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天利
“我等着闸北四排仓库,四天四夜击退了敌军的六次进攻。弹药的消耗不到十分之一,但补给品坚持三年也没有粮食的危险。我要求第三方维护中立地区的安全,请求我方同意,我的最高当局命令撤离者。”
——摄影院在从律政司撤到租界区后接受记者采访时提到了撤兵的理由
1937年10月26日晚,88师524团第1营官兵进驻4排仓库,10月30日午夜部队撤离开始进入租界区,4排仓库保卫战已进行了4天4夜,400多名官兵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守阵地,击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
直到最后一天,日军的进攻也达到了顶峰,地面部队炮火的猛烈程度急剧增加,日军海军陆战队开始动用高射炮,以平死角继续轰炸仓库主体建筑。部分日军在仓库附近的曲阜路口修建了工程,试图永久封锁整个四排仓库。面对敌军激增的火力,守卫仓库的第一营官兵毫不畏惧,仍然顽强地坚守阵地。但是那天晚上12点日军炮火还没有停止的时候,摄影院突然向第一大队队长杨西部下达了全军撤退命令,要求部队在午夜全部撤退到第四排仓库一桥以外的租界区。
四排仓库保卫战间隔已是满目疮痍的四排仓库,墙上布满了日军机枪和高射炮留下的弹痕
用坚固的大厦冒着生命危险抵抗的第一营官兵
激烈的四排仓库战,其结局可以用“戛然而止”来形容,当仍在奋斗的官兵们听到撤退命令时,并没有感到困惑。要知道有400多名官兵死守在私人仓库里。虽然是孤立无援,但在进驻阵地之前要携带足够的弹药,要知道仓库内已经存在大量食品、燃料等生活物资,水道通往苏州河。士兵们可以从当地取水。最重要的是,仓库本身靠近租界区,租界区内离仓库几十米的地方有两个上海煤气公司的气罐,日军考虑到租界区的安全,不能用重型武器强攻,况且仓库本身是钢筋混凝土建筑,日军的轻武器不能造成致命伤害。各种内外因素重叠,对这些官兵长期死守非常有利。摄影院本人预计最多能坚持三年,但为什么守了四天四夜突然宣布撤退?
在其他地区支援的日军部队
在苏州河对面的租界区观战的上海民众
原因仍然在战场之外。多次强攻4排仓库的日本海军已经非常焦急。看到陆军大军在其他地区前方追击国军残余,己方连小仓库都不能带,真是没有光。所以开始威胁租界区。动用重炮或舰载机,威胁要强行摧毁四排仓库,曹溪口的安危将不再考虑。日本第三舰队司令谷天青公开主张:“将不顾一切后果,采取极端手段对付中国守军。”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30日亲自致函上海公使部,表示“赞助和放纵中国军队的行为都被视为对日不友好”。公社部被日方的压力和对自身安全和利益的考虑吓住了,开始说服摄影人员让下属放下武器撤到租界,但都被摄影人员的一句话拒绝了。因此,公使部还联合英美等国家向南京施压,要求中国军队撤离4排仓库,尽快结束这场可能危及租界安全的战斗。
作为收藏在军事博物馆的日本96式25毫米平射炮(由高射炮改装而成),日军使用这种武器轰炸了4排仓库
height="399"/>在对岸观战的列强军事观察员和媒体记者
根据蒋氏战前的预期,他希望这场在苏州河对岸的保卫战,能让全国乃至全世界媒体所关注,在激励全国军民抗战决心的同时,能够博得列强的同情与支持,进而获得国外的支援,说得露骨一些,其实就是“演”给中外民众看的,现在八百壮士的美名已经传扬开来,但奉行绥靖政策的列强却并没有为八百壮士的拼死抗争所感动,对日军侵略行径依然作壁上观。
见计划落空,又承受英美等国的压力,蒋只得下令撤军。10月30日下午,在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位于法租界的家中,88师参谋长张柏亭,副师长冯圣法,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上海市长俞鸿钧,以及公共租界万国商团司令史摩莱特(AlexanderTelfer-Smollett)举行会议,商讨四行仓库撤军事宜,会上冯圣法多次强调:“孤军撤离绝不是战败退却,或逃跑遁走,而是应友邦人士的请求奉命撤离。”竭力保全这些将士们的名节。等撤离程序谈妥之后,张柏亭来到法租界的联络位置,通过电话向孙元良告知会议结果,并传达了从四行仓库撤军的命令。
