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陈思
霍东亮
你有时间听语音吗?
不方便?那来看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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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和很多80后一样,我也是知青的孩子。出生在某个不知名的村子,一岁被送回天津,七岁之前没有户口也没有大名,儿时对父母最深的记忆,就是每隔半年必然挨的一顿揍。
尽管十几岁的时候,父母陆续回到身边,我与父母之间,还是被竖起了一道玻璃墙。
收集知青的故事,起初只是好奇。我想了解那个至今仍然语焉不详的时代,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无疑是找到那些亲历者,听他们亲口讲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如此长久开去,竟好像打开了一道通往过去的大门,那个离开并不遥远的时代,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借此,我也得以慢慢了解上一代人,理解他们的一切选择,比如,为什么将我送回千里之外的老家。
被框定的身份,被剥夺的知识,被打破的家庭,被疏离的感情......文革浪潮席卷,让知青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灵魂如浮萍般飘摇不定。今天,三好爸妈平台将为大家连载廖晓平先生的回忆录——《铭心的记忆》,让我们跟随兵团老兵的脚步一起,回顾那段历史,回顾那段在无奈与迷茫中苦苦挣扎的峥嵘岁月。
第一章——大米白面,就在远方
讲述者——廖晓平
1950年出生的我,和我们这一代人一样,经历了共和国成立至今的所有惊涛骇浪。如果非要说哪件事最让人刻骨铭心,恐怕就是加入兵团,屯垦戍边的那段经历了。
讲起这段经历,就不得不从一段晦涩的历史讲起。那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国,从最早的批判《海瑞罢官》到批判吴晗、廖沫沙,伟人一声令下“停课闹革命”,把学生们统统轰出了教室,我所在的天津市五十五中自然也不能幸免。
课是不用上了,因为老师们都被以“臭老九”的名义打倒了。校园里到处都是批判的大字报,同学们也开始有组织地上街游行。
当年的五月份,学校号召够条件的同学踊跃报名去甘肃农垦十一师屯垦戍边,口号是“祖国的好儿女志在四方,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区,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当时的人,思想特别单纯,领袖的一声号召就是行动的军令,正在申请入团的我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结果这件事回家一说就引发了家庭地震,母亲特意找我谈话,大意是:只要好好读书,家里再苦也要供你上大学!但当时的社会形势越发紧张,大学都停止招生了,哪里还有大学可上呢?再加上当时社会人人惶惶,家人自顾不暇也就功夫管我了。
反正学校也停课了,我就和已经报名的同学结伴,隔三差五往和平路渤海大楼跑,因为那里有甘肃农垦十一师驻天津办事处的人员。办事处的安海燕和王杏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们给大家介绍说:“我们那里天天吃大米白面,塞上风光处处赛江南!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我们还骑着骏马,挎着钢枪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驰!”
我的天,天天吃大米白面,这在一个普遍饿肚子,连山芋都得省着吃,每月25号借粮日粮食店门口排大队的年头,是多大的诱惑啊!别说能到广阔天地里去大有作为,就算只剩下吃饱肚子这也值了!结果在二人激情四射的游说下,我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当时就群情激昂:坚决听毛主席的话,到遥远的边疆去锤炼自己的一颗红心!当时还有同学情绪十分激动,咬破手指写血书,以此表示自己扎根边疆的意志和决心。
办事处催促家里迁了户口,并且办理了退学手续,同时大家的军装、军帽也很快就发下来了。那时候的年轻人,如果有一身绿军装穿,那何等荣耀的事情啊!我身穿一身绿军装,就爱在邻居面前晃来晃去,那感觉,别提多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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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津,骄阳似火。民园体育场,一队队将要奔赴甘肃的同学们,正在赴疆办事处的马玉田,安海燕,王杏然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子在这里集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吼声伴随树上知了的叫声响彻云霄。这群年轻人此刻也许并未想到,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从此再也没有踏上故乡的土地,永远留在了许诺扎根的边疆。
不久之后,当列车驶离天津东站,这群怀揣懵懂热情的小青年,终于奔向了梦想中能天天大米白面的甘肃山区。绿皮列车在华北平原上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随着咣当一声突然停住了,窗外下着小雨,朦胧中感觉好像停靠在一个庞大的车场上,听王杏然说,这是邯郸列车货场。火车迟迟没有开动的意思,谁也不知道要在这里趴多长时间。
我凭窗远眺,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今天早晨,天津站那人山人海,激动人心的欢送场面。1966年8月1日早7点,天津东站锣鼓喧天,一列绿皮火车停靠在第一站台上。整整十几节车厢,里面坐满了八百多个身穿绿军装,即将奔赴甘肃农垦十一师的军垦战士们。看面容,他们仍旧稚气未脱,在十五六岁,本该完成学业的年纪,他们却要远离校园,远离家乡,成为广阔天地里的一颗螺丝钉。
他们并不知道,远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的艰难与苦楚,此刻,他们正忙着与前来送行的父母亲人依依话别,或是掏出笔记本,请车上的军垦战士签字留念。
“大海航行靠舵手!”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祖国的儿女志在四方!”
嘹亮的歌声不停地从车站的四面八方传来,听得人们热血沸腾。
当东站的钟声敲响八下,发车铃响了起来。列车在歌声,锣鼓声,口号声中缓缓开动,奔向遥远的未知。列车开动的一刹那,车上车下突然传来低沉的抽泣声,随之一些人跟随着开动的火车,高声喊叫着:“别忘了,常写信回家呀!”“自己多注意身体啊!”“你们可别忘了我们呀!”
哭泣声,叮嘱声,喊叫声,声声扣人心弦。站台上的人们,渐渐被远去的列车甩在后面,定格在我和同学们眼眸中的是,亲人们熟悉的身影。这一刻,列车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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