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新闻网1941年新四年盛夏,西宁古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惨案!日本侵略者的军机从陕西运城机场起飞,经过河南、陕西、甘肃,到达西宁古城上空,向距离抗日战争前线1450公里的西宁古城射击、轰炸、轰炸,造成70多名居民伤亡,500多栋建筑物被毁,给西宁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和物质创伤。
笔者世居西宁,时年9岁,而今垂垂老矣,谨将耳闻目睹的我家、邻里、亲友及受害受难者的情况,作点回忆、调查,记录下来,以同城难胞的碧血铸此铁案,昭告当代和后世来者。古城警报
1941年6月23日,农历五月二十九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是高原西宁古城难得的一个仲夏佳日。西宁古城始筑于1386年,四大城楼巍峨庄严。上午11时左右,突然,悬挂在东西南北四大城楼的四口大钟同时被撞响了,铛—铛—铛—铛,响1秒钟,停1秒钟,徐缓的钟声,给古城的居民带来了些许的骚乱和不安,因为这只不过是一个预备警报,说明日寇的飞机已经起飞,而且向西北或西南方向出发,大半是以重庆为目标(临时的中央政府所在地),再次就是以兰州(西北的枢纽,第八战区长官公署所在地)为目标,就是说不一定来西宁,因此绝大多数人是平静的。不料到11时30分许,却响起了铛铛—铛铛、铛铛—铛铛的钟声,每“铛铛”占1秒钟,这是正式警报的信号,说明日寇飞机已飞离兰州地区上空,(一说为日机沿黄河自东向西经贵德、龙羊峡上空至西宁,西宁电影院前经理傅坚中先生持此说)向西宁方向进发了。
人们有些紧张,开始做各种逃避的准备。父亲指挥母亲出城躲避,他自己坚守在家里。母亲抱起正在吃奶的只有半岁的弟弟(朱明奎,青海师范大学数学系教授,已退休),一把拉起我从家中跑出。我们的家是一座百年老宅。坐落在西宁市南玉井巷中段南侧,出门向西一百多米便是北大街。刚出巷口,只听见北城门的报警钟铛铛铛铛地大约以每秒4次的频率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这是紧急警报的信号,说明日寇的飞机马上就要飞临西宁。古城北部惊惶失措的人们从府门街、隍庙街、香坊巷、后马场、南北玉井巷等纷纷涌向北大街,万头攒动冲向大北门。当时的大北门有两道城门,其间的瓮城向右拐弯,然后通过一条东西向的六七十米的大慢坡,再分两路,或一直朝东进香水园,或过官沟桥到围城土路上。我们母子下坡过桥,沿官沟向西走了三十多米,又慌又累已经走不动了,就坐在官沟沿一株直径有四十多厘米的大柳树下歇息。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日寇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听到了机枪扫射的啸声和炸弹爆炸的闷雷音,大地也似乎有了震颤。母亲本能地把我的头拉到她的怀里,和弟弟一起保护了起来。过了好长一会儿,狂轰滥炸的日寇飞机早走远了,这时才听到城头铛—铛—铛—铛的悠扬钟声,以每响一下停3秒钟的频率告诉人们,这是解除警报的信号。听到钟声,我才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黄色的烟尘,笼罩城头。母亲急忙拉起我向家中匆匆走去,待到我家大门口时,只见距我家大门东边一百多米的地方,(正是炸死人的崔家,下文将提到)人头攒动,鸡马乱喊,母亲不许我去看,拉我回家,她惦记着父亲和自己的窝呢。
屋摧梁折血肉横飞
1.我家被炸
