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有一些人,重逢不如不见,也许心中的那一份美好可以封存。毕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总会在心底里幻想着它的各种美好。
因为一旦相见,这张“华丽的袍”被掀开,发现原来袍子下面已经长出各种肮脏的虫子,你想要保留“袍子”的华美,就要冒着被虫咬的危险,最终的结果,可能“袍子”恢复了原来的光鲜,但是那些为了驱赶虫子的人,或者被叮咬得满头包,或者被病菌感染。
《相逢时节》在一地鸡毛中落下了帷幕,简崔两家都放下了仇恨,可是为了这一份“和平”,牺牲的是两个好青年的大好前途,宁恕坐牢,简宏图也坐牢了;还有两个人差点搭上身家性命:宁惠在和简敏敏的争执中跌下楼梯,差点死亡;宁恕和简敏敏的抢夺中,水果刀误伤了简宏成。
两家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皆源自于这一场不该“相逢”的相逢。如果宁恕好好地呆在上海,他在地产界将有一片大好的前途,如果简宏成不回来临水,他的公司就如期地上市,企业越做越大。
可是,简志国和崔浩那一场“两败俱伤”的伤害,虽然在20多年的时间里,被搁浅,但依然像一根刺,没有取出来,每每想起,总是会扎心。
在简敏敏看来,爸爸接手过厂子时,已经岌岌可危,然而在这样的困境之中,都没辞退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的崔浩,还照常给发工资,这就是最大的恩赐,而他却不图感恩,还拿刀捅伤父亲。
在宁惠看来,要不是简家拖欠工资,崔浩也不至于会捅伤简志国,然后跳楼自杀。并且简敏敏还到她家去打砸,更是把宁恕打得落下癫痫。
彼此都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人客观地去分析整件事情,都把罪责推在对方身上,尤其是宁惠,虽然为两个孩子,崔启真改名为宁宥,崔启明改名为宁恕,说是要他们放下仇恨,宽宥、宽恕,可她的行为却没有真正把仇恨放下,也正是她潜移默化的“仇恨”心理,才让儿子走上一条复仇的不归路。
对于宁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凭借一己之力抚养姐弟成才,她应该是伟大的,可为什么相比起简家,或者说简敏敏的咄咄逼人来说,她才是这一场悲剧的罪恶根源呢?
女强男弱,悲剧已经埋下伏笔
崔浩原本只是临水农机厂的一个小工人,做着一般的工种,平平凡凡,无功也无过,如果放在一般的家庭里,也许平淡生活有平常的简单和幸福。
然而,宁惠是一家药房的药剂师,却自己主动上电大,考取大专的学历,得到更高的发展,工资也加了。
从这一点看来,宁惠是一个有野心,也积极向上的女人。一个上进的女人,自然对自己的伴侣也有要求,定然不甘于让她的男人就如此平凡地做一个小工人。
我们可以想象出,无数个夜晚临睡前,宁惠在崔浩枕边的嫌弃话语,或者平常细碎生活中,她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以及对丈夫能力的否定。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逼得一个男人,在冰冷的天气里,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用命去抢修设备,最终才获得一点卑微的回报,工资涨了半级。
可身体却永远地落下了隐疾,没办法干太重的活儿,在那个以重工业为主的工厂里,干不了重活,无疑就是废人,于是,他成了同事眼中的“不干活白拿工资”的人。
其实,如果可以冲锋陷阵,哪个有志之士想躲在角落苟且偷安呢?
自己不能干活,还白白拿工厂给的工资,其实崔浩内心也是挣扎的,但又没办法,他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只能“死皮赖脸”地呆着。
所以,哪怕几个月没发工资,哪怕别人都去催讨,唯独他崔浩不能也不敢去,一个靠着工厂白养的人,拿什么资格去催讨工钱呢?
可宁惠完全没有体会到崔浩的内心所承受的压力,她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能赚钱养家就是大罪过
你一个大男人,一分钱不挣,成天在家喝酒睡大觉,你让我一个女人出去挣钱养家,你窝囊不窝囊啊,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明明和真真吗?我最后一次再警告你,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去找简志国,把你该要的工资给我要回来,不然,这日子,我就不过了!