据张柏亭后来回忆,电话那头,接到撤退命令的谢晋元语气十分惊讶,也非常激动,他对着电话几次请求能够继续留守,声音几度哽咽。但最终难抵上司的军令如山,同意撤离。张柏亭在结束通话之时,甚至听到电话那边谢晋元已经声泪俱下。随后谢晋元向全军下达撤退命令,并和1营营长杨瑞符一道安排具体撤离事宜,杨瑞符将各连连长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指挥各连人马把所有武器弹药和工作器具佩带齐全,并进入原阵地待命。随后杨瑞符公布了如下撤退程序:首先由第1连派1排的兵力先抵达垃圾桥进行掩护,先护送伤员快速撤至英租界,然后由谢晋元率领机枪连和第1连大部分批撤离,第2,3连尾随,最后由杨瑞符率其余部队撤出。
【淞沪会战期间,在公共租界街头的万国商团司令史摩莱特(左)和万国商团随军神父饶家驹(RobertJacquinot,右)】
撤退程序看似简单,实则险象环生,在撤退当晚,日军已经用探照灯和4挺机关枪封锁撤退的必经之路西藏路,同时还配以各种轻重武器进行压制,日军的企图非常明显:他们是不会放任这支让他们碰钉子的中国军队全身而退。于是,八百壮士的撤退之路变得极为血腥惨烈,日军探照灯强烈的灯光下,撤退官兵的行迹暴露无遗,日军的子弹像雨点般袭来,给孤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负责掩护的那1个排士兵面对敌军居高临下的火力点拼命还击,此时一辆日军坦克迎面而来,排长杨养正亲自端起轻机枪,用钢性弹阻击坦克,日军一枚炮弹恰巧在其头顶爆炸,他的左眼被炸伤,昏死过去,后经战友冒死抬到了租界。在苏州河对岸,记者和民众亲眼目睹了撤退时的场景:那些官兵奋力撤到租界栅栏旁,有的搭起梯子,有的铺上米袋,相互搀扶地越过栅栏,整个通道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在这一过程中时不时有士兵中弹倒下,营长杨瑞符的左胸和左腿均中弹,血流不止,谢晋元本人的腰部也受轻伤。虽然对面守卫租界大门的英军士兵严禁参与战斗,但看到撤退时惨烈景象的几名威尔士士兵却忍不住向日军方向开了几枪。最终在掩护部队的拼死抵抗下,大部分中国官兵平安撤退到租界,在撤退过程中总共伤亡22人。
撤入租界并遭到英军扣押的第1营官兵
根据88师与英军司令史摩莱特的约定,“八百壮士”进入租界后,由租界当局准备公共汽车,通过公共租界到沪西归队。可见最初的计划中,并没有要把这支部队扣押在租界,而是要尽快将其送出,而且此时在租界之外的漕河泾,88师参谋长张柏亭已经在奉命接应。最重要的是,在商议撤退程序的那次会议上,英方也没有提出要中国军队缴械。可是,在好不容易抵达租界后,谢晋元无奈地发现,自己和部下的命运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握中了。
官兵们首先被安排在一间仓库的地下室里,丝毫没有要将其送出租界的意思。11月1日凌晨4时,租界当局提出要收缴官兵们手中的武器,已经奋战了四昼夜,且冒死撤离的将士们群情激愤,他们将武器视为军人的第二生命,皆不愿交出手中的枪,有人甚至大喊道:“若租界坚持要收缴,我们宁愿再打回四行仓库去!”而且英方就是否释放孤军出境的问题上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让将士们严重怀疑其诚意。双方竟成对峙之态。此时苦等孤军不来的张柏亭亲自赶过来了解情况,才知道英方态度转变的原委。原来就在撤退当夜,日方向英方发电威胁:如若中国军队通过租界归队,那么海军陆战队将冲入租界进行追击!被日军吓破胆的英方只得下令扣留了孤军,并在此后面对南京方面的多次交涉中,均予以粗暴拒绝。
已被缴械,并乘坐卡车前往孤军营的第1营官兵
11月1日上午时分,苏州河对岸的四行仓库被日军点燃,燃起冲天大火,楼体虽不会被大火摧毁,但内部的设施和物资均被付之一炬,一面是英方的强硬态度,一面是重返四行仓库无望。在张柏亭的力劝下,谢晋元只得下令部队交出武器。经工部局清点,一共收缴步枪200支,轻机枪20余挺,重机枪四挺,驳壳枪20支,手枪3支,子弹20万发。看到这些朝夕相伴的武器被以这种方式收缴,曾经守卫四行仓库的英雄们无不悲愤,有的甚至泣不成声。
几个小时后,工部局通知:为将士们准备的营房已经安排妥当。这些官兵分别乘坐13辆卡车和公共汽车前往营地,而谢晋元则和南京代表乘坐小轿车随行。在得知守卫四行仓库的英雄们已经退入租界,租界内的上海市民们蜂拥赶来,都想一睹这些抗日英雄的尊容,前往军营的道路竟被挤得水泄不通。在看到一辆辆卡车经过时,人们不约而同地大呼道:“抗日英雄万岁!”车辆被拥挤的人群所阻碍只得慢速前行,很多妇女和儿童还竞相把带来的糖果、饼干、罐头和鲜花等慰问品送到卡车上的官兵手中。目睹这一切的谢晋元隔着车窗向路边民众挥手致意,泪流不止,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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