解除警报后,走进家门,一脸土色的父亲,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们,我家和四周都中了炸弹。我家是西宁南玉井巷中段南侧的百年老宅,一进三院。大门略朝东北,进门是一院天井,天井西墙悬挂着“岁进士”小匾,二门开在天井的西南角。前院是个大四合院,由四位堂伯叔居位,西房正屋悬挂“功昭桑梓”匾额一块。第二进的中院是前清贡生朱焕南先生的花园——东园,有“何必山林”的匾额一块,悬挂在园内北房正中;东园的东北角有一株虬枝纵横名为老龙树的古榆一株,它的树龄和树高、树径,远在西宁西大街著名的三棵榆树之上。第三进的里院是前清贡生朱耀南先生(朱焕南公胞兄)的挂有“安乐窝”匾额的小四合院和花园——西园。
前院南房和中院北房,是背靠背修建的,南房4间、北房5间,由朱焕南公的长子、我的八伯伯朱成琦、十三叔成瑜、十四叔成琛、十五叔成璞居住。不幸中炸弹,房屋被炸三分之二。包括中院北房3间半,前院南房2间半。还有十二叔朱成琮家的东房1间,东南角的共用厕所1间,共8间。老龙树的一枝十多厘米粗的虬枝,也被炸飞,直落前院的东南角。这天八伯母韩宗玉夫人在前院南房独自守家,还在锅中正烙一个白面大锅盔,爆炸前几秒钟,她本能地有些惊慌,便从南房跑出来,想通过前院通向中院的夹道,逃向东花园,刚跑到院中,炸弹爆炸,被炸飞的一截大椽,狠狠击向她的右大腿,她昏倒在地,右腿失去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后被家人救出,养伤三四个月,始能下地,终究不良于行,落得终身残疾。而最可惜的是,八祖父朱焕南公多才多艺,毕生心血——诗词文稿、篆刻作品、字画文物、医书方剂等,均灰飞烟灭,荡然无存。文物价值损失巨大,难以估算。
我家的第三进里院南面100米处,是一片碧绿的菜畦,前几天刚浇过水,墒情很好。有五六枚燃烧弹(当时叫烧夷弹)落地,烧掉了一些蓬蒿,未烧到民居。另有一枚炸弹落地后,“噗嗤”一声,“泥牛入地无消息”,几天后由数名警察挖掘了出来,我很好奇地跑去一看,此物头尾较细,长约80厘米,中间粗约40厘米,三片尾翼,一行字样:“昭和十五年制造“(笔者按:昭和为日本天皇裕仁的年号,昭和元年为1926年,昭和十五年为1941年)。这无疑是一个日寇的实物罪证。
2.西邻被炸。汪生祯家中惨死四人魏香坊家香工惨死一人
我父亲朱成瑗先生是第一时间得知西邻汪家被炸的。父亲在响紧急警报时,从第三进的“安乐窝”小院,跑到小院后面的西花园西墙北端的几株钻天杨树下就座,距西邻汪裁缝家一墙之隔,约20米。这时忽听得弦歌之声,从西邻传来,原来这天汪裁缝家正修建南房,招待木工师傅及帮忙亲友。因时值中午,打开“洋戏匣子”(留声机)助兴,摆上酒饭招待木工、亲友呢。父亲心想:处变不惊,难得高邻有此雅兴……思绪未断,只见敌机俯冲下来,炸弹命中汪家,演唱声息,爆炸声起,梁摧柱折,一片哭号之声;与此同时,父亲本能地抱住杨树,绕树三匝,而西邻的断椽碎瓦,纷纷越墙飞到他的脚下,吓得他一身冷汗。事后方知汪家房屋炸毁,四死一伤,惨不忍睹。
2000年冬,笔者采访了汪裁缝家的后人汪源、郜玉梅夫妇,他们诉说了他家遭难的一些情况:“日本飞机轰炸的那年我8岁,在西宁大同街小学上二年级。1941年6月23日警报响后,奶奶、二叔要我父亲领我和二姐汪丽、两个妹妹一行5人出城躲避。我们出了西门,到陈显荣(时任青海省政府秘书长)家花园门外水沟边树阴下休息。陈家是父亲的老雇主,知道后派人送来一壶茶水,时近中午,我们以母亲带的一个大锅盔(麦面大厚饼)充午餐。日机来时,父亲和我还抬头数着飞机,后就听见爆炸声,令人惊慌不安。警报解除后,父亲领我们原路返回。不久就遇到一个熟人对父亲说,你们家被炸了。父亲听后登时大惊失色,忙把我们弟妹4人暂时寄放在一位亲戚家中,匆忙回家。原来那天我二叔汪生祯请来了罗、丁二位掌尺(掌尺是对手艺好的领班木工师傅的尊称),罗师傅家住西宁市北大街中段东侧,原籍甘肃永靖县;丁师傅是西宁北门大河(湟水)北岸朝阳乡四台子村人。为我家前院修盖南房,另外还请来了二叔的名叫张珍的朋友帮忙,连同二叔学艺弟子李春林,同在家中干活。时近中午,我二叔和罗、丁二位师傅及张珍先生在北房台子上午休。吃午饭时还上了一点酒菜,并打开洋戏匣子助兴。