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9月18日电(记者团经方)作家难以承受,口气小,写的话剧开机遥遥无期。每当剧本改变的时候,就会偏离初衷,素材枯竭,创新变得困难。采访职业作家时,我们经常听到这种“抱怨”。如何突破作家的创作瓶颈,有效地提升作家。
然而,成功的编剧也有他们的烦恼,创作压力越来越大,“IP热”、资本推手对编剧行业的影响,让“金牌编剧”也在不断思考和转型。近年来,编剧转型做导演的例子不少,曹保平、薛晓璐、林和平……而编剧转型做制片人,是新兴的趋势,是什么原因让越来越多的编剧转型呢?带着这些问题,记者对著名作家、编剧张晓芸进行了独家专访,张晓芸正在担任一部由自己编剧的新剧的制片人,对于编剧的转型,她坦言“提升话语权是最主要的因素”。受访者简介:张晓芸,著名编剧、作家。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员。影视代表作《爱归来》、《和平的全盛时代》、《大家庭》、《幸福在路上》、《爱情囧途》、《狂野青春》、《青春无敌之美女时代》、《明星兄弟》等。长篇小说代表作《喜鹊人生》、《唐莺未嫁》、《宝贝对不起》、《恋上分手专家》、《爱你五周半》、《机票里的秘密》、《苹果遇上梨》等10部。入选2011年中国影视市场编剧排行榜十佳编剧,获2012北京卫视收视特别贡献奖。2015年,获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和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联合颁发的全国年度优秀编剧奖。
谈创作体会:主旋律作品也可以和市场很好结合
扩大国际传播力要注重主流价值观的并轨和国际视野
由张晓芸担纲主笔编剧的电视剧《大家庭》日前又在主流卫视重播。该剧在北京卫视首播时创下了1.14的不俗收视率破1收官,并获得了当年度北京卫视收视贡献奖。该剧曾在十八大召开之际,登陆央视一套多次重播。之后入围当年度的五个一工程奖评选,这个成绩也使得编剧张晓芸成为中青年编剧的佼佼者。
《大家庭》讲述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故事牵扯出三个家庭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以兴衰沉浮。最终善良代替误解,宽容化解仇恨,众人牵手,一笑泯恩仇的故事。《大家庭》被张晓芸誉为“知青版的高富帅”,里面每一个男人似乎都可以跻身高富帅的行列。于和伟饰演的袁刚,高在敞亮,富在善良,帅在勇气;刘钧饰演的李劲松,高在纠结,富在关心,帅在惦想;赵亮饰演的张从军,高在幽默,富在经历,帅在投机倒把;邵汶饰演的陈致秋,高在学历,富在才华,帅在原谅。传递“高尚,温暖,纠结,善良”的正能量,也是编剧张晓芸创作的一个特点。
新华娱乐:您创作《大家庭》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初衷?创作《大家庭》的过程顺利吗?
张晓芸:我当时的创作主旨就是想从一个小的人物的视角切进去,从一个家庭的视角切进去,来展现这个大时代的变革,还拥有一些年代跨度,最好在这个年代跨度中,还能经历一些时代的变迁,比如说下岗、创业,最终获得情感的起伏,在所有的年代历程中获得一些最终的谅解,人物和人物之间恩怨消逝的谅解,做到主题的升华。我当时就是想做一个温暖的、美好的、有一点年代跨度的作品呈现给观众,当时首轮上星的效果还不错,在北京卫视第八集播出的时候,收视就已经破一了。
我觉得每一个事物的诞生过程肯定都是很波折的,历经坎坷的,我们在创作《大家庭》的时候,我也跟当时这个戏的导演刘雪松,用人物关系图来画每一个人物,把握每个人物的定位。最终,我们觉得人不能拒绝这个时代,当时比较流行一个说法就是“高富帅”,我们认为七八十年代其实也有“高富帅”,只是模板是不一样的,传递“高尚,温暖,纠结,善良”的正能量,这样和时代感结合的设计取得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当时是拿到了北京卫视当年度的最佳收视冠军,之后又作为十八大献礼剧在央一重播,央视共重播了三次。
新华娱乐:现在回想起来,之所以能够收到那么好的效果,您觉得有哪些成功经验值得推荐?
