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结婚后恋爱，听起来像老一辈的不可理喻的言论。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用实际行动实践证据，结婚恋爱是婚姻中最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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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沉星碎儿
01
夏毅住在城市最东头，我住在城市最西头。
周末有时我去他那里，有时他去我那里。渐渐地我舒服整洁的宿舍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盥洗架上有他的剃须刀，衣柜里挂着他的T恤，内衣格里塞着他的内裤，CD架上插着他最爱的歌，阳台上还晒着我辛辛苦苦刷出来的他的臭球鞋。
而他会不时接到我的电话：“喂，我那件米色格子长裙是不是在你那里？下周给我带过来。”
不不不，请别误会。我和夏毅并不是同居，比这更惨的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据说现在最时髦的婚姻模式是周末夫妻。平时各有各的工作、住所、朋友，周末的时候才在一起。我想，这不是在说我和夏毅嘛，歪打正着的，我居然也赶上一回时髦。
可是我和夏毅，我到底也不知道，我们如何忽然之间就结婚了呢？
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恋爱。
02
第一次注意夏毅，是在进公司的那次复试。
复试是开放式的，以闲聊为主，大家都衣冠楚楚强作镇定。这时我旁边的Amay碰碰我的胳膊，示意我看夏毅。
整个复试过程中，夏毅一直皱着眉，低着头，不断的收发短信。
所以正式报道再遇见夏毅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公司居然肯要他？
这一年公司只招了我们八个毕业生。八个人秉性相投，都是贪吃爱玩的人，时时聚在一起，到处探索新鲜好玩儿的东西。
彼时大家都处于单身状态，不过人人都知道夏毅在家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Amay说夏毅皮夹子里有他女朋友的照片，我一直也没见到。
可是他时时苦着脸发短信。短信的嘀嘀声就像魔咒，人人都知道，只要短信一响，哪怕是在开会，夏毅也得避出去马上回。
周末，我们坐在球场边看球，夏毅他们勉强凑成了一个球队，常在周末约了兄弟单位比赛。
我帮夏毅拿着外套，外套里他的手机一直叫一直叫。
赢了球大家去喝酒，夏毅却皱着眉，苦着脸，躲在角落里埋头苦“输”。
我忍不住问Amay：“他女朋友很凶吗？”
“不知道”Amay摇头，“看相片很甜很可爱。”
03
第一个离开公司的是夏毅。
夏毅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再加上他不时去他上司海伦家指导海伦的小女儿练钢琴，所以海伦肯给他机会。他上位很快，不久就拥有了足够的资本，并且抓住一个绝好的机会跳槽到更理想的公司。
然后大家渐次风云流散，聚会不再似以前那样频密。
夏毅在新公司又组织了个球队，我们跑半个城市去看他踢球。他的手机还是嘀嘀地拼命响。他还是皱着眉躲到角落里回短信。
秋凉后我们跑到海边去露营。白天躲在树阴下烧烤，半夜下海游泳。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来放。
在红色绿色变幻不定的烟花下，我听见熟悉的嘀嘀声，夏毅却无动于衷。我提醒他：“喂，夺命连环call。”他没反应。
第二天一队残兵败勇赶回市区排队喝早茶。他们围着夏毅起哄。
我问Amay：“怎么了？”Amay说：“夏毅要休假回家结婚。”
可是夏毅神情阴郁。大家开了他一阵玩笑，见他还是认真不高兴，也就算了。
他临回老家的那一晚，我们给他开告别单身的派对。大家都在酒吧里笑闹，只有他闷着头一杯一杯的灌啤酒。
我取笑他：“是听说过有结婚恐惧症这回事，不过你的症状也太夸张了吧。”
他深深看我一眼，不说话，接着喝。
天，他那样子哪像是回去结婚，简直像是要上刑场。
04
那夜大家都喝得有点过了。
第二天头痛欲裂却还要做文件的时候，我想，夏毅就好了，不用上班。
正想着就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檀喜梅，你出来一下。”
