迎之电影演员,郭振清排在第五名,郭沫若题词一首赠郭振清:“凤头鸠见桑葚,独立枝头有所思。自我陶醉不可耽,高飞四海颂和平,月桂菊可寻。”
(《英雄司机》)
离开天津的艺术家,落叶归根的特别少,郭振清算是一个。1981年,郭振清离开长春电影制片厂,回到故乡天津,在天津广播电视艺术团做导演,与印质明联合导演了儿童片《大虎》,这部电影是“70后”的共同回忆。
郭振清说过:“很早以前我就想,全国不少省市都拍摄了自己的影片,天津这个大城市却是一片空白。我就自告奋勇地回来了。”天津电视台拍摄的电视剧《龙嘴大铜壶》和《天津卫有个高跷狂》,留下了郭振清最后的人物形象。
郭振清自幼爱相声,虽然成了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但他也始终没有放弃相声。60年代初,在天津举办了一场电影演员与曲艺演员的联欢晚会,郭振清与捧哏名家朱相臣合作,表演经典相声《卖估衣》。捧逗之间配合默契,整段节目行云流水、严丝合缝。
(《四等小站》)
据说郭振清的《卖估衣》是和侯宝林先生的师弟王宝童学的。后来在不同场合,郭振清又分别和快板大师李润杰、相声名家姜宝林合作过这段相声。与姜宝林合作是在80年代,姜宝林捧,郭振清逗,两人配合默契。郭振清此时已是花甲之年,他的表演更加轻松自如,开场垫话味儿正,过渡自然,瓷实稳当。
80年代,郭振清和侯宝林、谢添一起参加一台晚会。郭振清提到,自己想让儿子郭晓清拜侯宝林学相声,可郭晓清根本不想学。侯宝林说,那好办,等你有了孙子,要是还想学相声,就拜我儿子耀文为师吧。
(老年郭振清)
果不其然,郭振清的孙子郭晓小中学毕业后就开始学相声,后来考入中戏曲艺大专班,2004年拜侯耀文为师,到铁路文工团工作,他的搭档刘源是张庆森的外孙,师从相声名家李立山。
但后来郭晓小卷入了官司。侯耀文突然离世,没留下遗嘱,据说侯耀华和郭晓小开车搬走了侯耀文别墅里的东西。侯耀文的两个女儿侯瓒姐妹将侯耀华、牛成志和郭晓小夫妇四人告上法庭。郭德纲坚决站在了侯瓒姐妹一方。(文:何玉新)
(郭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