张晓芸:我认为有两点经验非常重要。第一点就是不代表拥有主旋律的,或者是主流价值观的作品就不能做到跟市场很好的结合,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大家庭》的成功增强了我的信心。我觉得只要是有功力的编剧、愿意动脑子的编剧,一定能做到和市场很好的结合。
第二点就是讲故事的角度很重要。我举一个例子,国内有一部影片叫《左右》,它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对离异的夫妇,他们的女儿得了白血病,他们需要违背常规,再生一个孩子,用这个小孩子的骨髓去救他的姐姐。这部影片的票房很一般,市场传播力也不大,但是国外有一部影片,跟它的故事核一模一样,讲的是一模一样的故事,但是取得了非常好的票房,那部影片叫《妹妹的诉讼》,它讲故事的角度是从小女儿的角度讲的,它的第一场戏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来到了法院,站在法官的桌子面前,她还没有桌子高,她拿过了法官的惊堂木,然后啪的一敲,敲完之后说了一句台词说:“我要打官司,我要告我的父母”。这部影片我很喜欢,编剧从这么刁钻的、新颖独特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除了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又在镜头表现方面给了创作团队很大的空间。我觉得这是编剧应该努力创新的一个方向。我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新华娱乐:您曾经创作了很多成功的作品,但是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后,有没有觉得创作的压力越来越大?
张晓芸: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是我没有觉得压力压迫了我,反而让我有一种很自信的感觉,以前我跟我的同行聊天,他们总是驳斥我的一些想法,或许是因为我的那些想法比较前卫、另类,或者是角度比较刁钻,很多同行认为那是非主流。现在经过我的这些创作尝试被市场认可之后,我越来越自信了,我意识到我的一些想法是可以付诸实施的,而且观众也是有选择、有认知、有高度的,这让我更加坚定地创作下去,沿着艺术性和商业性结合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新华娱乐:您刚在美国和澳大利亚做完作品研讨会,您在扩大中国影视剧作品的国际传播力有什么心得吗?
张晓芸:在扩大国际传播力方面,我觉得首先有两点一定要在创作之前就进入自己的思考范围。第一点就是主流价值观的并轨,第二点就是国际视野。我觉得这两点很重要。我在八月份的时候在美国和澳大利亚召开了作品研讨会的两本小说是《苹果遇上梨》和《喜鹊人生》,我在这个创作的过程中,在对职业选择的过程中,我就想到了这个国际传播力。比如,《苹果遇上梨》主人公的职业设定,我在改进的时候就从小众的职业改成了珠宝设计师,因为我觉得珠宝设计师对于国际传播上没有障碍。再比如,《喜鹊人生》讲述的是婚礼公司的故事,当时在美国开研讨会的时候,有个美国人就跑过来跟我说,“我们美国也有婚礼公司,但是跟你们国内的不太一样,我们非常感兴趣。”
这两部作品的诞生都是因为一件很小很有趣的事,我觉得这些事可以代表我们中国当代的生活缩影,我就抓住了这些事进行创作。《喜鹊人生》的缘起是我去参加一个婚礼,那个婚礼上面司仪让双方父母上台的时候,一共上去了八个人,新郎新娘的父母都是离婚又再婚了,他们再婚的配偶也同时站上去了,那个婚礼的场面就非常的搞笑。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题材,当时这个细节也把美国人逗得哈哈大笑。
提到具有国际视野,我想举一个例子,我觉得这个例子可能会对大家都有启发,就是李安。我觉得李安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老师,我看过他的一个访谈录,他曾谈到了他的两部作品为了走向国际而进行一个小范围的修改。李安的其中一个作品原来的男主角的职业是裁缝,而李安的智囊团中的一个精通中文的美国人跟李安建议说,外国人对裁缝这个职业不是很理解,你应该把裁缝改成厨师。李安听从了建议,使得这部作品很顺利地走向国际并且大放异彩。接下来就是李安拍《卧虎藏龙》,这是李安买的一本小说,他很喜欢这部作品准备把它搬上银幕。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男一号和男二号的戏剧冲突点是因为拳派之争,他的智囊团告诉他,“南武当北少林”美国人看不懂,把它改成是因为爱情而战会更好,李安再次听从了建议,此后《卧虎藏龙》获得了当年度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个例子对我的启发非常大,从李安身上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与时俱进、国际视野、具有很高情商的变通以及愿意为一切正确的事情做改变。