宁惠连伪装都不再伪装,她彻底地扯下了不满。这句话,话里有话,第一层意思真真切切地把丈夫的无能说出来,第二层意思,言下之意,如果你不担负一个作为男人该负责的事,那就没办法继续再生活下去。
对于一个卑微者来说,他自己何尝不清楚眼前的现状。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妻儿带来更好的生活。宁惠的话,彻底地扯下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最后的尊严。
作家刘娜的一段话:
“婚姻,是求同存异,而非排除异己。家庭,是疗愈的港湾,而非厮杀的战场。
我们,和我们的爱人,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已变。因为,爱和尊重,让我们灵魂里,丑陋的兽性隐退,美好的神性彰显。
我们在相互扶持中,美好自然,坦荡勇敢。”
在这个家庭里,崔浩感受不到半点被治愈的温暖,恰恰连最亲近的妻子,都在拿着刀,片片凌迟着他的心灵。
他像一个游魂一般,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跌跌颤颤地到了简志国的办公室,此时的他,没有尊严,没有羞耻心,他是卑微到尘土里的沙尘。
他只想要到那么一点钱,然后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热,让一双儿女至少有一点温暖,除此,他的脑子里再也没有多余的思考。
一个为工厂不能奉献的人,还跟老板要钱,别说老板会怎么看你,同事不都也瞧不起你吗?可此时的崔浩,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想其他了。
宁惠用长期的语言“冷暴力”,一步一步地把崔浩逼向万丈深渊,即便不是误伤简志国,而后“畏罪自杀”,对于崔浩来说,了结生命这件事,可能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某个争吵之后发生。
为儿女改名宣称放下仇恨,不过是自欺欺人
崔浩死后,宁惠在他的遗体跟前,痛苦自责地说了一句“不该逼你”,其实她早就意识到崔浩之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言辞相逼。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做到在孩子跟前坦白地理性地说出父亲的死因,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造成。这从人性方面来讲,也是人之常情。
父亲发生事故之后,家里也经历一系列的“报复”,简敏敏发了疯似地跑到崔浩家要找宁惠给个说法,见找不到人,就把她家里的东西都砸掉,宁宥和宁恕躲在床底下,张立新做掩护,逃过被追打。
之后,在医院,简敏敏遇见宁惠,又起了争执,激烈冲突中,宁恕被甩出去,撞到了柱子,从此落下了癫痫。
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真的想逃离是非之地,宁惠为两个孩子改了姓名,叫宁宥和宁恕,希望他们宽宥和宽恕。
本以为事情到这边,宁惠用一种柔软的方式化解孩子们心中的仇恨,让他们用爱和宽容开启新的生活。
然而,宁惠给孩子们改名,从后面的故事发展来看,她那不过是想给自己内心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毕竟当每次叫着崔启真,或者崔启明时,就会不自觉想到崔浩,想到自己曾经因为不断地逼迫他去要债,才导致悲剧的酿成。
如果宁惠真的放下这一段仇恨,那么当发现宁宥和简宏成在大学时谈恋爱,她就不是那样反应过激地指责还扇打耳光,痛斥着简家是崔家的仇人。
宁惠在生活里不断地说是简家害得他们四处搬家,害得他们被人欺负,害得他们困顿20几年,这些抱怨潜移默化地就把仇恨的种子播撒给宁恕。
荣格说过,“原生家庭对家里子女的影响越深刻,子女长大后就越倾向于按照幼年时小小的世界观来观察和感受成年人的大世界。”
宁恕为什么放着在上海大海的前途不要,非要调到临水,他终极目的就是想报复简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妈妈的言行身教中,已经把这一切不公平都归咎给简家:他被小朋友欺负是“杀人犯的孩子”,他得了“癫痫”……
如果宁惠真的那么宽容,她就应该把这一段悲惨的事情,藏在心里,直到他发烂,毕竟宁恕当时不过是个小孩童,一个简单的美丽谎言不就可以隐瞒过去吗?