“什么？”我看看手表，这时候他应该在机场才对，“昨天没说要送你飞机呀？”
“出来。我在你楼下。”
我请了假，一头雾水地下楼。
他带着我漫无目的地走，我看他脸色不善，不敢说话。我们随便坐上一辆空荡荡的双层巴士，看着这个城市的道路在我们脚下蜿蜒。
我看表，再看表，终于提醒他：“你的飞机飞了。”
他牵牵嘴角。
这时我大约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心里怦怦直跳。
我在心里盘算着拒绝他的措辞。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一直扭着头往车窗外面看。然后拉着我拼命往下层跑，赶在车门合上之前跳下车。
我气还没喘匀，就听见他说：“檀喜梅，我们干脆结婚吧。”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眼前这栋建筑物上挂着民政局的牌子。
我张口结舌，懵了。
05
事后我自我反省的时候想，如果他当日不是向我求婚而是向我求爱，我可能就会磕磕绊绊地把早已打好腹稿的婉拒词说出来了。
可是他却说：“檀喜梅，我们干脆结婚吧。”
他这时本应该在回家的飞机上的，可是他却在向我求婚。整个事情有种向私奔一样的刺激和浪漫。这个冲击大得超出我能理智思考的范围，我竟不懂拒绝了。
于是他拉着我跳上出租车，开始在这个城市来回奔走，取证件、照相、办手续。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每个人手里多了一个小红本。
真儿戏。——当然，这是我事后清醒过来之后下的断语。
那时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干点什么好。
我们去海边找了一间小木屋。
他吻我的时候我觉得像是在偷情。当然，格外刺激。
半夜里我突然想起他的手机，他惯常嘀嘀叫个不停的手机今天竟然无声无息。我忍不住爬下床去翻他的口袋。
原来他的手机一直关着。
我听见身后有声音，吓得手一抖。回头看时，夏毅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
我涨红了脸把他的手机放回去。
月光下我看见他笑嘻嘻的，并没生我的气。
06
周一我赶回公司去开例会。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有理智去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真的吧？不可能是真的吧？我悄悄把手探到背后的包里，摸着那个硬皮小本本。檀喜梅呀檀喜梅，你究竟发的是什么疯？
我才二十四岁，毕业才两年多。我竟然结婚了，而且是和夏毅。印象里我们每次都是一群人嬉笑玩闹，兄弟姐妹一般。我们甚至没两个人单独坐下来聊过天。
我居然跳过恋爱的过程直接结婚了。
还没想好怎么公告天下的时候，Amay异常兴奋地来找我。
“檀喜梅，你猜怎么着，夏毅根本没回老家。今天是周末，我们已经说好了晚上把他押出来审他。”
这个时候我手里正拿着话筒，话筒对面是还不知道已经成了“犯人”的夏毅。他正在电话那头软语央我：“今晚我要加班，你来陪我加班好不好。我打好盒饭等你。”
我面红耳赤，含含糊糊地应了Amay。
当晚夏毅施展乾坤大挪移的绝技，谈笑间将严刑逼供一一化解。我坐在圆桌对面看得提心吊胆，我是真的还没有心理准备交代这件事情。暂且就先瞒着大伙儿吧。
去洗手间的时候夏毅追出来：“喂，今晚去我那儿。”说着塞一串钥匙在我手心。
钥匙很暖，带着他的体温。我还是第一次单独去他宿舍。
我没有开灯，窗外有很好的月亮。他的钢琴就放在窗下，我用一根手指断断续续地敲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然后我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听见钥匙插在锁孔里的声音，心里突然涨满喜悦。
07
第二天一清早夏毅被电话吵醒。
他的电话漏音的厉害，我听见他妈妈在电话那头骂他，而他唯唯诺诺。我避去洗手间之前，刚好听到一句：“她到底哪里比婷婷好？”
婷婷？真是一个标准青梅竹马邻家女孩的名字。我忍不住边洗脸边酸溜溜地想，您老人家没看到过您宝贝儿子给婷婷发短信时那么苦恼的神情吗？
“檀喜梅。”夏毅在门外叫我。我探头出来，他举着话筒示意我过去接听。
我抱着就义般的决心接过听筒，叫了声“阿姨”。
脚踝吃痛，我怒瞪踢我的夏毅，他张着嘴不出声地说：“叫妈。”
天呐救命。
我深吸一口气，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妈，脸已经涨得通红。夏毅在一边笑得滚倒在床上。