谈原创剧本:IP热今年有冷却趋势
资本进入影视行业“弊大于利”
对于近两年被业界普遍关注的“IP热”,张晓芸有着自己的看法,她认为“IP”的概念已经存在很多年了,从文学作品的版权交易诞生的时候,IP就存在。所谓的“IP热”,很大程度上是资本推手炒热的,仅仅是强化理念而已。而随着投资方对市场的越来越理智的判断以及原创作品及作者的不断洗牌,“IP热”必然会冷却,市场会趋于理性,资本也会寻找新的增值领域。
新华娱乐:现在一直在说IP热,但是IP这个概念并不是说现在才有。但是现在IP热已经炒到了但凡畅销一点的作品很早就被买断了,被抢购了,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张晓芸:IP热在今年年中的时候有一个冷却的现象,因为大家都会从巅峰趋于理智,肯定会有这么一个过程。我觉得要结合当下的经济形势、资金出口以及影视剧发展等方面综合来看待IP热的现象。说的远一点,其实很多著名导演的电影作品他们都是由小说改编而来的,小说改编成影视剧是一个很古老的话题,不是说从近几年才有的。那么为什么以前没有“IP热”这个词,而现今这个词成为业界争相追捧的概念?我觉得这里面不能忽视资本推手的作用,我认为“IP热”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资本推手的一幕“演出”。
“IP热”的背后是大量的资本涌入影视市场。我觉得资本的进入肯定会激活这个市场,带来繁荣,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也会有一些“鱼龙混杂”的来挑战这个市场游戏规则的一些做法。现在是一个互联网的时代,那么互联网经济也造就了一些衍生品的出现。我认为互联网的出现打破了影视市场原有的游戏规则。互联网与影视产业的结合极大地拉动了“IP热”的迅速升温,但是当资方趋于理智之后,“IP热”会有一个冷却的过程。
新华娱乐:好的文学作品很多,要把它们成功地改编成影视作品,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张晓芸:我觉得一个好的纯文学作品,它能够被成功地改编成影视作品,需要具备几点:第一,它要有很好的人物关系,因为好的人物关系就是好的故事。第二,它的文字一定要具有画面感,这句话很重要,有些东西的文字它的体量很大,它很优美,它很文艺,但是它不具备拍摄的美感,它没有画面感,它没有空间想象能力,这样的作品在改编的时候就被打折扣了。第三,制作团队应该是精干高效的,他们的思维是在一个频道上的,这点也很重要。第四,要有强悍的发行能力。最后一点就是它要有幕后好的推广,就是这几点全部连成一条文学的改编链之后,才能打造出原汁原味地保留原著精华的、精品级的影视剧。
新华娱乐:刚刚你说IP热在今年会冷却。IP热对中国的编剧市场,包括中国编剧的待遇、生存状态有怎样的影响?
张晓芸:IP热对编剧来说有一些挑战,尤其是原创能力不强的编剧会受到一定的冲击。原创能力不强的编剧的影视项目大多是影视公司的老总想到一个创意,或者是报纸上的一则新闻,他们觉得不错,他们就找比较谈得来的编剧把他的想法加以实施。但是IP热之后,很多小说的原著作者会改编自己的作品,当大批作家变身为编剧之后,对于职业编剧来说是有一定的市场冲击的。但是对于像我这样的原创能力强的编剧来说,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反而在这场竞争中,可以“大浪淘沙”、“优胜劣汰”。
新华娱乐:现在更多的编剧是从把文学作品解构成剧本,从你自己的创作角度来说,你愿不愿意这么做?
张晓芸: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我不是特别愿意接受纯解构剧本的工作。因为改编作品终究是改编,改编成功了人家会说是原著的功劳多,改编不成功说这个编剧有点“脑残”,编剧会受到一些相对不公平的待遇。因为我的原创作品很多,我自己改编自己的作品都会有档期上的问题,所以一般不太会考虑改编别人的作品。
新华娱乐:是不是更多的是能力相对比较低的编剧来从事解构文学作品类的编剧工作?