然而没有。宁恕对简家所给他们带来的“痛苦”桩桩件件都能随口细数出来,这肯定是受到宁惠的影响的。
宁宥说出了最狠的一句话,宁惠的“恶”终于藏不住
宁恕为了打击报复简家,教唆张立新贷款八千万,然后联合黑社会阿才企图要夺走立新集团的地皮,之后又撺掇张立新携款潜逃,想要加速对简家的报复。
因为“东窗事发”后,阿才要打击报复宁恕,简宏成救下宁恕,却没有得到宁惠的感恩,反而,怒骂宁宥与简宏成走那么近。
之后,宁恕被简宏成救下,宁恕是始作俑者,无论是阿才方面还是简敏敏那边,已经是瞒不住了。
为了躲避阿才以及简敏敏,简宏成安排宁恕和宁惠去海南,宁惠死活不肯答应,还把全部的火都撒在宁宥身上。
她说:“这么些年我算是明白了,忍气吞声换不来好结果,就应该闹个你死我活,要不然,我们没有安生日子过!”
20多年过后,她依然没有自我清醒地认识,依然认为崔浩的死,全部责任都是简家。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 宁恕又怎么会不产生报复的极端思想呢?
小时候因为没能力,全家搬走,如今他长大,认为有力量跟简家抗衡了,这就是宁惠映射给宁恕的心理,“不是放下仇恨,躲避是因为没能力”。
宁宥分析了所有的事情,说简宏成帮助宁恕还了八千万,并且还答应跟阿才合作工程,才算把这件事了解,如果不走的话,后果很严重。
可是,宁惠不识好歹,更是拿宁宥出气,甚至恶言恶语地伤害宁宥,她说:“我知道,你把我们逼走,就是为了和简宏成在一起,你就是没有忘了他,你是崔家的叛徒,你如果是崔家女儿的话,你就不会忘了,你自己的亲生爸爸,是让简家的人活活给逼死的。你就是个叛徒,你干脆姓简算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宁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不必多说。
退一步讲,如果简家真的要报复,宁惠怎么搬家,怎么改名不也还是在临水,从之前经济实力来说,简家好歹有一家工厂,之后还做成集团了,简敏敏有的是钱,随便找一些调查公司,宁惠一家三人,怎么藏也藏不了啊。
虽然说崔浩死了,不要担负刑事责任,但是民事责任也需要,宁惠难道不知道吗?
她没有去冷静理性地分析整件事,以及简家对他们家的一些“仁慈”做法。
宁宥是一个高级的圣母,面对丈夫的出轨,她没有恶语相向;面对婆婆的指责,她忍气吞声;面对陈昕儿的怀疑和纠缠,她选择忍气吞声,并且为让她安心,还选择说出与简宏成是世仇。
她从头到尾都是温温柔柔,不过这一次宁惠不想离开临水,更一直说要跟简家一起斗到底。
宁宥终于忍不住,她说出了全部最狠的一句话:
我爸爸是被谁逼死的,难道你不清楚吗?如果哪天早上,你没有跟我爸爸吵架?他会去找简志国吗?如果他没有找简志国,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情吗?
宁惠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此刻被赤裸地揭露出来,原来害死崔浩的名单上,也有宁惠,她才是始作俑者。宁惠无话可说,所以她才勉强地答应去海南。
托·霍布斯曾说:“人们每违背一次理智,就会受到理智的一次惩罚。失去理智的人生,就如脱缰的野马,无论如何都是失控的。”
宁惠就这样违背自己的理智 ,才令她疼爱的儿子一步又一步地踏上一条痛苦的不归路,最终进了监狱。
与其说宁恕执着于报仇的执念,不如说那是宁惠给他的思想因果,只不过她是思想行为,而宁恕是用行动去执行。
简敏敏指责宁惠的话,也挺对的:“你不去想着帮老公好好找工作,成天逼着他去讨薪,之后又不好好教育儿子。”从来没去检讨自己,只是把自己所有的遭遇都推到简家。
程可欣对宁恕说:“很多解不开的死扣,有时候就差那轻轻的一拉。”如果宁惠是这样春风化雨地传递给宁恕对简家的宽恕,又何来他为了报复搭上大好前途呢?
风穿过你的身边,且听它低吟,再听脚下沙沙作响,看天空宽广湛蓝,也许困惑你很久的难题,都在不经意间得到释然。”报复是双刃剑,伤人伤己,遇到事情要去理性地分析事情的原委。
宁惠的“恶”,是她揣着假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