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30,准备第二次考研的土木工程毕业生拿好张彦智手机,调整角度,对准桌子,开始了自己的学习直播。
一天里,除了总计两个小时的午休和晚饭时间,张言在B站(哔哩哔哩网站简称)上开设的直播间“惜言自习室”直播时长近15个小时。近段时间以来,像张言这样通过B站、微博、抖音等视频平台学习的青少年越来越多。根据官方数据,今年上半年有1827万人在B站学习,相当于2018年高考人数的两倍;截至6月,抖音上青少年教育类内容的短视频超过547万条,累计播放量超过4752亿。
学科知识、爱好兴趣——
视频平台上学习类资源丰富
“身边很多人都在微博上学习。辅导大V(获得实名认证、粉丝众多的博主)已经成了考研界的舆论领袖,他们经常在微博上发布考研资讯、真题预测等。”杨帆本科就读于河北大学,他回忆考研期间,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将微博作为重要的学习资料来源。
目前,在微博、B站、抖音等视频平台上,学习类资源品类丰富,既有中小学辅导、考研、艺考等学科知识内容,也有小语种、舞蹈、绘画等兴趣爱好类内容,还有编程、软件等技能提升型内容。
准备雅思考试期间,如何说一口让考官满意的地道英语,曾让在武汉大学准备读博的王安琪苦恼不已。后来,她发现B站上有很多专门教口语的UP主(内容创作者),“通过视频,就能学到很多实用的英语对话。很多UP主还会指出中式发音的常见错误,对我帮助很大”。
钟雅婷是福州八中的一名90后物理教师,她常在视频平台上找一些好看、有趣的实验,然后再在课堂上展示给学生。“这些小实验学生们都很喜欢,学得很开心,而且很多人回家还会动手尝试。”
在这些网站重视、鼓励用户生产内容的平台文化下,除了观看别人的学习类视频外,很多用户还像张言一样,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分享自己的学习过程。
去年夏天,媒体报道了抖音上的高中生“准高三的婧婧酱”,她借助延时摄影,将每天做卷子的过程压缩成15秒的短视频。其中一条她做高考数学模拟卷的视频,获得了70万点赞。很多青少年留言:“震撼,要好好学习了。”
在B站,学习类直播已晋升为直播时长最长的品类。2018年全站直播学习时长达146万小时,103万次的学习类直播在B站开播。
有趣、个性、互动——
年青一代学习的新取向
有料有趣,是很多学习类视频的共同特点,也是吸引95后、00后学习者的主要原因。
毕业于北大物理系,在人大附中做物理教师的李永乐,不仅是B站头部UP主、微博大V,还是抖音“红人”。
从生活中发现问题,用清晰的条理和逻辑讲清楚问题,是“网红名师”李永乐的一大特色。拿“角动量守恒”一课为例,李永乐从“朝天开枪,子弹会打中自己吗”这一有趣设问进行讲解,在传授物理知识之余,还吸引了学生的好奇心,引导他们从具体生活出发感受物理之美。
职高出身,最后考入东北某大学的某医学博士也在视频平台上进行学习分享。他给自己取了个贴近年轻人的昵称—— “兔叭咯”。他想“用自己走弯路走来的经验教训,给更年轻的观众提个醒,避个坑”。土生土长于东北的他,有着鲜明的地域特色:幽默、风趣、喜欢唠。这3个特点帮助他在不到3个月时间里,积累起了40多万的粉丝规模。
网课名师“坤哥物理”在B站、腾讯等平台上上传自己的教学视频,有几十万名“学生”。他认为,在有些课堂上,由于教学方式、教师个体原因等,物理课对学生们的吸引力低,学生们很难学进去。“借助网络,学生可以有更大的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授课风格和教师,对课堂内外的个性学习进行有效补充”。
良好的学习互动是这些视频网站的一大特色。观看视频学习时,王安琪喜欢开着弹幕,“这些弹幕让我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学英语是痛苦的,能给我带来安慰和鼓励”。在微博上,杨帆关注的考研辅导名师,会回复留言,评论区的其他网友也会积极地参与讨论,“这不仅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具体的指导,还给了我信心和鼓励”。
作为一名学习类视频的UP主,“兔叭咯”认为用户能够通过在线互动获得“集体感”和“陪伴感”,“这就好比,在家不会想着要学习,但是到了学校,进入到一个热火朝天的学习氛围,自己也会被带动起来”。
用好学习新形态——
家校的媒介素养培训亟须跟上
在B站、抖音、微博等平台上学习,诱惑大、易分心是学习者们普遍反映的问题。
“刷着刷着,就点到别的视频里去了。”杨帆回忆自己在微博上看考研辅导视频时,很难长时间保持专注学习。“别说十几岁的孩子,成年人也难免控制不住。”钟雅婷坦白说。
兴趣的双刃剑,打开了学习的入口,也放出了诱惑的“拦路虎”。孩子在网上自制力差是家长和老师们最担心的问题。如何看待青少年通过视频平台学习这一新现象?
对于上一代而言,网络是工具;对于这一代而言,网络是世界。专注网络与新媒体研究的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张洪忠认为:“受众在哪里,媒介就在哪里。青少年学习兴趣在哪里,形态就应该延伸到哪里。”
比起因为存在问题就全盘否定的态度,张洪忠认为,目前最需要做的是补上媒介素养课,“互联网正在成为青少年最主要的信息接收渠道,中小学网络素养课程却几乎空白。这是迫切需要改变的”。
多年从事媒介素养研究的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教授张艳秋指出,我国媒介素养城乡差异大、同地区家庭间差异也大,媒介素养课程缺乏系统性、学理性。在部分学校开展的媒介素养课,多借鉴西方,不能及时应对国内媒介环境的变化,往往滞后于现实问题。
她建议,学校可以发挥资源优势,通过班会、选修课等形式,就如何正确合理地使用网络资源,组织学生、家长和教师共同学习交流;鼓励学生之间互相分享好的学习平台;同时,发挥师生家校社的集体力量,对网络视频平台及其学习内容进行评估,引导青少年学习新形态向良性发展。
“在‘互联网+教育’的未来,如何把观看行为转换为学习行为、思考行为、自我学习行为,是教育学、传播科学、媒介素养教育应该研究的问题。”张洪忠说。
《中国教育报》2019年10月22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