张晓芸:不能完全这么说,要看作品性质。比如说,有的作品的作者可能是某个文学网站白金级的作家,他拥有很大的粉丝量和很高的关注度,他在改编的时候,他在身份转变的时候,也会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你提到的那种现象也是存在的,现在很多网络写手,听说自己的网文可以改编被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搬上屏幕,他们也会降低身价,自己改编以期尽早让这部作品问世,这种操作手法都是存在的。
新华娱乐:从您的角度来说,资本对于影视行业的影响是弊大于利还是说利大于弊?
张晓芸:我认为对于整个影视行业的发展是弊大于利。因为资本进来之后,它会对两个方面的影响尤为明显,一个是演员的价格也就是片酬的提高,还有一个就是制作成本的上升。
谈题材雷同:题材创作“瓶颈”问题普遍存在
应注重点对点的突破、细节创新很重要
随着影视剧的蓬勃发展及原创剧本数量的爆炸式增长,剧本“雷同”已经成为不断被提及的话题,涉及“剧本抄袭”的官司和口水仗更是比比皆是。张晓芸坦言,尤其是现当代题材,情感线索无非就是那几个:恋爱、结婚、婚外情、离婚、再婚,“在剧本创作中,我们能做到的就是点对点的突破,小的突破,比如说人物关系的突破,人物职业的突破,人物定位的突破,人物设定的突破,包括桥段的突破、细节的突破。”
新华娱乐:在您的作品当中,大部分是情感类。是因为偏爱这种题材,还是说也是比较顺应市场的因素?
张晓芸:首先从政策面上来说,广电总局对于现当代题材的播出比率的限制是50%,这个比例在所有类型中是最大的,这是很多投资方热衷于投拍现当代题材作品的重要原因。
其次,现当代题材比较贴近老百姓的关注点和兴趣度。在影视创作方面,我的现当代题材作品多,是因为我驾驭现当代题材有一些优势,同时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作家,作家观察生活会比一般人更尖锐、更敏感。比如说我十二月份要在深圳开机的电视剧《苹果遇上梨》,就是根据我的原著小说改编的,这部作品的诞生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很小的事件。那是我有一次去洗照片,冲印店老板把我的照片给错了,我拿到那个照片之后就发现照片里的两个人的关系很神秘,因为明显能看出来,那上面的两个人不是一对夫妻,但是他们的动作又非常亲密。这件事就给了我一个思考,我在想如果拿到这个照片的人用照片做文章,套出来了当事人的电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呢。我就用这个细节作为故事的开场,它讲述了既是情敌又是闺蜜的两个女孩,最终化解恩怨的一个很温暖的都市的情感故事,在创作中我也进行了一些创新,除了都市情感,还有悬疑和爆笑的戏剧冲突叠加在一起,我也很期待它的完美呈现。
新华娱乐:经过中国这么多年的创作和发展,现在情感类的剧本多到了数不胜数,你怎么看待剧本创作规避雷同的问题?
张晓芸:这个问题也是我们作为创作者比较困惑的瓶颈,它是现实存在的,而且每分每秒都在困惑着我们的神经,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觉得,一个有生命力的创作者还是可以在这个困境中寻求到突破之路。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在政策允许的创作题材类型中,还是有很多创作空间的。
我想举两个例子来解释“雷同”这个问题。第一个例子就是《亮剑》和《潜伏》。这两部作品非常火,但是在《亮剑》和《潜伏》之前,我们国家其实已经有了很多抗战剧和谍战剧,但是李云龙和余则成这两个人物非常独特,非常的标新立异,然后他们的写法也非常创新,于是他们就赢了。我觉得在剧本创作上做突破的时候,大面的突破肯定不太现实,我们能做到的就是点对点的突破,小的突破,比如说人物关系的突破,人物职业的突破,人物定位的突破,人物设定的突破,包括桥段的突破、细节的突破。
第二个例子,是两个大师的例子。我觉得这个例子对大家的创作也会有一些启发。第一个就是意大利的著名导演安东尼奥尼,他有一部著名的影片叫《放大》,《放大》讲述了一个爱好摄影的年轻人在放大照片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杀人案,他把这个线索报给了警察,最终成功破案的故事,这部影片在当年度获得国际上的大奖,也被圈内人津津乐道。而美国著名导演科波拉在他之后拍过一个影片,叫《谈话》,《谈话》的故事跟《放大》的故事核一模一样,但是表现手法不一样,它讲了一个盲人,他喜欢去湖边听野鸭叫,他带了一个录音机,他每天都会把录音回放给自己听。他在录音中听到了一次杀人的谈话,这个杀人的谈话还不是用本国语言,他又请翻译,最终把杀人案成功阻止了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的故事核一模一样,就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但是我觉得两位大师他都做了很好的借鉴和创新,我觉得创新其实就是从这些小的角度入手,而不是一味说题材枯竭了、人物枯竭了。我认为对于有生命力的作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好的突破口。
谈编剧市场:剧本团队创作已成为普遍现象
增强原创力、参与作品制作有助于提升话语权
一提到长篇文学作品的创作,很多人马上会联想到的词就是“枪手”、“码字”,不少著名作家都因此被诟病过。既是作家又是编剧的张晓芸表示,在编剧领域,团队创作已经成为普遍现象,不仅在中国,好莱坞也一样。在国内,编剧的话语权确实有限,地位也相对较低,要提升自身的话语权,要先练好“内功”,增强原创能力,同时尝试参与作品的制作环节是有效的方法。
新华娱乐:您是作家出身,如何看待作家和编剧身份之间的关系?
