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鲁迅的生活和思想都陷入了孤独,好像被留在了旷野。
这时,爱情冲破他久闭多年的心门,用温热将他从孤寂中唤醒。1.你用你的温热,将我惊醒了
当鲁迅由“呐喊”转向“彷徨”,生命又陷入困境中时,许广平带着如春风般的爱情向他走来。许广平出生在广州一户败落的官宦之家,从小就性格叛逆,在天津读女子师范预科时,曾与周恩来、邓颖超等参加了五四新文化运动。
1923年她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当时,鲁迅应好友许寿裳之邀在师大讲课,许广平成了鲁迅的学生。鲁迅的文字能给她悲喜,让她深思,她读出了讲台上鲁迅的沉郁和激烈,而鲁迅的严肃却让人难以靠近。
1925年3月,她大胆给鲁迅写了封信,说出自己对北京教育界的不满,恳求老师拯救她的苦闷。在他们来往的通信中,她还讲出了对社会问题的很多看法,鲁迅也裸露了自己灵魂的荒凉,说自己只能空论来发发牢骚而已。许广平在回信中将鲁迅与孙中山相提并论,指出他们都是苦斗了一辈子,最终却落得个“无权无勇”之人。
经她这一说,鲁迅觉得有道理,他开始调整自己的观点:孙中山奔波一世没有党军,只能迁就别人的武力,等他醒悟过来办起了军官学校时,可惜大势已去太晚了。他虽然仍未放弃文化启蒙的看法,但也注意到了南方新起的革命事业,他也应该有所行动。
通过交往各自很有主见的师生二人,却在思想沟通上有了可贵的平等。许广平常去鲁迅家中拜访,他们探讨严肃的社会和人生问题,也会无拘无束地谈天说笑,许广平的沉毅勇敢和活泼聪慧,打开了鲁迅封闭已久的心房。而当时在女师大的驱杨运动中,许广平和几个同学躲入鲁迅家中避难,在携手互助中走过那段危险的旅途后,两颗心更加靠近了。
此刻,鲁迅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为了母亲的安排,他得保持与朱安的名义夫妻,这就意味着他给不了许广平婚姻。当爱情甜蜜的箭射来,有什么法子能躲得过去呢?
而许广平在鲁迅主编的《国民新报》副刊上,发表了《同行者》《风子是我的爱……》,她果敢地表白了对先生的爱。鲁迅终于品尝到令人狂喜的爱情,于是他也写下了“你用你的温热,将我惊醒了”。
2.爱情激活了他的事业热情
3.18惨案后,因发表《纪念刘和珍君》等批判文章,鲁迅被政府通辑,只好在北京租界政治流亡。1926年夏天,经好友厦门大学国学系主任林语堂推荐,他接受了厦门大学任教授的聘书。许广平也要回到母校,广东省立女子师范任职两年。于是他们一同南下了。
南洋巨商美籍华人陈嘉庚出资创办了厦门大学, 1926年正在谋求更大的发展,由林语堂出面招收各方才俊,许多文化名流与鲁迅同期而来。入学后,鲁迅开设了<小说选及小说史>和<文学史纲>两门课,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编写讲义上。
不久,陈源的信徒黄坚就借题给他制造麻烦,他怼回去两次;接着就是胡适和陈源新推起的学术新星顾颉刚,攻击鲁迅是名士派头,对他进行肆意排挤。“现代评论派”好像已布好阵势,步步对他进行攻击。他给许广平写信说,以为北京污浊,看来厦门也不干净。
厦大中国最美丽校园之一
而校长林文庆还在提倡复古教育,学生仍用文言文写作。新文化运动已经持续十年了,在厦门大学却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地安于保守和无知,这里像是一座毫无希望的荒岛。校长看不惯他与林语堂等主张白话文的人,一再削减国学院的经费,首期《国学季刊》也只能胎死腹中。
林校长把钱花在聘请更多的理科顾问,据说是联络感情用的。鲁迅只想逃离,他给许广平写信诉说心思,想在这个学期结束后,就离开厦大。
就是在这种清凉而孤寂的心境中,他陆续写出了《朝花夕拾》的回忆散文,反映了鲁迅青少年时期多个侧面的生活,形象地反映了他的性格和志趣的形成经过。他把记叙、描写、抒情、议论有机地融合,有形象生动,也有批判讽刺。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父亲的病》《琐记》《藤野先生》《范爱农》等等,在平淡从容的言辞中或有童趣,或显愁肠,成为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又一经典。
3. 儿子给他注入了新生的力量
1927年初,鲁迅接受了广州中山大学的聘书,出任国文系主任和教务主任。广州之行,他与许广平相聚后思想相互渗透,与郭沫若、成仿吾、郁达夫等人创立了创联社,这个文学社团早期是反对封建文化、呼唤个性解放的,而后他们转向了左翼,积极鼓动革命文学。
鲁迅的住所各界名流络绎不绝,他受到了时代革命的召唤,他应共产党人应修人的邀请,同往黄埔军校做“革命时代的文学”演讲,他要为自己也为国家和民族,寻找更为坚实的支撑物,他找到了,是刀剑炮火交织而成的国民大革命。
他调整了自己的整个世界观,放下文化启蒙路线,转而鼓吹革命战争;他放下尼采式的个人主义悲剧英雄,转而赞美集体的工农的革命。他从阴郁颓丧中走出来,对未来的光明充满了积极情绪。
然而,4 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政变,残暴地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清党”蔓延到广州,广州城里血雨腥风。他以教务长的身份力救被捕的学生,却没人支持了。
刚刚垒起的希望转眼间就轰塌。他要用一生傲骨去硬碰野蛮专横的统治。那么,他一生的文学追求最后将走向哪里呢?
他感叹从北到南的半年里,漂流把了两省,惊醒了不少幻梦。他来到了上海,许广平他正式同居,道德家的敌意和流言她全不怕,只愿执子之手看生活。
虽然他经常受到攻击,有时躺着也中枪,有爱人给他温热;不管世事多么芜杂而离奇,是儿子海婴的降生,一个全新生命的闯入,给他疲惫的生命注入了新生的力量。
之后,每次好友来访或聚会,他都会晒晒儿子,就是表达在新的希望。可见,在绝望中唤醒他的,除了爱情还有责任,于国于家于民族,正是新生的力量惊醒他,让他寄民族获得新生的希望,所以,宁愿与世间一切丑陋敌对,也决不放松。
在陪伴儿子成长的七年里,鲁迅愈发明确态度,对拯救民族的思想决心,就像看着儿子成长般充满信心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