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资料:中国刑事警察案例专辑《刑事案例年鉴1991年卷一分册》
襄樊站前广场
1991年2月12日19时,一辆牌照为“湖北03-03148”的橙色出租车(波兰根据许可生产的意大利菲亚特126P迷你轿车,P代表是波兰生产的,该轿车性能可靠、结构简单、结构坚固、外观时尚、价格为——9000韩元,在中国市场大受欢迎)杨洋司机梁某正在悠闲地消磨时间。妻子赵某和小女儿和出租车司机享受着难得的家庭团聚时间。
在中国当出租车用的菲亚特126P微型轿车,此车最大特点是发动机后置,车前盖其实是行李箱盖
朱时茂和陈佩斯经典小品《赶场》中就动用了一辆菲亚特126P,该车为了这部小品“自我牺牲”
19时20分,3名男子走进杨某某的出租车,一番讨价还价后,杨某某向妻子说他要送这3人去襄北农场酒厂,送完就收车回来。于是赵某某抱着女儿下了车回到在襄樊市中原路租住的房间等候,可左等右等却不见杨某某回来,赵某某将女儿哄睡后忐忑的坐在床边计算着丈夫回家的时间,结果没想到等了整整一夜,杨某某也没有回来。
2月13日凌晨,怀着侥幸心理,以为丈夫又回到火车站揽生意的赵某某抱着女儿赶到火车站找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丈夫和他的出租车。此时觉得丈夫可能出事的赵某某租了一辆三蹦子出租车沿着樊魏公路去寻找丈夫和他的菲亚特出租车。结果行驶到樊魏公路襄北农场果园二队路段时发现有一个人躺在公路的东侧,下车走近一看,正是杨某某,但是人已经没有生命气息,至于菲亚特车,则不知去向。大哭一阵后的赵某某随即跑到果园二队,用队部的电话向襄樊市襄阳县公安局黄集派出所报案。
三蹦子出租车
黄集派出所周勤才所长立即带着干警赶到现场将现场保护起来,同时电告襄阳县公安局,县局杨家雄局长接报后立即率领县局刑侦科张光新科长带着刑侦技侦人员于16时赶到黄集开展现场勘查。
现场位于襄阳县黄集镇南2.5公里的樊魏公路襄北农场果园二队路段,死者头朝南脚朝北俯卧在沥青路面的东侧,上身穿着毛衣、秋衣和衬衣,下身穿着涤纶长裤、两条毛裤、秋裤和裤头,左脚穿着深腰雨靴,右脚光着。尸体全身被雨水浸透(2月12日至2月13日下了雨),外罩衣表面附有大量的泥浆,尸体颈部缠着一条黄白相间的毛巾,毛巾两端用两根黑色的鞋带绑扎在一起打了个死结,面部有很多黑色油污,头上有一处钝器损伤。
90年代出现场的刑警(非本案参战民警,却能很好地体现案发时民警的风貌)
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抢劫出租车并杀害司机的抢车杀人案。随后,襄阳县政法委雷官成书记为组长、襄阳县公安局杨家雄局长为副组长的15人专案组就地成立,负责对这起案件进行侦办。
入夜后,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在黄集派出所会议室召开。
死者颈部缠绕的毛巾和头部的损伤看,杨某某是被勒颈后用钝器打击头部致死的,身上的120元现金、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等物连同菲亚特出租车都被抢走,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计划的杀人抢劫。死者衣着不整,满身污泥,浑身是血,分析杨某某在生前与案犯进行过殊死搏斗,案犯的身上可能有伤痕,现场不是第一作案现场,而是个抛尸现场。根据死者尸检胃内容物和死者妻子赵某某陈述死者送3名男子去酒厂的时间计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2月12日21时左右,案犯很可能就是杨某某最后搭载的那3名男性乘客,其中1人或1人以上会开车。根据赵某某的回忆,3人都持河南口音。根据案发时间来推测,案犯可能来自临近黄集镇的河南省邓州市、新野县和南阳县。
根据案情分析,专案组兵分三路,第一路前往襄樊市区的旅社、宾馆、招待所、火车站、交警大队、出租车管理处调查3个操河南口音的人的住宿和活动情况,以及调查被劫菲亚特出租车的发动机号、车架号等相关技术资料;第二路分组前往邓州、南阳和新野等地的公安机关请求协助控制赃物、查缉罪犯;第三路负责搜索抛尸现场附近的道路、麦地、水沟等隐蔽地点,查出第一案发现场所在、获取痕迹物证。
身穿89式警服的民警(并非本案民警,但能很好地表现本案案发时民警的风貌)
第一路侦查员在襄樊市樊东区的30多家宾馆、饭店、旅社、招待所进行地毯式排查,襄樊市水文招待所服务员李某反映:2月11日20时左右,有3个操河南口音的年轻男子用河南省邓州市城郊乡张寨村村民张光志的身份证登记住宿,住在招待所一楼108室。他们在2月12日上午出去过,中午退房后离开,去向不明。
前往襄樊站查访的侦查员走访了常在车站兜揽生意的21名出租车司机,家住在襄樊市郊区余岗乡余岗村二组的个体出租车司机朱某某反映:农历腊月廿八日(即1991年2月12日)13时,有3个河南口音的男青年以120元租了他的车去襄北酒厂找人,到酒厂后他们未找到人,又由他载他们回了襄樊站。到站后1人下车到站内打电话,片刻后又回来对他说:电话打通了,要找的人刚才回到酒厂了,但是要等一会儿,随后让其中1人坐在车上和朱某某聊天。等了一小时后,朱某某也没见那两个人回来,就以送新来的1名乘客去襄城十字街为由强行将坐在车上的那个河南人推下车后就开车而去。