刘妈妈并没有刁难我，她很和气地跟我聊了几句，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夏毅。放下电话前我很甜地说“妈妈再见”。一面趁夏毅再度笑倒之前照准他的脚踝报复性地狠踢一脚。
后来夏毅跟我说：“你别怪我妈，我爸妈和婷婷爸妈相交二十多年，现在被我弄得他们都没脸见人家了。”
我当然不会怪她。我正在发愁怎么和自己爸妈交代呢。
正踌躇，老妈的电话倒先来了，我立即冲正在大呼小叫着看球的夏毅“嘘”一声。妈妈问：“小梅，最近如何？”
我只得含混地说还好还好。
妈妈说：“你林哥哥的船最近到你们城市去，他问我要你电话呢。”
夏毅问：“谁是你林哥哥？”
林哥哥是我小时侯的邻居，弹得一手好吉他，每年假期我都会跟他学。学了那么多年也只会弹一首《小星星》。
坦白说那时我的目的当然不是学吉他。
“吉他。”夏毅不屑地撇撇嘴。好像谁不知道他的钢琴有业余十级一样。
他走到阳台上去收球鞋，我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吹着口哨：“一闪一闪亮晶晶……”
08
翻台历的时候，我蓦然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和夏毅结婚竟有半年了。
我们都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状态。实话说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了。
我踢踢赖在床上的他：“喂，今天好像是我们认识三周年。”
“什么？”他根本不记得。
“今天是我们去公司复试的日子呀。”
他诧异：“你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毕业生交流会的时候吗？”
“啊？”原来他那么早就注意我了，而我竟完全不知，我喜滋滋地追问详情。
“那天我在男洗手间里，你推门就进来，盯着我愣了三秒钟，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那时我就想，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全被你看到了，名节已毁，委屈委屈娶了你算了。”
他笑着滚下床，躲开我的九阴白骨爪。
朋友聚会的时候，我们继续玩着地下情的游戏。他有时会故意坐在我旁边，在桌子下面握住我的手，或者乘人不备揽一下我的腰，小孩子一样，乐此不疲。
婷婷不记前嫌，出差顺路来看我们。她是一个典型的哈尔滨女孩，面容精致衣着得体，身材非常之高挑。
我暗骂Amay之前“很甜很可爱”的评语给了我误导，早知道我至少也穿上我唯一的那双高跟鞋呀。
一顿饭的工夫婷婷非常之忙。她在手机键盘上运指如飞，速度快得另人咋舌。而从她接到短信的频率来看，对方也一定是个和她一样的高手。
看来婷婷已经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大团圆结局。
我冲夏毅做鬼脸。现在夏毅根本就不用短信，他总是跟我讲电话，一句起，三句止，通常是：“周末你过来吗？”“过来。”“好。”
09
林哥哥终于打电话给我，他的船泊在我们这个城市的港口。
我说：“林哥哥，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等你做了船长，带我去你的船上玩。”
他一口应下。
船上的船员热情地准备了一顿丰盛又美味的晚餐，还有水果和香槟。饭后林哥哥带我去甲板上，初夏的夜风凉而舒适。我望着旁边泊位上山一样巨大的集装箱班轮“哇”的一声惊叹。
林哥哥看着我惊呆的样子笑了：“那正是我的梦想。我已经拿到了甲类船长证书，过两年我保证带你上比这更大的船。”
我惊喜：“真的？”
他从容微笑：“我可曾骗过你？”
看着星光下他成熟的英俊的面容，我不知怎的突然有一丝迷惘。
林哥哥送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推开门我赫然发现夏毅竟然也在。
“你去哪儿了？”他问我，“手机不听，家里电话也不听。急得我赶紧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突然凑近我，“你还喝了酒？”
对哦，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好像落在林哥哥船上了。
