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生猛的农村性喜剧。
这几个大字往这一放,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想象出来。
那土坷垃遍地的地方,能出什么好玩的性喜剧?
这部诞生于10年前的电影,的确打破了人们的预设。
你可能没看过此片,但一定见过这张海报:
红裙子、大长腿、白内裤下露出两只桃圆的屁股蛋儿。
那些个皮肤黝黑、头戴老人帽和草帽子的男人们,乐呵呵的在足下尽享了裙底风光。
任谁看了不得两眼冒淫光,心呼一句这也忒涩情!
但这幕吧,又情色得隐而不发,让人挑剔不出个一二。
最高级的情色大概就是如此。
[光棍儿]在豆瓣获得了8.1分
这也是这部名叫[光棍儿]的电影给人的感觉。
全片没有一处床戏,但生猛而粗狂的性爱无处不在。
01
光棍儿在北方农村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虽然对于生活在城市化今天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今晚我们就走进这个世界,聊聊村里老光棍儿的性(?)生活。
在距离北京只有150公里的河北张家口市万全县,有一个名叫顾家沟的村子。
顾家沟,图片来自豆瓣网友
县里网站对本村的介绍是:“英才辈出、物产丰富、还空气好”。
但实际上,顾家沟四面环山,村民世代种地。
说“英才辈出”倒也夸张,但这里确实出了个导演,叫郝杰。
郝杰拍了个土到极致就是潮的顾家沟故事,这就是[光棍儿]。
电影一开头就给我们介绍了四个老光棍。老光棍们儿经常聚在村头闲聊。
梁大头。
年轻时在生产队,因为专注于用贴身贴面揩油法手把手教姑娘用机器,结果把自己一只手卷进了机器中。
落下了残疾不说,也没了女人缘,从此一身赤条至今。
顾林。
年轻时娶过媳妇,但因为睡一个炕上时,竟然色胆包天的想对小姨子搞点事。
被自己媳妇发现之后,鸡飞蛋打,加入光棍儿大军。
六软。
曾是个家境好的,还12岁时就被家里大操大办娶了个大几岁的泼辣姑娘。
结果新婚之夜,懵懂的自己不想圆房,被媳妇骑上头暴打了一顿。
六软做了光棍儿还和别家光棍儿不大一样。他是个稀罕男人的。
最后来到了我们的第一男主,人称“顾家沟高仓健”的老杨这里。
老杨年轻时和二丫头两情相悦,还在野地里搞大了人家肚子。
但因为穷,被女方家里嫌弃,二丫头最终嫁给了村长。
明面上断了,两人却也开始了几十年的地下偷情日常。
年轻时两人在山坡草地滚,老了,这喜好也没见个改,接着在玉米地里滚。
通常前戏都要问上一句“你家汉子呢?”“开会去了!”
得嘞!裤子一脱,开搞!
搞完穿着红色裤衩子就接着追牛去了!这大概就是幕天席地的灵活好处吧。
而实际上,二丫头还是村里的交际花。
她并不只和老杨有一腿,而是周旋在村里的光棍儿之间。
为光棍们漫漫长夜添一抹难得的欢愉。
二丫头做这些却是为了给自己考大学的儿子筹够学费。
本来,这一切在多年之内都保持了平衡。
直到有一天,被别人一番话说动的老杨突然打算“娶”媳妇了。
所谓“娶”媳妇,在这个穷乡僻壤,意味着你只需要花上6千块,就能收获一枚外地被拐姑娘。
金钱驱动下,川妹子也就这么被几个人送到了老杨炕头上。
但是,看到墙皮都在掉的瓦窑式破窝,身边又这么个糙老头子,川妹子隔天就逃跑了。
被抓回后,改天姑娘又跑到了年轻帅气的俏三儿家。
说啥也不跟着老杨回去了,她要跟着俏三儿过。
于是,老杨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妇,又6千快转手给了小伙儿俏三儿。
有意思的是,俏三儿有钱要川妹子,还是找梁大头借的钱(梁大头和俏三儿妈有一腿)。
老杨拿回了6千块钱,转手又给了二丫头,支持对方儿子上大学。
牛啊!合着,顾家沟就是个圈。
依靠光棍儿们性欲望驱动的这么个光怪陆离的乡村世界,在[光棍儿]里简直触目惊心。
讨媳妇——转媳妇的故事完了后,还有老杨去县城的嫖妓之旅。
以及发现六软同性恋身份的炕上奇妙一夜。
总之,你可别觉得惊奇,看到结尾,啥惊奇故事也都融在了顾家沟的群山之中。
02
荤曲儿、脏话、野地里偷情、共养儿子、买卖媳妇、嫖妓、同性恋......
