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月,在美国纽约福克斯影音新闻的录音棚内,一位身着华丽旗装、脚踩花盆底鞋的中国女人款款而来,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发表了关于世界和平主题的主题演讲。
这段直到近年才公诸于世的视频引发了世人的感叹,原来满清贵族口中的老北京话和英文是如此地道。更值得佩服的一点是,她的演讲内容放在今天依旧可圈可点。她说;“如今的世界正经历一个前所未有的改变时期,中国的历史很长,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人类正经历战争,在这个时候,我们应多一些互相了解。”开放包容、和平共处,思想真是很西式开化了,那这位德龄公主究竟是谁呢?
时间倒回到1903年春天,当时的德龄公主,名叫裕德龄,是清朝驻法公使裕庚的三女儿。因为从小随父亲出使日本和法国,年仅17岁的德龄已经掌握了八国语言,而且还会弹钢琴、跳芭蕾,可谓是聪慧美丽的贵族小姐。
当时的中国刚经历八国联军侵华,满清统治摇摇欲坠,慈禧太后急于了解西方,同时也为了便于与西方国家驻华使节的夫人们接触交往,于是诏德龄和妹妹容龄进宫作“御前女官”。此后两年时间,德龄姐妹二人作为女官始终陪伴在慈禧太后身边。在目睹了皇宫的神秘、险恶后,1905年3月,德龄以父亲病重为由离开紫禁城,同年12月,德龄的父亲裕庚在上海病逝,德龄以“百日孝”为由,从此远离了皇宫。1907年,德龄和美国驻沪领事馆副领事(后改做报馆记者)撒迪厄斯·怀特结婚,后来随夫定居美国。
1911年,德龄在美国出版了第一部英文著作《清宫二年记》,在这部著作中,她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1903年至1904年里在皇宫内院亲眼所见的生活场景。
那些只存在于照片和书本上的、冷冰冰的历史人物,在德龄的笔下瞬间成了活生生的人,已经被戏说无数次的后宫生活也以更加真实的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当然,作为朝廷官员的女儿、侍奉慈禧太后的女官,德龄的描写都是受自身立场影响的。对当时的她而言,慈禧太后是掌握家族兴衰的“顶头上司”,因此哪怕她有心劝说慈禧太后接纳改革,也因为种种忌惮只能缄口不言。
在她的眼中,慈禧太后优雅和善、高贵大方,同时又有些许敏感,对国家面临的内忧外患局势十分无奈。光绪皇帝在朝堂之上如同傀儡,沉默呆滞,但私下里却是英俊阳光、好学有趣的。隆裕皇后知书达理、见过世面。另一方面,太监们阴险狡诈、虚与委蛇,宫女们相互排挤、谄媚恶俗。
慈禧太后,这样一位统治中国长达47年之久的女政治家,学界和民间对她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但德龄眼中的慈禧,是一个亲切、威严、敏感而又自恋的老妇人。对于旁人在她面前必须站着吃饭这件事,慈禧曾说:“我觉得非常抱歉,要你们站着吃,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不能改变;就是皇后在我面前也是从不坐的。我知道,这种规矩若让外国人知道,一定要笑我们野蛮,所以我不大愿意让宫里事情传出去。”如果德龄写在书中的内容是真的,那么从某种意义来说,慈禧太后也算得上是谦恭有礼之人。
历史上对光绪皇帝的评价多是软弱无能的傀儡皇帝,但是在德龄公主的回忆中,光绪皇帝私下是一个有趣开朗、极具魅力的人,懂英文、还曾试图学习钢琴。德龄公主甚至说,“我认为他是中国最聪明的男人之一。他智慧超群,并且极其擅长外交,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展示这些才能。”这让众多读者看到了另一个角度的光绪皇帝,也为他的遭遇感到可惜与同情。
除此之外,多年来隆裕皇后一直是“怨妇”的代名词,虽然是光绪的表姐,但因为长相一般、性格也不讨喜,所以长期被冷落。但在德龄公主的著作中,隆裕皇后是一个喜欢读书,还知道“不同国家的历史”,绝对算是有思想、有见地的智慧女人。
以上种种,她似乎想告诉世人,当时中国的统治者本身是称职的、也是希望国家强盛的,只是老祖宗留下的诸多制度束缚着他们,加之身边的官员、太监宫女思想愚昧、心思险恶,才造成了列强侵略、民族危亡的残酷后果。
其实,在任何封建集权体制下,唯上是从、因循守旧都是很多官员的最安全选项。此时的统治者,只能任由他人麻痹,沉浸在身边人营造出的美好幻境中不愿醒来。也可以说,国家机器的陈旧腐化不能由某个人、某个群体买单,但亲历这些事件的人,将永远背着枷锁负重前行。正因如此,很多历史人物会随着时间流逝愈来愈模式化、标签化,但其实每个人都是立体的而多面的。德龄公主的著作,就提供了另一个近距离了解满清皇室以及贵族日常生活、思想状态的窗口,也许中间有真假难辨的部分,但其重要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到了美国以后,裕德龄先后以“德龄公主”的名字,用英文出版了《清末政局回忆录》、《御苑兰馨记》、《瀛台泣血记》、《御香缥缈录》等反映晚清宫廷及社会政治生活的作品,一时间风靡海内外。这些作品中,德龄以亲历者的特定身份,向西方国家介绍了满清高层统治者的真实生活,更保留了部分清宫生活的珍贵史料,为之后的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提供了大量佐证和参考。
德龄公主移居美国后,始终关心着国内局势。在抗战期间,宋庆龄在香港发起组织保卫中国同盟,发动海外华人、华侨同仇敌忾,共御外侮。在保卫中国同盟举办的“中国之夜”和“一碗饭”运动中,德龄曾追随左右,为给抗日军民筹集经费和物资做出了贡献。
1944年11月22日,德龄在加拿大死于一场车祸 ,终年58岁,至此,这位晚清传奇女子的一生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