我的兴奋劲儿还没消，兴致勃勃地跟他讲：“刚才林哥哥带我去他的船上……”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檀喜梅，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半夜出去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我诧异地后退一步，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说话，顿时没有好声气：“夏毅，我从来没管过你那些破事儿，你也不要来管我。”
“我？我有什么事儿？”他直问到我脸上来，“我有半夜三更跟别的女人单独出去喝酒吗？”
气头上我想起以前Amay同我说过的那些八卦，口不择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天天到海伦家真的是教她女儿弹钢琴吗？她女儿请着一百块钱一小时的钢琴老师呢。”
夏毅愣住：“谁同你说这些闲话的？Amay是不是？”他突然叹口气，语气放轻柔，“檀喜梅你这个傻子，我就是不放心你这种完全不设防的劲儿。Amay她一直追求我你不知道吗？”
其实一说完那句气话我就后悔了，此刻见他放低声气，我也连忙打算道歉。
偏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门外站着林哥哥，他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夏毅看着门外穿着挺拔制服的林哥哥，怒气冲冲地大吼了一句国骂，夺门走了。
不可理喻。我还想骂人呢。
10
我知道那晚那一架吵得莫名其妙。可还是忍不住同他赌气。整整一周我们没有通电话。
周末Amay硬拉我去看夏毅踢球。我犹豫，不知该不该乘机放下架子同他和好。
我心里反复盘算掂量，根本没注意球场上的局势。突然听到Amay一声惊呼。怎么了，我往场内看，那个痛苦的躺在地上翻滚的球员，是夏毅！
我惊得心脏都几乎停跳了，半晌才想起来跟着Amay往中间跑。
夏毅那样痛，豆大的汗水挂了一额头。可是他还是在人群里寻找我：“檀喜梅。”他把手伸向我。
一直到医院里我都紧紧握住他的手，也顾不得旁人在旁边怎么惊讶了。最后终于扰攘着弄好了一切诊疗住院手续，他真可怜，踢场球也能踢断骨头。
我努力做个好妻子，每天在餐馆打包了龙骨汤拎去看他。
他闲极无聊，开始看报纸的分类广告。我探头看看，诧异：“你不是在找房子吧。”
他装模做样地叹气：“好不容易讨到了老婆，得好好买了房子把她看起来。”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他语重心长教育我：“檀喜梅，你看看我，文能弹钢琴武能踢足球。出厅堂仪表堂堂，入厨房烧一手好菜。年少得志事业有成。你三生有幸找到我这样的好老公，还不打起千般小心把我牢牢看好。等我跑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我笑得打跌：“你踢足球踢断腿，弹钢琴只能唬唬未成年少女。菜烧得好可是难得肯动手，还说事业有成呢，真买房我还不是得跟你吃咸菜。你尽管跑吧，不送不送。”
笑归笑，还是凑过去跟他一起看广告。
真的，既然已经先结婚了，那就好好接着谈恋爱吧。
刘若英与钟石，交往半年后，闪婚。
宋丹丹与赵先生，认识仅28天后，决定结婚。
大S与汪小菲，相识仅20天，两人闪电订婚。
刘涛与王珂，相识仅20天便领了结婚证。
刘欢认识卢璐仅仅9天，便求了婚。
……
先结婚后恋爱，不是倡导我们回到包办婚姻，而是要懂得，学着在婚姻中谈一场恋爱，才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结婚；与你结婚后，我从来不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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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女友》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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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moyo
《女友》2018年3月刊
2.15 火热出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