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獬执事
这世界大约没有哪种美食，比火鸡肉更能代表17世纪新大陆上那场人类的邂逅与攻伐；这世界大约也没有哪个物种，能比火鸡沾染上更多人生的虚伪、矛盾、冷酷或是挣扎。
1620年12月，北美洲迎来了一艘特别的三桅盖伦大帆船：“五月花号”。船上一百零二名来自英格兰的乘客有着不同的职业：农民、渔民、工匠、商贩……不难看出这些人多是处于社会底层的贫困人民，但使他们走到一起的却是另一个共同的身份：清教徒。
出于复杂的宗教原因，这群清教徒不得不背井离乡，并将未来寄托在了哥伦布在一百多年前发现的新大陆上。然而这块新大陆的环境并没有他们想像得那么美好，由于食物匮乏、天气恶劣，这群人有一半都在登岸后的第一个冬天死去了。幸运的是，幸存的人们很快得到了当地印第安人的帮助——印第安人赠予他们粮食的种子，教授他们打猎、捕鱼的技巧，最终将他们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第二年秋天，清教徒们终于获得了丰收，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为了表达感谢，清教徒们用火鸡、玉米、南瓜等做成各种美味佳肴，宴请帮助过他们的印第安人一同欢庆。如果时间在此刻停驻，那火鸡无疑会是来自两个不同大洲的人们友谊的最好见证，只可惜历史的齿轮终于被拔向一个血色的远方……
这里不说火鸡背后或混乱或惨烈的历史，只说动物在美国引发的一个政治习俗：火鸡赦免。美国总统会在感恩节前一天在白宫赦免一只火鸡，作为向全国人民送上感恩节祝福的仪式。这只得到总统特赦的火鸡将享受珍稀物种的待遇，在弗吉尼亚、迪斯尼乐园或是乔治·华盛顿故居“颐养天年”。
这项有趣的政治习俗源于何时，连美国人自己都语焉不详。不过有好几个版本的传说：一说是格兰特担任总统时，白宫每年都会收到一只火鸡作为礼物，之后这个传统就流传下来。在肯尼迪当政时期，这位总统在收到火鸡时要求手下不要宰杀它，不过这一善举似乎没有带来好运，三天后肯尼迪总统便死于暗杀。1989年，老布什总统正式开启了火鸡赦免的惯例，之后遂成定制。为防止出现火鸡不听众安排的意外事件，火鸡赦免的典礼上会安排两只火鸡，总统只需要赦免一只——如果第一只火鸡无法履行职责，则以第二只替补。当然这似乎也看总统心情，奥巴马总统便在典礼上将两只火鸡全部赦免。
除了火鸡赦免之外，美国人对火鸡还有着更深的感情。美国的国鸟是白头雕，但“开国三杰”之一富兰克林曾公开宣称火鸡比白头海雕品德更高，在给女儿的集中，这位杰出的政治家这样写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白头海雕被当作我们国家的象征。它是一个坏榜样，没有依靠诚实的劳动生活……事实上，火鸡是一种更值得尊敬的鸟，而且其原产地就是美国。”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在民间传说中，富兰克林更倾向于以火鸡作为美国的国鸟，这或者与富兰克林强烈反对贵族制有关。在美国的庆典中，人们大多会用白头雕的羽毛来代表王位，这显然与“美国梦”的精神相悖。作为“从苍天手中取得了雷电、从暴君手中取得了民权”的富兰克林，显然不愿意看到新生的美国重新“堕落”成旧世界的古旧王国。
富兰克林的担忧是否变成了现实呢？这个问题或许并不好解答。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火鸡虽然没有成为美国的国鸟，但却作为人类餐桌上了美味佳肴流传到了后世，一并流传下来的，还有藏在火鸡那一身鲜亮羽毛下的，浓浓的文化气息与历史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