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多长时间,没好好看过一部国产爱情剧了?
国庆在家,单身的我想嗑嗑CP,感受一下别人甜甜的爱情。
于是就翻了几个新片,结果全都没撑过3集。
也不能说不甜。
但就是工业糖精味儿太冲。
《爱上特种兵》,男女主角先发生误会,然后“意外”地就“同居”了,然后就是误会、争吵、反转、壁咚……
《我的砍价女王》,第一场戏居然还是误会,顺便壁咚也安排了!
之后又是各种误会、争吵、和好……
那直接拍成一部《爱上特种兵的砍价女王》不好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国产爱情剧的画风就开始变得千篇一律:
“无脑”“套路”“不接地气”。
观众求也求了,骂也骂了。
资本对工业糖精的爱,却一克都没少。
我们似乎只能盼着“娱乐圈倒退30年”。
30年前的国产爱情剧,怎一个“生猛”了得。
不仅甜起来不偿命。
更绝的是,它们从不避讳爱情中的血腥与粗粝,更敢于直面人性的暗弱与挣扎。
今天,壹心理就跟大家聊聊:90年代的生猛爱情。
有爱就可以《过把瘾》
故事还要从80年代说起。
那时正值改革开放,琼瑶的浪漫、金庸的豪情、邓丽君的缠绵纷纷“敲打我窗”,让“有爱就可以”的巨浪席卷大陆。
爱的第一要务,就是表达。
于是,文化人、艺术家纷纷成为顶流。
你没钱没颜,担心异性看不上自己?
不要紧,会写诗弹吉他就行了。
比如,打工人王小波,初中都没读完,长得也不好看;
而李银河却是大学毕业,才貌双全,在《光明日报》当编辑,前途一片大好。
原本白富美与穷小子要想在一起,只能出现在《泰坦尼克号》里。
但李银河读了王小波的《绿毛水怪》后,却被深深触动,觉得“这个人……早晚会与我发生什么关系”。
陈凯歌的前妻洪晃,在电影《无穷动》中,也调侃过这种风气:
而这股渴望投射到电视剧中,就成为了90年代经典作品《过把瘾》。
剧情很简单,讲的是文化馆小职员方言和女护士杜梅的爱情故事。
二人在朋友的葬礼上一见倾心。
你来我往,火花四射,上演了一幕幕教科书式的推拉交锋:
你不肯表露真心,我也把爱意藏起来;
你故意和别的男人跳舞,我也和你的闺蜜卿卿我我,看谁先受不了。
兜兜转转,目光最终粘在了彼此身上。
闪婚后,单位分了一间教室给他们做婚房,又空又旧。
杜梅却说:“要那么多家具干什么,只要你爱我,有张床就行了。”
是的,只要有爱,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结婚的教室里,杜梅在黑板上写满了“爱”。
但久旱逢甘霖,往往也充满了暴虐。
结婚当天,两个人就开始作妖。
先从上床不洗脚开始,你刺我一句,我戳你一回。
慢慢地,升级成“你怎么又来了”“后悔跟我结婚了吧”。
摔东西,烧房子。
杜梅甚至把方言五花大绑,用刀架着脖子,逼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方言倒好,一头撞向玻璃,血顺着脑门往下淌,死也不回答。
这一幕,直接把我看恐婚了。
两口子倒是愈战愈勇,闹到离婚也不见消停。
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他们,双双找新欢来气对方。
杜梅的“新欢”吐槽:“距离产生美,有了我和韩丽婷(方言的相亲对象),你们俩就有了距离,就美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心理学家罗兰·米勒在《亲密关系》中提到了一个概念,“伴侣的理想化”,又叫“积极错觉”。
意思是,很多人会用过于理想化的态度去看待爱人,觉得他哪哪都好。
结果长期接触后,滤镜没了,因为接受不了巨大落差,就会用“作”的方式,试图唤起另一半的关注,回到热恋的感情浓度。
但往往适得其反。
因此,作者建议大家:
要不断调整对伴侣的期待,以符合实际情况。
电视剧里,方言和杜梅,也在长达7集的“作天作地”里,逐渐校正了过于理想化的爱情观。
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回顾过去,承认“我们过去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电视剧最后,方言工作丢了,还得了重症肌无力。
等待他们的,是天光一丝丝暗下去的未来。
可杜梅的答案,依然是“有爱就可以”。
他们一张一张撕开黑板上的报纸,蒙尘的“爱”再度显形。
这扑面而来的爱。
你,敢不敢接?
《北京人在纽约》里,
物质与爱情的拉扯
现代人的答案,我不知道。
但90年代开头,人们接得义无反顾。
那时,爱是唯一的英雄主义,足以对抗生活的种种动荡与庸常。
可是,当时代浪潮继续奔涌,哗啦啦地拍到每个人头上时。
曾经闪闪发光的“爱”字,注定碎成一地泡沫。
《北京人在纽约》,就是现实赤裸裸的写照。
试想一下,假如你在90年代,拖家带口地奔向纽约,想着一展音乐才华。
却沦落进破烂的地下室,还欠下900美元巨债。
更惨的是,学了12年的音乐,最后却只能进中餐厅里刷盘子;
连妻子都为了补贴家用,加班加到晕厥。
你们的爱情小屋,还能坚持多久?
