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80年代,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妈妈常说我命大,从出生便差点过去,后来更是无数次走在死神面前,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我本来不该出生的,因为当时计划生育管得较严,家里有个大我两岁的哥哥,间隔不够,生下来家里会面临处罚。
爸爸是个赤脚医生,没有系统地学过医学知识,断断续续念完了县里办的医学中专,就回去镇里跟着颇有名望的老医生当徒弟了,老医生去世后,爸爸便接了老医生的班,成为了当地唯一的中西结合的医生。
妈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小时候成绩很优异,可惜家里太穷,兄弟姐妹太多,只上了两年便辍学回家挣工分养活自己了。等到20岁,便和爸爸相亲、结婚了。
爸爸当医生,活多,早出晚归,家里的农活便都是妈妈做的。
我的到来是个意外,妈妈怀上我时正是春天农忙时,翻地、播种,除草、种菜,没有功夫喘息的妈妈根本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不对。生完哥哥,本来月经也不规律,腰围粗了,还只当自己是胖了,爸爸觉得不对赶紧号脉确诊怀了我时,已经将近5个月了。
爸爸妈妈很是犹豫,生吧,计划生育的处罚不是闹着玩的,不生吧,是一条命啊,来了就是缘分。
最后拍板要把我生下来的是奶奶。哥哥出生前,爷爷带着大伯出门送粮食,被车撞了,两人都没了。受打击过度的奶奶从此便信上了佛,在家里请了菩萨烧香叩拜,祈求得到保佑家人平安。
奶奶说,我是菩萨送到家里的福气,能旺家运,是她向菩萨求来的,不能打掉。
于是,我便被生了下来。
我出生在正月,刚出生的那天晚上,便有很多人举着火把来到了我家,要进行处罚,在罚款和蹲监狱间选择。家里不是很富裕,年迈的奶奶,年幼的哥哥还有嗷嗷待哺的我,虚弱的妈妈,钱要是都交罚款了,这些人该怎么生活?
一番挣扎后,爸爸选择了去蹲监狱,要住满两个月,因为两个孩子间隔不够。
爸爸被抓后,家里生活很是艰难,奶奶带着哥哥伺候坐月子的妈妈。天寒地冻,我受了寒,开始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就翻起了白眼,好像随时都要不行了。妈妈在煎熬中也没了奶水,奶奶只能熬米汤,用稀稀的浮汤给我续命。
也请了医生来看,说太小,不敢随便用药。无奈下,奶奶还请了懂阴阳的先生来看看是不是邪气。先生说,我是福星来临,命有贵气,能旺家人,不过,自己要遭受很多苦厄,要是能扛过两个月,就会没事了。只是命太硬,身体要是好了,就去认块大石头当爹娘,每年去拜拜,转移点灾祸。
这番说辞在当时给了困顿的家人希望,数着日子熬着,希望我能熬过两个月。
许是天气渐渐暖了,也或许是妈妈听了先生的话,不再悲观慢慢有了奶水,我的咳嗽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两个月后,爸爸回来了,我也不咳了。爸爸看到我,就说我有福气,耳垂厚,眼睛亮,长大肯定是个好苗子。
生活到这儿,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爸爸又开始早出晚归地给人看病,我们家时不时地就会有痊愈的病人送来感谢的吃食玩具。奶奶照看着我和哥哥,妈妈一如既往地下地干农活。
只是,伯伯家出了事,伯伯家已经有两个女儿,又偷偷地生了一个男孩,为躲避计划生育,她们带着全家躲到了另一个镇上,生完两个多月才偷偷地把孩子放到箱子里带了回来,只是天气炎热,旅途又太远,许是中暑,许是没有护理好,到家时,那个和我一样大的弟弟就没了呼吸。伯伯求着爸爸救治,奈何爸爸到时,孩子身体都凉了。
失去了希望的伯伯把全部愤懑都发泄到了爸爸身上,认为是爸爸见死不救,还狠狠地打了爸爸,还扬言要打死我。
从此,我们一家便开始躲避着伯伯。奈何,两家离得太近,孩子们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矛盾,姐姐们总会偷偷地跑到我们家跟我和哥哥玩,也会偷偷地带着我出去玩。
不到三岁的时候,我看到伯伯家的院子边花很漂亮,跑过去摘了一朵,被伯伯看见了,他拿着个勺子就追了出来,怒吼着要用勺子打死我,我尖叫着疯跑,幸亏奶奶来得及时,我不过挨了一勺,没打到头,虽疼了很久,好在没伤到要害。
因为我跟去世的弟弟年龄相差没几天,又因为伯伯对爸爸的迁怒,我就成了伯伯的眼中钉,可能一看到我,就会想起他吧。我从小就被叮嘱,看到伯伯就躲。这一躲就是20多年,直到我结婚了,伯伯老了,心结散了,我才去他家里吃了第一顿饭。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儿孙也是债,有的来报恩,有的来报怨,有的来戳心。父母子女缘分一场,终究是福祸相依。
(连载小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