[光棍儿]的世界,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生理/心理不适。
因为,这在他们的生活与理解范围之外。
今村昌平说,“性就是人生啊。”
和他的代表作[楢山节考]有着共通之处。
[光棍儿]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一部中国版[楢山节考],“书写蛆虫,至死方休。”
这是一个比底层还更下沉的世界。
而且这个世界同样是以野蛮原始的性欲望为驱动的。
农村被剩下的光棍儿们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别的地方阿看不敢说,但[光棍儿]确实展现了河北北部农村的一部分底层现实。
一种贫瘠但生猛的原生态现实主义。
在这里,葬礼上唱荤曲是被接受甚至大受欢迎的。
谁的葬礼显得并不那么重要,村民们聚在一起,那就是要“甚荤唱甚”。
以“小曲儿有点荤”开头,“裤子脱到底,露出一片好东西”被粗俗高唱。
村民们露出淳朴又会心的笑容。老杨和二丫头也在这曲儿中去床上找乐趣了。
听听荤曲儿,偶尔偷情,剩下的时光也就只能和其他老光棍们一起度过了。
大家一起蹲在山头、直排排杵在街上角落。
聊聊谁家媳妇跑了,谈谈哪家哥俩共侍一个老婆。
他们有大把大把的闲散时光可以用来虚度。
聊来聊去,再回到一个人冰冷的炕上。
“省吃省穿省大脑,一人吃饱都不饿”的光棍之好却无法真的慰藉心灵。
要知道,导演郝杰就是顾家沟人。
他是从村里走出去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还在片中扮演了二丫头正在考大学的儿子。
豆瓣上有个评论纳闷:“从哪找的演技这么自然的老头儿们?”
还真不用去找!这些老头们本就是顾家沟的村民。
除了换换名字,老头们身上的故事几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老头们也不识字,操着一口当地方言,全靠自己的经验和本能来演。
很多经典台词都是他们自己发挥的。
电影最后老杨发现了六软的同性恋身份,第二天坐山头和顾林谈论。
这句广为流传的诙谐粗话就来自演员自己。
郝杰也说过:“不少台词都是他们自己说的,我哪能写得那么到位,完全是靠生活推动他们自己说的”。
买卖外地媳妇同样在当地真实发生过。
在写剧本收集素材的过程中,郝杰了解了不少村里往事,十几年间,有好几个村民都从人贩子手里买过媳妇。
而那些被买来的媳妇,有的成功逃走了。
更多的,已经成了他熟悉的婶子、大娘。
郝杰没有刻意回避这些血淋的往事。
川妹子这个角色,便映射了这些女性的命运。
有人说过,艺术源于一种原初的场景,也就是原始性,一种未加工的朴拙性。
而[光棍儿]对粗俗又质朴的光棍儿生活的原生态展示,让它离“艺术”十分接近(顺便说一句,[光棍儿]的成本只有30万人民币)。
03
[光棍儿]这部电影,诞生10年了。
但到今天,这个故事换了种形式,可能仍在上演。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短视频平台,看到过中国农村的“魔幻”故事。
土味、直白、粗糙,可能人间迷惑,但也可能人间真实。
阿看最近就看到一个农村相亲段子:
一个农村男,在相亲拒绝了一个带小孩的二婚女后,就得回家独自沉默哭泣了。
因为他发现,他没法找到更好的了。回头找二婚女,人家早嫁了。
这个段子在抖音获得了65.2万的点赞,1.9万个评论,7千多个转发。
下面评论都是“光棍儿是怎样炼成的”“惨案与人间真实!”
日本NHK在2017年还去到甘肃省庆阳市的光棍村,取了几个例子,拍了部纪录片。
名叫[光棍儿:中国结不了婚的男人们]。
在村里适龄女性的家门口,男人们来相亲就像吃饭叫号一样排队。
等轮到你了,可能女方不想见了,那你怎么来的也得拍拍屁股怎么滚回去。
阿看之前写过一篇“30岁老处男”,会有读者在下面留言说:
“你这太夸张了吧,农村哪有那么多大龄处男啊?”
对城市更多人来说,大家甚至不相信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存在。
一个隐约熟悉,却又如此遥远陌生,像平行世界般的世界。
在当下中国,郝杰和他的[光棍儿]是如此难能可贵。
[光棍儿]之前,不曾有人关注过这个更下沉的世界;
[光棍儿]十年之后,他们仍然不在大众的关注与讨论范围之内。
然而,[光棍儿]更好的,是它并没有将这个本就沉重的题材拍得苦兮兮。
[光棍儿]被影迷们称为“北方乡村版[十日谈]”不是没道理的。
帕索里尼拍[十日谈],以一种独有的喜剧感,赞美了人性解放与性解放。
郝杰的[光棍儿],你在其中看不到对裤裆那点事的猎奇消费、没有回避、没有美化。
没有道德评判,更没有煽情泛滥。
它只是负责呈现。并散发出一种幽默感和乐观精神。
观众甚至能感受到一种穷山赤水之下仍然鲜活的生命力。
农村里的光棍儿们,个个像生猛的动物一样,依照知觉,兀自活着。
这也是电影当年在国外的电影节上,打动国外观众所在。
光棍儿的世界,充满了另一种逻辑与秩序,但在秩序中也显露了野性。
一种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贫乏之下,反透出的生命悦动与原始野性。
虽然这背后,是一种相当无奈而酸涩的表达。
但片中所有的质朴与真切都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动人力量。
电影让光棍们第一次受到关注,第一次飞到国外走上红毯。之后结束,回到顾家沟。
光棍们依然光棍儿,依然要种地打工,依然有大把时光挥霍在山头。
一切都好似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这才是真实而荒诞的生活本身。