而这,就是《北京人在纽约》男主王起明的梦碎。
悲剧还在继续。
有道是,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还会把窗也牢牢封死。
妻子郭燕好不容易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本以为苦尽甘来在即。
没想到,王起明却跟《过把瘾》的方言一样失业了。
这让他越发自卑,不断自怨自艾“我是全纽约最没用的废物”“现在配不上郭燕”。
而事业蒸蒸日上的郭燕,也看不惯王起明音乐梦抛之脑后、还一肚子负能量的样子。
夫妻俩十几年的感情,逐渐出现裂痕。
更雪上加霜的,是美国老板大卫对郭燕的追求。
大卫住别墅,开跑车,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堪称美国梦的具象化。
他带郭燕兜风,到市中心的大厦里见客户,为她推开了那个“人上人”世界的大门。
而回到家里,眼看着房里的穷酸相,再看看老公醉醺醺的样子。
这一刻,郭燕彻底破防了。
现不现实?
同样现实的,还有另一个生猛女人阿春。
她爱着王起明,却也一再叮嘱他:
“美国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这是战场。”
“要在这里活下去,就要抛弃你那艺术家的脾气。”
鱼水之欢后,王起明跟她借钱,阿春瞬间收起笑容:“把衣服穿好,金钱本来就是赤裸裸的,我不想光着身子和你谈钱。”
这个在战场上拼杀的女人,早已被现实的残酷磨灭了温情。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你说我势利,那你说对了,因为我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来,用不着回去。”
而在爱欲与物欲的此消彼长中,女性,似乎有着更多的思考:
在这世上,是不是只能依靠男人或者变成男人?
女人劳碌一生,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思考,就引出了一部真正的大女主剧:
90年末,千禧之初,《大明宫词》。
《大明宫词》,真正的大女主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很多女性并不知道成为女人意味着什么。
“什么样的环境限制了女人的自由?”
“如何能从处处依赖男人的环境下独立?”
“我们在目前的处境中,怎样才能获得成就?”
20多年前的《大明宫词》,就做出了完美解答:
这一切,都不能靠“征服世界”或是“征服男人”来完成。
女主角太平,一出生就站在郭燕和阿春们奋斗的终点:
她的母后武则天,在“征服世界”的路上走到极致。
为抓稳权力,武后变得极度冷酷,对女儿太平倾尽了仅剩的柔情。
她一手将太平推上高位,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太平的毁灭,恰恰是从武后的“爱”开始。
14岁那年的上元灯节,揭开昆仑奴面具,太平“一见薛绍误终身”。
没曾料,薛绍却英年早婚。
霸道的武后直接赐婚,希望女儿得偿所愿。
薛绍原配因此自尽,而被迫娶了太平的薛绍,也爱恨中不断拉扯,最后干脆以死逃避。
用权力置换的爱,终成水月镜花。
于是太平匆匆再嫁,却又一次被辜负。
直到遇到了和薛绍长得一模一样的张易之。
可张易之也不简单,他一面引诱太平,一面挑逗太子妃,连武则天也是他向上爬的“猎物”。
但太平毫不在意。
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她要的,也不过是被蒙住双眼,在闪烁的烛光里的片刻欢愉。
“在三天三夜里,我的身体,接受了前所未有的爱抚和关怀。”
可天亮了,她依然是那个在宫里玩上吊、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母后来看自己一眼的,孤独的太平。
一次次地沉沦,又一次次心碎。
但也正是在这份无可逃避的绝望中,太平逐渐清醒过来。
她终于放下对“权”“欲”的执念,拒绝了爱慕自己的侄儿李隆基,并将其推上皇位,为国家带来了太平。
而自己,则再一次吊起儿时的白绫,孤身一人踏上权力的祭台。
这就是男女关系混乱生猛的背面:
一出想要掌控权力却终被权力吞噬的悲剧,以及面对命运却不屈反抗的英雄史诗。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大女主”。
而《大明宫词》的女性觉醒,也远不止于此。
男宠薛怀义为了争宠而哭闹时,武后一句话戳穿“第二性”真相:
“你看到了吧,任何男人......只要他处在女性的处境里,他就是个女人。”
太平初潮,武后以身说法打破“月经羞耻”:
回到波伏娃的问题:在男权社会,女性如何做出成就、找回自由?
《大明宫词》的回答是:
追寻男女平等,也承认男女有别。
女性并不需要依附男性而生活,更不必让自己变成男性。
我们的共情、柔韧、力量甚至是脆弱,都是生而为女最珍贵的馈赠,亦是最锐利的武器。
正如《大明宫词》里那句:“我要天下人知道……他不但英勇善战、血气方刚,而且她还妩媚动人、柔情似水。”
我们再把视角拉回到现在的银屏。
这样的思考完全看不到了。
只剩下“男一男二都爱我”,和对着嗓子眼猛灌的甜、甜、甜。
也许你会说,看个剧而已,就图一乐,不行吗?
当然可以,毕竟生活已经够苦,谁不想要不费力的甜?
但问题是,可以甜,但不该只有甜,更不该只有一种甜。
甜宠之外,我还想要直冲脑门的酸,酣畅烫嘴的辣,苦涩难咽的咸……我想在屏幕里,品尝浓缩的世间百味。
波士顿大学音乐系主任卡尔·伯纳克博士曾说过:
艺术是生存的一部分……是人们表达“我还活着,生命是有意义的”的方式之一。
爱情剧更是如此。
它们是真实生活的倒影。
就如《过把瘾》里,不顾一切、有爱就可以;
《北京人在纽约》里,现实的纠缠与挣扎;
《大明宫词》里,女性在男权社会中,对自身意义的探索……
我们透过屏幕,见天地,见众生,更是见自己。
也正是这一幕幕悲欢离合的众生相,带给我们警示、慰藉和力量。
别再用所谓的“甜宠”,去消解这个世界的复杂了。
消解不了,还很傻。
文章来源:壹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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