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在医护群里发了市卫健委的文件,我打开看见‘支援’两个字,想都没想就报名了。”
大年三十晚上7点多,护士长在群里发了通知:征集驰援武汉医护人员。侯永生第一个报了名。
今年过年,侯永生没有回家。他是西安兵器工业五二一医院的ICU病房护士,初一到初五要在医院值班。报完名,他在家族群里公布了这个消息。原计划回家的日子本来定在年后,现在看来,又要延期了。
接下来七天里,院领导、护理部主任和科室的主任、护士长一起为支援武汉的六名同事准备了大大的行李箱,把除了贴身衣物外,去武汉用得到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2月2日晚上,陕西支援武汉的第二批121名医护人员抵达武汉,侯永生护士是其中之一。他在抖音账号@侯侯XJR 上发布了自己穿着印有“中国卫生”字样制服的视频:“加油武汉,我们医护人员来帮助你们了,我们一起努力。”
“轮到我们90后保护世界了”
这是侯永生第一次来武汉,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听说过黄鹤楼、长江大桥、武大的樱花。他所在的西安兵器工业五二一医院对面有家卖米粉热干面的店,老板是湖南人,侯永生经常去吃。热干面真好吃呀,他每次都要老板多加点面。
医疗队一下飞机,领队就给所有人发了手套、帽子、口罩,让大家戴上。机场去酒店的大巴上,他看着武汉空荡荡的街道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武汉的桥好多啊,我看到很多路灯是亮的,但是没有车,没有人。我没有来过武汉,但在我的印象里,武汉应该很繁华,像北上广那样。我特别特别难受,一个城市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幅场景就像网友们说的,“这座城市生病了”。而他正是医护人员。来之前,他和同事一起写了请战书,里面有一句:“SARS时我还在上小学,大人们保护我们。现在,轮到我们90后去保护世界了。”
侯永生1992年出生,已经在ICU做了八年护士,在救治危重病人方面有丰富的经验。现在,他多年积累的专业经验用在了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的ICU病房:“能用到自己的专业,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鼓励吧。”
在武汉,他每天上班六小时,上班前工作准备一小时,下班交班一小时,加上进入隔离区前的一小时,九个小时里,他不吃不喝。
“吃了饭或者喝了水要上厕所的话,防护服就浪费了。对自己是一个污染,也是浪费了物资。”他准备了一堆尿不湿,但还是不方便,“吸了水走路特别沉,跑来跑去不方便。”
工作时间,他需要全程穿戴着防护服、隔离衣、护目镜、面屏、N95口罩、外科口罩、三层手套和尿不湿。ICU里是密闭式的空间,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时,他觉得特别闷,呼吸都困难,但看到病人,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每天上班六小时,我全程都在跑,都在做治疗,没有一秒钟停下来的。看到病人就觉得所有难受都抛到脑后去了。穿上那身衣服,就有责任和担当在里面。”
下班后他脱下防护服,里面全是汗。戴三层手套的手泡得发白,有时会发抖,那是三层手套勒得太紧的缘故。口罩脱下来,鼻子耳朵都压烂了,又红又疼,后来护士长给大家分享了经验,戴口罩前贴上水胶底敷料缓解一下,但还是会勒出印。
ICU的危重症患者,护理起来比普通患者难很多。病人中有些需要戴呼吸机、气管插管,有些需要下各种引流管。
一些特级护理病人处于嗜睡或昏迷状态,需要时刻观察生命体征,每小时填写护理单,病人的翻身、喂药、给药、测量血糖体温,甚至病人的大小便也都是护士去处理,护士的工作强度很大。
工作很累很辛苦,但看到病人们一天天好转,侯永生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位病人都会跟我说谢谢,好几位病人都是握着我的双手,近乎鞠躬地跟我说谢谢。”他觉得暖心、感动,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我只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吧。”
在抖音上,他记录下了那些支撑他坚持下来的瞬间。
2月6日接班时,他要照顾的一位病人血压不太好,生命体征不平稳,使用了升压药物。经过医护人员数小时的努力,病人血压慢慢上升,到快交班时,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心率等生命体征都平稳了。他很激动, 下班时偷偷跑到卫生间哭了:“感觉自己六个小时没有白熬”。
凌晨下班回酒店的车上,他激动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又不好当着车上其他人落泪,于是拿出手机,拍下了自己和灯火璀璨的武汉。
回到酒店,侯永生没控制自己,又落泪了。他打开抖音,记录下自己当天激动的心情和泪水,用哽咽的声音唱了一句:“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2月17日,他照顾的病人中有一位气管插管的奶奶。那天奶奶的镇痛镇静药物停了,准备拔管,侯护士叫了医生后,又来叫醒奶奶。
“奶奶你醒了没,你把眼睛睁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奶奶意识是清醒的,但嘴里插着管不能说话,努力对侯护士点了点头,流泪了。
看着奶奶那么难受,侯永生的眼泪也差点流出来,他努力掐了自己一下,不行不行,我不能哭。他告诉奶奶,“奶奶你很棒。再坚持坚持。”
回到酒店,他拍下当天的自己,也把这件事记录在抖音上:“这是今天上班最暖的一件事,开心。”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
支撑着侯永生的,还有来自无数人的支持和鼓励。
因为家族里没有过医护人员,高考报名时,大哥建议侯永生去学习医护:“你如果愿意,就去试一下”。而在疫情面前,这个没有过医护人员的家族,给了侯永生莫大的支持和理解。家里长辈们嘱咐他:“注意防护,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把病人照顾好。”
2月6日是侯永生的生日。那天除了工作还要培训,没有家人的祝福和陪伴,他忙得自己都忘记了生日。中午,远在陕西的护士长发来消息:“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晚上,领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蛋糕,五六位医护人员相互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他吹了蜡烛,为他过了一个简短的生日。
疫情面前,侯永生有了很多陌生的家人。
一天打完饭上楼,爱喝咖啡的侯永生随口和同事说:“我好久好久没喝咖啡了,太想念了。”没想到三位北京医疗队的小姐姐听到了,对他们说:“走,跟我上楼,给你拿咖啡。”
“我不认识她们,从来没有说过话。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们都是一家人。就像我有时在抖音上跟粉丝说的,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
在抖音上,无数网友在关心着侯永生。那条为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激动落泪的视频获得了网友们近400万次点赞,也一下子为他带来了50万粉丝。
“真的很突然,很感动。我回复大家私信和评论总会说,‘你们是我们坚强的后盾’,有这么多人在支持、帮助医护人员,我们也一定会不顾一切把工作做好,把病人照顾好。”
粉丝们在评论中叫他“孩子”,嘱咐他注意防护,注意安全,这让他觉得特别暖:“就像是家人在跟我说一样,让我觉得身后有人在支持。”
他也想通过抖音,把救治病人过程中更多暖心的事情分享给网友们,感谢大家理解医护人员的工作,也希望能让网友们不要太恐慌。
“我希望大家能通过官方渠道去了解疫情,不要去听造谣的话,不要恐慌。不只是医务人员,还有军人、警察、志愿者,很多很多的工作人员都在帮助武汉,相信大家齐心协力,所有事都会过去的,而且我们身后还有那么强大的祖国。”
如今,抖音上已有近90万粉丝在关注着他。有粉丝希望他能唱歌,也有粉丝希望给他捐献物资和食品,他说:“很感谢网友们,但他们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照顾好,这样我才能安心在前线工作。作为医护工作者,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关心,我就很开心也很满足了,我可以在休息时间唱歌给大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