张晓芸:我觉得是相辅相成的,影视剧它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它的传播力度和传播广度,影视剧可以提升文学作品的传播力,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为影视剧锦上添花。众所周知,文学作品最重要的就是传播力,一部小说如果没有发表,放在电脑里就是一篇作文,一部电影没有公映,放在光碟上就是一个电影爱好者的作业。
新华娱乐:现在中国电视剧的剧本创作,编剧团队或者编剧工作室是否是一种普遍现象?
张晓芸:现在业内,团队创作已经成为一种趋势,目前团队创作在电视剧创作中还是比较普遍的,包括美国的好莱坞,团队创作也是普遍存在的。但是,好莱坞的编剧的署名有一定的规范性,就比如说他的工作量没有超过整体工作量30%,他不具备署名权,如果在一部作品上出现三个编剧的署名,那么每个编剧下面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就是配合他完成剧本的创作、讨论和修改。
新华娱乐:您是怎么看待中国编剧市场的现状?要提升中国编剧的话语权,包括在国内的影视行业,或者提升国际的话语权,需要从哪些地方推进和改善?
张晓芸:我认为,与国外的编剧相比,中国的编剧一点也不差,像很多非常热的美剧,国内拍不出来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是拍不出来并不代表中国的编剧没有能力。稿费的纠纷和著作权的纠纷是目前编剧市场中存在的两个比较大的问题。
要想扩大编剧的话语权,我觉得,有原创能力的编剧应该多写原创剧本,着力改变目前剧本的市场游戏规则。因为,剧本的交易和其他交易不同,不是一手交钱一交货,它是剧本通过了才付款,所以这个游戏规则就注定会有很多纠纷,这些纠纷就会影响创作者的心态。如果是有原创能力的编剧,他独立把原创的三十集剧本写完,有故事大纲、人物小传、分集和完整剧本的话,那么在整体交易上,就会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这样的编剧越来越多,从委托创作编剧的规则上来说,就会慢慢地改变这种交易规则,这样也减少了著作权上的纠纷。
编剧参与作品的制作过程也可以有效地提升话语权。比如说可以把尾款作为入股,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去,然后风险共担。如果你对你的剧本非常自信,你完全可以这样做。以我为例,我目前的九个影视作品老板都是赚钱的,我现在也在尝试着用这种游戏规则去跟老板谈,用尾款入股的方式获得一些话语权。
谈影视制作:“精品剧”概念应与时俱进
产业化运作应效仿好莱坞,分工明晰不越权
说到“精品剧”,大多数观众提及的剧基本都是10年前播出的。近年来中国影视剧产量大幅增加,收视率似乎已经成为衡量影视剧质量的唯一标准,越来越多的观众感叹,现在的精品越来越少了。对此,张晓芸认为,时代不断进步,观众对“好的影视作品”的定义也会改变。要打造一部“精品”,除了思路统一、精干高效的制作团队,“运气”也很重要。与拥有成熟的制作经验和水平的西方国家相比,中国的影视剧制作需要越来越明晰的产业化运作规划。
新华娱乐:您作为制片人,怎么理解“精品剧”这个概念?