这时日机突然袭来,两枚炸弹直落院中,其中一枚炸弹爆炸,罗、丁、张三位血肉横飞,顿时惨死;我二叔汪生祯头部左颞骨中弹片入脑,血流如注,左颈部被一截炸劈的木椽残端刺入,倚墙瘫坐地上,口不能言,只见双手摆动。我父亲赶到家后不一会儿,可怜的二叔,就在我祖母的怀里断气了,全家人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我家房屋北房全部炸毁,东西房严重破坏,东房顶棚坍塌后将我二婶贾银存(1909年生)和大姐汪绣(1932年生)压在下面,后被二叔徒弟李春林救出。轰炸时李在厨房烧水,祖母和母亲跑到后院南面一棵果树下躲避,幸免于难。又,我家的南邻是魏香坊家碾香料的作坊院(坊主名魏焕文,在北大街开有香铺。家中还有魏发基先生,是北洋大学水利工程系大学生,水利工程师,1948年曾在西宁中学高中部担任英语老师),也中了炸弹,一位哑巴是香料工,驱一头毛驴在碾子上碾香料,工人和驴子同时被炸死。据奶奶说,这位哑巴香料工在炸前曾爬在一棵树上向天空张望呢。1985年,父亲命四叔汪生珠、大姐汪绣和我,将二叔的遗骨从西山湾临时墓地,迁葬于西宁凤凰山祖坟。我亲眼看到二叔头骨的左颞骨上,一个三角形的弹孔,赫然在目,我们不禁怆然泪下。映着阳光,那块记录日寇暴行的弹片,还清晰可见,为避免对二叔遗骨造成第二次创伤,四叔叹口气说:“唉,不要再取出(弹片)来了吧!”所以这块弹片,作为铁证,仍保留在二叔的头骨内。
以上情况是汪生金之子、汪生祯之侄汪源先生和夫人郜玉梅女士,在2000年10月20日上午向笔者提供。汪源曾任青海省计划生育委员会副主任,已于2001年7月去世。郜玉梅女士也于2004年2月去世。
2005年7月1日笔者辗转找到汪生祯先生的两位女儿,长女名汪绣,1932年生;次女名汪丽,1935年生。据她们回忆,那天汪丽、汪源等几个小孩,由大伯父汪生金领到西门外躲避,幸免于难。汪绣当时正在西宁女师附小二年级读书,那天放学很早,她回家后和母亲贾银存(1909年生),在她家前院东房休息,闲看母亲做针线。汪绣说:“震耳欲聋的大爆炸,把我家的主房北房彻底摧毁,直接和南玉井巷相通。东房的顶棚震塌,把我和母亲压在下面,等到李春林哥把我们救出后,才见到丁罗张三位师傅惨死院中。父亲头颈流血,瘫坐在西房墙根,只见两手摆动,好长一会儿方在奶奶的怀里含恨死去。我们的母亲贾银存,时年32岁,被震聋双耳,成了残疾,大脑也被震伤,再加极度悲伤,得了重度抑郁症,常在黄昏时分,跑到大门外悲哭,引得全家大小伤心落泪。母亲有时犯起病来,就大声呵斥我们姐妹俩——快把你爹爹找回来,快去快去!我们只好躲在一旁暗自抽泣。就这样,终身残疾、受尽磨难的母亲贾银存于1975年7月22日去世。”
3.吴宝珊一家四惨死一重伤
吴宝珊,西宁市人,1900年生人,曾接受过私塾和新式学校教育。年轻时从政,中年以后经商,在西宁城区新华街开一爿三间门面的绸缎瓷器铺,兼营日用百货。家住西宁观门街南段东侧,从南向北数是第三条东巷道的第三座南大门,一进两院,外院住人,里院存放价值数千元银洋的绸缎布匹等货物。妻子徐文芝,1908年生人,湟中县拦隆口乡西拉科村人。老两口生有两男两女:长男吴斗斗,1932年生,时年10岁,在观门街北段的威锐小学(今名观门街小学)三年级读书;次男吴鸿钧,1938年生,时年4岁,在家玩耍;长女吴鸿英,1934年生,时年7岁尚未上学;次女吴娟娟1941年元月生,只有半岁,吃奶婴儿。1941年6月23日午时,日本军机的三枚炸弹同时投到吴家院中,其中一枚直落两院中间爆炸,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之后,顷刻之间两院房屋倒塌,血肉横飞,41岁的吴宝珊、33岁的徐文芝、10岁的吴斗斗、半岁的吴娟娟,夫妻兄妹四人一刹那间惨死在屋中。4岁的吴鸿钧被炸伤头部、臀部,震聋左耳,昏死在面柜下面。那天惟一幸免于难的是7岁的吴鸿英,她上午从观门街家中送一位亲戚到西门外长磨沟一带,侥幸躲过了这一劫;等她回家后她弟弟也逐渐在昏死后苏醒过来,留下了耳聋的终身残疾。成了孤儿的吴鸿英、吴鸿钧姐弟俩被外婆徐老夫人救护到了湟中县西拉科乡下,由外婆及舅父徐宝卿、舅母李尔莲抚养成人。以上情况先由吴斗斗的同龄同班同学耿英先生(1930年生,青海省农林厅退休干部)最早在2000年10月23日向笔者提供;再由吴鸿英、李桂香(吴宝珊的次儿媳、吴鸿钧的夫人,互助土族自治县城北小学的退休教师)两位女士在2004年8月30日向笔者亲自书面和口头提供。
