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豆汁儿摊子
旧日过年逛厂甸,热闹非凡,不过半个月,最多正月十五后再延十天,也是残灯末庙没神气了。厂甸过后,海王村周围仍是京华小吃林立。
厂甸庙会
早晨有连巴儿(回民尊称,师傅意)的黄米面炸糕,老白的粉头丸子,周巴儿的豆豉糕,老段的带豆腐脑的豆浆,还有炒肝、杏仁茶、盆糕、大麦米粥、煎饼(真正绿豆的,比现在满街卖的成色好)、炸糖饼、叉子火烧、馄饨、豆腐脑、面茶等,再加上哈记的烧饼、麻花、炸荷包,品种花样繁多。
街边的小吃摊
晚上福德厚茶叶铺北侧有卤煮小肠(要比今天健在的小肠陈还地道)、老豆腐和薰鱼肉。
哈记则夏卖爆肚、爆牛羊肉,冬卖牛肉面;夜里还有下街吆喝的“豆汁——粥”,皆味儿纯正,价钱公道,非寻常可比。
在一得阁墨汁厂门前老槐树下,有个豆汁长摊,即驰名九城的豆汁张。
如今只见一得阁,早没了豆汁张。图源网络。
过去京华豆汁有四大家:琉璃厂的豆汁张、东安市场的豆汁徐和豆汁何、天桥的舒记豆汁。据我品尝,四家中以豆汁张味道最醇正,酸中带甜,其暴腌苤蓝加辣椒油更为一绝。
豆汁张父子经营,父张殿臣,子张进忠。父子皆憨实厚道,略口吃,待客热情,无分贵贱。常见西装革履之阔少与衣衫褴褛的贩夫走卒,同坐而饮,不分彼此。
进忠不擅言,殿臣好讲古,晚年慕道,束发而冠,常聚拢周围小孩,结结巴巴地开讲,什么庚子年八国联军进北京啦,鲜鱼口被火烧唯一家布铺行善独存啦等等,我辈听得津津有味。
街边喝豆汁的小孩
豆汁张的中午常客是师大和附中的穷学生,出来干活的瓦木匠,带俩窝头或买俩贴饼子,喝两碗热豆汁,富余的再弄俩焦圈吃,反正咸菜不要钱管够,吃暴腌苤蓝得单买。
冬天摊上还有个破布暖棚,花不了毛儿八七,吃饱了身上也暖和了。
夏天喝豆汁难免要出汗,喝完了往北,土地祠门口有父女俩卖自制的雪花酪(上法冰激凌,有鸡蛋而无牛奶,置于碎冰筒中,用带子人工拉冻),吃丁就更惬意了。
上世纪30年代北京街头喝豆汁的妇女
午后,豆汁张摊上又换了一批新客人,以梨园界的居多。时京剧艺人多住宣南“棉花地”一带(椿树至棉花各条),午后遛弯,在琉璃厂各古玩店寒暄看物后,漫步到豆汁张处喝两碗再歇腿。
《最新北平大地图(解放版)》中的棉花地一带
像尚富霞(尚小云之弟)、余胜荪(余叔岩之弟)、高富远、叶盛章几兄弟、裘盛戎、袁世海等名角以及诸多走红的名坤伶,时常光顺豆汁张。
四大名旦及夫人等亦极嗜此物,因目标太大,不好来摊上畅饮,常派人买回家中喝。日伪时,金少山住西琉璃厂,也这么办。
抗战时,梅兰芳蓄须明志隐居上海,弟子言慧珠去上海演出,以四斤大玻璃瓶灌满豆汁坐飞机带走以飨师尊。梅夫人对送豆汁者,必以国际饭店美餐一顿谢之。
梅兰芳与其弟子言慧珠
由于梨园界的偏嗜和光顾,豆汁张名声更响。有好戏者专门下午来,以同京剧艺人海聊,小报记者常以此作花边新闻。少言讷语的张进忠颇有心计,把报纸上有关这类消息一一剪下,贴在几块硬纸板上,置于案头,任饮者浏览,等于是自我广告。边喝豆汁边看剪报,兴味更大了。
可惜,进忠之子五十年代考入大学改换门庭,豆汁张两代而终无后传了。
前几年(编者注:上世纪八十年代),程砚秋夫人果素瑛病危时不思饮食,我曾携豆汁和焦圈往视,老人极高兴,又饮又吃。只是说,这豆汁的味儿,比豆汁张的可差多了。
今天,偶遇年长的京剧界人士,一提起喝豆汁,差不多都伸出大拇指:“那还得属豆汁张,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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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源自《燕都》,
原题《豆汁与梨园》,作者胡金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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