张晓芸:我觉得所谓“精品剧”是要跟时代感牢牢挂钩的,比如说在20年前,观众会觉得《渴望》、《西游记》、《红楼梦》是精品,在10年前,《康熙王朝》、《大宅门》是精品。但是,时代不断进步,任何概念都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或多或少地改变,观众对“好的影视作品”的定义也会改变。比如现在有了3D技术,我们再去拍《西游记》也许会去尝试3D,我们可以锦上添花,但是很多精品是不容替代的。我觉得,不能以点概面的说现在的影视作品都不如以前的纯粹,不如以前的美好,不如以前的具有市场竞争力。
新华娱乐:要制作出接地气的精品好剧,对团队的各个岗位的有没有要求?您在筛选团队、筛选合作伙伴的时候会如何去考量?
张晓芸:最关键的也是最基础的,就是团队所有的人思维都必须在一个“频道”上。比如说一个团队坐在一起,大家对一部作品发表看法,现在《余罪》很火,有的人说《余罪》拍得很好,有的人说它是披着卧底的壳写的三观不正的烂俗戏。如果这个团队中有两个非常极端的声音,那么这个团队做出精品剧的可能性是零。如果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就代表着这两拨人,他们的市场眼光、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完全不同,甚至是反的,这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创作理念,包括对人物的定位、人物的塑造、对情节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对于打造成功的作品来说,障碍太大,困难太大,也不太现实。
其次,这支团队要精干高效,他们要有敏锐的市场嗅觉,换句话说,他们要明白一件事,就是用故事包裹你的思想并不意味着“虚伪”而意味着“承受”,必要的“包装”不意味着向市场“下跪”,这句话衍生来说就是说你得先让这个作品具备传播力,然后再想着怎么去跟观众“上课”。
新华娱乐:现在影视作品的宣传,动不动就说“原班人马”“金牌班底”,是不是所谓的“原班人马”“金牌班底”就能够一定做出精品剧,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张晓芸:我们这行有句俗话叫“天时地利人和”,就是所有的因素和环节全部完美的情况下,还得看你的运气,我们经常说,每个作品都有自己的“命数”。影视作品从立项创作到最终呈现到观众面前,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会受到很多外来的、突发的、意想不到的事件影响,所以做每一部戏作为操盘者的心态都要放得平稳和淡薄。
新华娱乐:中国影视剧市场的趋势会是怎么样的?
张晓芸:我们的作品一定会在世界舞台上占有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因为中国的票房在三年或者两年之后就会成为世界第一,现在的国外的电影,甚至美国好莱坞的电影,他们都希望找一位中国的演员,找中国的植入来加入,去分整个市场中中国这块最大的蛋糕,这是电影。电影产业一般都是先行的,比如说的电影的审查制度也比电视剧开放,所以电影产业给我们做了很好的先驱,电视剧产业会紧步跟上。
新华娱乐:中国的影视剧制作和好莱坞有哪些不同和差距?
张晓芸:中国的影视剧制作需要越来越明晰的产业化运作的规划。比如说在好莱坞,好莱坞的制片人是绝对不允许演员、导演、编剧在现场改任何一场戏,因为好莱坞的游戏规则是,剧本在开拍前的创作期就定稿了,导演、演员都可以在创作期发表意见和建议,一旦开拍不允许随意修改剧本和执行计划。制片人掏给演员的钱就是让你表演的钱,在我合同执行期的每一分钟都是让你去表演的,并没有让你停下来去改剧本。同样的,付给导演的钱就是做执行的钱,付给编剧的钱也是让你写剧本的钱,他们的规划和分工是非常细的,不允许越权。中国的影视剧制作还有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但是我觉得这终究是一个过程,它一定会越来越成熟。
新华娱乐:现在的电影中外合拍是很普遍的,电视剧有合拍的趋势,您觉得国外的团队给中国的团队带来了什么?
张晓芸:带来了是竞争力和它的生命力。这是一个毫无疑问,不争的事实。比如我们用韩国的团队,是因为韩国幕后的3D世界领先,还有韩国的服装和化妆团队,他们做的比较完美。与好莱坞合作,更多的是看重他们导演方面的资源,他们的镜头语言比较强悍,这个也弥补了我们影视剧上面的一些短板,加速中国影视剧制作水平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