4.青年鲁生海被炸惨死在家中
鲁生海是一位喜欢学习爱读书的青年人,1919年生,斯年22岁。家住在西宁市观门街由北往南数街西侧的第二条西巷道,他们家是巷道的南大门,对面北大门是西宁三中的退休教师袁晓梅家。鲁生海君蒙难的信息,最早是袁晓梅老师在2005年12月,我们聚会闲谈中向笔者提供的。2006年4月10日,鲁峻先生(曾任青海省电视台副台长)再次向笔者讲述了较完整的他们家被炸的情况:“我们家住在观门街北头西侧的第二条西巷道,大门坐南向北,两进两院是东西向,两院之间是一排6小间的过庭。两院中分别居住着老弟兄四人:鲁生柏、鲁生海、鲁生杰、鲁生奎。我父亲鲁生柏是老中医,排行老大,生海是我二爷爷的老大,排行老二,是我的二叔。那天(1941年6月23日)全家大小都跑到城外躲避,生海叔执意守家,在过庭中看书,不幸遇难。我家中弹后,两院之间的过庭6间、里院的南房3间、北房3间,共12间房屋以及北墙一面,全部摧毁。西房震得东倒西歪。家中财产损失四分之三,随即陷于贫困状态。我的二叔鲁生海不幸遇难后,遗孀赵生华还很年轻,由家中老人做主,按兄终及弟的古俗,与我的三叔即鲁生海的胞弟鲁生杰结婚。”
5.崔老先生被炸惨死
崔子贞老先生家住南北玉井巷交汇处的西北角,院中有两层楼的南房和东房。东房的东墙,是一道水磨砖砌成的、有两个半圆形门洞的墙。这道墙从南玉井巷、北玉井巷及东面的法院街组成的三角地来说,是一面临街的西墙。崔老先生名子贞,开一爿杂货铺,出售油盐酱醋、日用杂货。崔先生待人和气、买卖公平、受人尊敬。他的长子名崔青云(后改名崔铤锴),1931年生,比笔者大一岁,是笔者兴文小学三年级同班小友,他家有一头毛驴,我常陪他到北门外北门泉用毛驴驮水。他还有母亲和一位比他大两岁的没过门的媳妇。日机轰炸那天,一枚炸弹直落院中,摧毁了东房,崔老先生惨死在柜台下面,腿断头裂,血肉模糊。那面两个半圆形门洞的墙,上面留有日机轰炸时弹片击穿的洞眼及机枪扫射的许多弹孔。这面砖墙,是日本侵略者的一件罪证。李钊先生(1933年生,青海广播电视厅退休干部)是目击者,笔者是知情者。
6.白师傅一家三口惨死
马玉珍女士叙述:“我1933年生,日机轰炸西宁那年8岁,家住西宁市观门街北端西巷道。父亲是织口袋(口袋用毛线手工织成,用来放粮食等物,昔日家家必备)的能手,他有一位姓白的同行好友,家住后后街(新民街)中段北侧。那天(1941年6月23日)白宅被炸毁三间北房,白师傅夫妻二人和4岁的小男孩一家三口,同时惨死于日寇的炸弹之下。我父亲闻讯后前去帮助料理后事。另外,我家对面是傅家大院,分前后两院,同时中炸弹,幸未爆炸。”
马玉珍女士是西宁市人,家庭妇女。其先生名王永福,原青海汽车六场离休干部,现住在西宁市新宁路原汽车六场家属院。
7.罗七爷一家三口惨死
罗七爷,名罗延龄,字寿山,1899年生,西宁北川彭家寨人。在西宁市下饮马街北段西侧,开着两间门面的醋铺(自酿自产自销食醋),兼营日用杂货。他先和曹夫人结婚,生有一女名罗永秀(1920年生),曹夫人去世后和高夫人(1914年生)结婚,1934年生有一男孩名斗灵保。1941年6月23日中午,日本军机的炸弹一枚,在下饮马街、法院街、后后街(今新民街)三街交会处爆炸,炸毁罗七爷家的铺面。42岁的罗七爷的头和颈基本被炸离,27岁的高夫人被炸飞左手、小腹被炸破、肠子外流,怀孕五月的胎儿也炸死腹中;7岁的斗灵保,被炸飞整个头颅,飞落在铺子后墙存放货物的架格中。一家三口顿时惨死家中。罗七爷之女罗永秀系曹夫人所生(1920年生),和陈有涵先生之子陈彦邦结婚,未跟娘家父母在一起,幸免于难。另据罗永秀回忆,她家醋铺对门有一位卖熟大豆(炒熟的蚕豆)的刘先生及夫人,其头手均被炸伤急送医院医治。以上情况先是由梅锦春先生(1929年生,西宁市电影公司退休干部),在2000年10月23日向笔者最早提供。后由罗七爷之女85岁的罗永秀(现住西宁市花园北街55号1—301室)本人向笔者提供,时间为2005年5月30日上午,罗永秀的堂妹罗永梅(她是引领人)当时也在座。罗永秀之长子陈占洲及夫人邵新萍肃立旁听。