襄樊市出租车客运管理处值班员提供了一个情况:2月12日19时左右,1个自称叫丁峰,在南阳市五金批发站工作的男青年到值班室举报一辆车牌号为“湖北03-03052”的出租车司机送他和2名同伴到襄北酒厂找人,讲好120元送两趟,可是只送了一趟这辆车就溜走了,而这辆出租车的司机就是朱某某。
专案组初步认为:以上三个渠道查到的3个操河南口音的男青年是同一拨人。
专案组电话联系河南省公安厅南阳地区公安处,通报了2.12抢车杀人案的案情、被劫车辆的特征及标记。请公安处出面组织邓州、南阳、新野等县市的公安机关出动刑侦、交警和派出所民警在交通要道布控查堵。同时由襄阳县公安局刑侦科张光新科长带着3名特警队员由樊魏公路前往河南,沿着公路通知沿途派出所对罪犯和被劫车辆进行查堵。2月14日16时,他们行至距离邓州13公里的吴集镇时,突然发现前方100米处的路东侧停着一辆橘黄色“菲亚特”,张光新当即命令司机超过此车并在车前停车,堵住这辆车的前路以防其突然发动逃跑。
菲亚特126P型轿车在中国打的老广告
当侦查员下车靠近“菲亚特”的时候,在驾驶座内打瞌睡的1名年轻人已经被警车的刹车声惊醒,睁眼看到一辆挂着GA牌照的吉普车停在他前面,本能地伸出右手准备将车打着火,特警队员刘斌已经冲到他面前,牢牢地摁住了插在点火器内的钥匙。张光新见这辆“菲亚特”的新旧程度和颜色和被劫的“菲亚特”完全一样,且车前和车后都没有挂牌照,因此下令将这名男青年连人带车带到黄集进行审查。
90年代初的GA警用牌照
80~90年代的北京212警用吉普车
始料不及的是,年轻人仗着在自家的地盘上不甘心就此被捕,一面疯狂地同刘斌扭打,一面冲着路东的一户人家高喊:“张叔,快来呀……”
不一会,1名中年人闻讯而来,不问青红皂白地同特警厮打,试图将年轻人救出,同时扯着嗓子高声叫人。几分钟后就聚集了数百名村民,这些人吵吵嚷嚷地喊着不许把人带走,情况顿时复杂起来。张光新科长刑侦经验丰富,采取恩威并济的措施,一面耐心地向群众宣讲政策和法规,介绍案情;同时名特警们亮出“家伙”,警告阻止人民警察办案的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十多分钟后成功稳住了村民,将年轻人和“菲亚特”轿车押回襄阳县的黄集派出所。
经审讯,年轻人自称叫周鹏,时年19岁,家住在邓州市城关镇大东吴四组,这辆“菲亚特”是家住在邓州市南桥店村民张敬军的。他借来开着玩,在借的时候就没有牌照,刚才是在吴集帮忙送客的。反复审问,周鹏依然重复着上述的说法,但越是反复强调专案组就越觉得背后有鬼。
2月14日19时,死者妻子赵某某和见过3名河南人的出租车司机朱某某来到黄集派出所,对这辆“菲亚特”轿车和周鹏进行辨认。结果赵某某和朱某某同时认出周鹏就是2月12日在襄樊站租车的3名河南口音的男子之一,而这辆“菲亚特”经赵某某辨认就是她丈夫杨某某开的出租车。
据此,专案组集中力量对周鹏进行突审,两个小时后周鹏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交代了他伙同时年33岁、家住在邓州市胜利街二组的卢明更和时年22岁、家住在邓州市城郊乡张寨村三组的张光志劫车杀人的犯罪事实(由卢明更提出想法,3人共同密谋策划并实施)。
原来,当3人上了杨某某的“湖北03-03148”号“菲亚特”出租车后,经过一个小时的行驶在接近21时左右到达樊魏公路旁写有“襄北农场酒厂由此进”的牌子处拐弯向东行驶,拐弯后刚驶了80米就要求杨某某停车,杨某某急刹车后3人立即动手行凶,杨某某竭力反抗和他们发生了厮打,最终寡不敌众,被张光志用携带的鎯头猛砸头部丧失意识后由3人共同用毛巾勒死,杀人后3人洗劫了杨某某身上的120元现金以及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出租车运营许可证后趁着夜色将尸体抛在樊魏公路路边并驾车逃跑。
周鹏招供后,县局杨家雄局长立即率领侦查员们火速驱车赶赴邓州,在邓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协助下于2月15日0时将正在自家床上呼呼大睡的卢明更擒获,并在其家的橱柜里搜出了死者杨某某的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出租车运营许可证以及作为凶器的鎯头。2月15日6时,张光志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邓州市公安局投案自首。经审讯,2人的供述与周鹏的完全一致。至此,襄樊市襄阳县2.12暴力劫车杀人案仅用38小时即告侦破,案犯卢明更、张光志和周鹏以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被襄樊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对出租车实施抢劫情节严重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故意杀人罪情节严重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至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