日机三次冲击波
日寇的军机对西宁地区共发动了三次冲击波。第一冲击波是古城垣内,是轰炸重点,死伤人数最多、财产损失最大;第二冲击波是北城壕土路东端路北的昆仑中学;第三冲击波是乐家湾军营。
(1)金师傅惨死在昆仑中学
青海省昆仑中学创建于1932年,最初是青海省回教促进会附设的西宁初级中学。1936年增设高中班,更名为青海省回教促进会附设西宁高级中学;1942年更名为青海省回教促进会立西宁昆仑中学,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一条龙,简称昆仑中学。昆仑中学当年位于今西宁市七一路东段北侧,即1950年后的青海军区大院。那天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和机枪扫射。学校东北方的大灶伙房,有一名叫金昱的白案子炊工师傅,站在伙房门前院中张望,正好一枚炸弹直落院中爆炸,金师傅立即惨死。金师傅有口吃的病,人们背称“结巴”,为人老实,工作踏实,遭此惨变,师生痛惜。以上由包龙先生提供。包先生,回族,1927年7月24日生。当时在昆仑中学小学部六年级读书,现退休在家,住西宁东关雪峰小区。以上采访时间是2004年4月22日下午;地点是西宁东关大街雪峰小区2单元402室,回族学者古文义先生的寓所。古包二人是郎舅姻亲,古的夫人是包的胞妹。当时在座的还有笔者的回族好友马舜贤老师,他是湟中中学的退休教师,曾在昆中附小读书。
2005年7月27日,一次偶然的机会,采访到了关于姓金的炊事员被炸惨死的情况。当天在我的老同学耿英先生家中,巧遇耿先生的岳母九十岁的孙伟令老人。老人精神矍铄、思路清晰,她说:“1941年蛇年农历四月十九日生了我的二女儿杨金芳,农历五月二十九日,即1941年6月23日,是我坐月子满40天的日子。我家在西宁城北门外湟水北岸的上朝阳乡。听说日本飞机要轰炸西宁,我非常心慌,到了中午,我便出门观看,那时朝阳乡距西宁城只有千米左右,其间也没有高楼大厦,日本飞机向城中投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轰炸时烟尘四起,爆炸声使人心惊。很快飞机向东北飞去,马上到了昆仑中学上空,也隐约看到向昆中投弹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我的二弟弟孙有德正好在昆仑中学大灶房白案子上干活,会不会出啥凶信,慌乱之下,打发我的大弟弟孙有才乘湟水河的渡船过河去探个究竟。孙有才从中午出去直到黄昏时分才和一脸土色的孙有德回了家。根据孙有德的诉说:和我同做昆中大厨房白案子(主要做馒头)的金师傅,名叫金昱,他劳动踏实,有点口吃,平时多不说话,但为人和气,我两人很合得来。中午时分,警报响后,同学们都跑光了,我俩因为晚饭馒头的活儿没有干完,还在继续干活,听见飞机的轰鸣声后,我仍在继续揉面,金师傅却跑到院子里张望,不一会,只听得一声惊天爆炸,厨房中的灶具震得乒乓乱响,馒头滚在地下,我吓得慌忙钻到案板底下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慢慢爬出门来,到院子里一看,金师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我立即晕了过去。警报解除后有些同学跑了过来,把我扶起,我两腿打颤走不成路。回家时走一阵歇一阵,半路上遇见我哥孙有才,扶着我才回的家。”
石葵按:敌机在昆中共扔了约6枚炸弹,其中两枚爆炸,一枚在操场,一枚就在炸死金师傅的厨房院子里。其余扔在水沟林地的炸弹没有爆炸,挖出来后还被放在校门口展示了两天。
(2)铁占林惨死在水城门清真寺西
水城门清真寺在西宁七一路中段南侧,那天昆仑中学小学部三年级小学生铁占林,正行走在水城门清真寺西约100米的地方,被日机机枪扫射致死。铁占林,回族,原籍甘肃临夏。1931年生,时年10岁。幼年惨遭不幸,师生痛惜。以上由古文义先生提供。古文义先生,曾任青海省人民出版局副局长,回族,精通阿文及伊斯兰经典的学者。铁占林是其同校同班同龄同学。
第三冲击波是在乐家湾军营。乐家湾军营是当年陆军八十二军的军部,位于西宁市东郊5千米处。据我的八堂兄朱毓奎说,他当时是八二军的军医,轰炸那天士兵得到通知,早早躲进乐家湾南山的战壕里了,所以没有造成伤亡;炸弹投到营房的空地,也未造成房屋的损坏。
撰余赘言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者悍然发动侵略中国东北的战争。1937年7月7日,又在北平卢沟桥发动侵略中国华北的战争,这一天也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开始的纪念日。1941年6月23日,日本侵略者轰炸西宁,正是侵略气焰最为嚣张的时期,而在大后方的西宁人民还处在朦胧状态,特别是1941年6月18日(一说1940年冬),日机48架窜来西宁时,只进行了袭扰而未投弹,更加深了民众麻痹大意的情绪。再加上当时的军政当局,毫无抵抗、防御的措施和行动,因而给西宁古城人民造成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和痛苦。历史的教训是不应该忘记的。过去的侵略者,正在千方百计篡改侵略历史,抹杀战争罪行。香港《明报》2000年9月11日报道:据日本《每日新闻》10日报道,日本教科书出版商在执政的自民党、文部省和右翼史家的压力下,企图淡化日本战时侵略历史,在初中教学课本中刻意淡化甚至删除“慰安妇”和“731部队”(指日本细菌战部队)等史实。(以上转引自《参考消息》·8版·中国大地·2000年9月16日)。又据日本《世界》月刊11月号题为:“从军慰安妇”和“南京大屠杀”被删除的背景(作者:儿童和教科书全国网络21事务局长俵义文)的文章指出:“从军慰安妇”的表述、“南京大屠杀”的表述、“三光政策”(日本军队对抗日根据地烧光、杀光、抢光)的表述多数出版公司予以删除,“对中国的侵略”改成了“进入中国”。知情者披露,这几家出版公司是在日本政府和文部省的高压下进行的删改(以上转引自《参考消息》·8版·中国大地·2000年11月1日)。我们知道,日本政府对中国人民犯下的侵略罪行,至今没有在正式的文件中道过歉,在这一点上与德国联邦政府虚心、坦荡地向被侵略国家和人民(特别是犹太人)诚恳致歉的态度,大相径庭。中国人民、亚洲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对此应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和警惕。我们青海人民是七十多年前日本侵略的受害者,更应如此。记得1985年8月笔者作为青海省政协委员,应邀参加由青海省政协和西宁市政协联合举行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座谈会”,会上我以政协委员的身份建议将日本侵略者轰炸西宁至今遗留有机枪弹孔的位于南北玉井巷交会处的崔青云先生宅墙(崔青云先生父亲被炸死于宅内),作为文物保护起来,获得绝大多数委员的首肯。事后曾在该建筑物上以西宁市文物所的名义立了一块白底红字的木牌,上面简介了日本轰炸西宁的情况。可惜此墙未能保存下来。(全文12000字,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